我们在隔壁一个房间,像一对分开许久的小鸟,坐在一起紧紧的依偎着。他一直攥着我的手握在手中,一直看着我,有些话似乎想说,可最终还是没说,只是轻轻吻上我的额梢,轻轻的问我“他打伤你了?”
“没有。”
我绽开一朵笑,伸手梳进他的发,凉凉的有一丝滑,和以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变。他微微的敛起黑眸,将我转正身子“让我看看……”解开衣裳后露出半个肩膀,只是瘀了一片血印子而已,有一点点的肿,不过没伤到骨头,不然肯定更疼了。
他抬眼看向我,手反复模索着我肩头的瘀痕“疼吗?”。
“不会很疼,只是有一点点。”我噙着笑说,此刻只怕再疼也是幸福的。
“可是我会心疼……”他的黑眸望着我,唇角渐渐扬起一丝笑“除了我,没人可以伤害你。”
“除了你,没人再能伤到我……这里。”我的手指上他的胸膛,他的心,渐渐的偎进他的怀中,感受他的气息,这味道好像比以前更清晰了,我的爱人他终于回来了“除了你,没有人再关心我,在乎我了……”
他像是听到什么无端的指控一样,握着我的肩,将我拉开了,直搁到眼前,望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还有很多人关心你……我的兄弟,景生、远东,他们都值得你信赖,他们都会照顾你……”
呵,我笑了,他在说什么鬼画符的话。
“他们再好不是我想要的,你还记得吗,自己说过的……”
他望着我至久无法再言语,或许他有很多的迫不得已,但那些都不应该是造成他离开我的理由。因为我已经和神约好了,和天说定了……这一次一定不会再放手!
文龙没有再说什么,远东来到门前眉峰深锁,深深的望着我们。
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龙哥,你们回去吧,后面的事我来处理……”
他叫人一把火烧了酒吧,就在我和文龙走后不久,烈火熊熊的叫嚣了几个钟头。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沉静的公路上,路旁高擎的灯盏一个个的飞掠过,街道两边偶尔几个霓虹灯牌,偶尔一点繁花过后的痕迹,夜空沉沉的黑漆漆的像没有底的虚洞。
可能因为太安静,景生打开了收音机,里面正在放着一首老歌。
“文龙,我们去哪?”我依偎在他怀中问。
“你想去哪……”他的回答并没有在我身上,好像早就预备了答案。
“哪里都行,只是不想留在这里了……”我有一丝伤感的说。
他的吻落上我额前“好,我们明天就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明天……这么急吗,不过也好,只要有他陪着我去哪里都无所谓。我微微仰起脸看他,似乎比以前沉默了,安静了,更多的经历,更多的心事了。我枕在他怀中,靠着他的心跳“文龙,你知道吗,我天天都等你回来,希望可以再见你一面……我好怕自己坚持不到那一天,不要再丢下我了,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有你,有我,还有我们的……”
“小薇……”他叫住我。
“嗯?”我看去他。
“不要再说了……”
他咽下一声哽咽,握的我好紧好紧,几乎要揉进血肉,手臂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龙哥。”景生点了一支烟递给文化,似乎有意打断这个爱恨去留的话题。文龙疲惫的靠入椅中,闭上黑眸,声音有丝倦怠的问我“给儿子起名字了吗?”。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我挑起眉,有一些惊奇的说。他闻言笑了笑,非常平静的告诉我“我当然知道,如果是女孩,你不是一早就嫁人了……”
这叫什么话啊,合算人家苦苦盼了他这么久,功劳全在儿子身上了!有没有搞错,原来我在心中的形象还静止在两年前……我囧透了,心里受伤了,倚进他怀里疗伤吧。跟他说“还没有起名字,你帮我想吧。”
“嗯……叫什么好呢。”他问景生“你说呢?”
“啊?我怎么知道……”
反正每次问景生什么都是这种答案,不过问题是儿子又不是景生的,我搡了他一把“你自己想。”
他笑了,说“嗯,一会儿问问……”
“喂……”
“我觉得他们的名字都不错。”
“那也不是他们自己起的!”我绝对要纠正这个误差。
“也是。”他陷入深思。
哦……我不得不承认,他装模作样的本事天下无双,总是可以在两分钟内把我气的恼火起来。不过算了啦,小别胜新婚,先不和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等以后大权在握时再和他慢慢算。
我住的地方有一些僻静,不过环境不错靠着海边。
夜晚海风徐徐,能听到海浪拍上沙滩反复冲洗的声音。
他们也没有问我住在哪里,就直接将车开来了,我下车时说“你们之前来过吗?”。
“我来过一次。”景生跟在后面。
我拿钥匙把门打开,这里地方不大,招呼不了这么多人,所以大部分都遣走了,只留了几个随文龙一同进来。我推开*房门,一阵冷冷的风吹来,不觉回身望去他们,一直站在我身后不曾离开。
但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却令我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我尽量压抑住那股陌生的翻涌,问他们“你们喝点什么,有饮料,还有汤,还是喝汤吧,今天早上新煲的……很甜。”我卖乖的说。
“随便。”文龙回了一句。
“随便。”景生耸耸肩说。
再往后看“随便。”一人无所谓的说,再后面那个还是“随便……”
“随便……”
“随便……”
我有些冒火!随便他们啦!有的喝就不错了!浪费了我的汤!
有没有搞错,这一群家伙,也不懂夸夸我的手艺……一会儿要是问他们汤好喝吗,肯定回答是还行,我可不想再听见一串还行了。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汤气上升熏湿了双眼,我的手一抖汤水溢出汤碗洒了一地。
为什么总有一点心神不宁的,我悄悄收拾好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厅里只剩下一个人了“龙哥呢?”
“洗手间。”
“其他人?”
“都走了。”
“景生呢?”
“也在里面。”
我来到浴室前,敲了敲门“要不要帮忙?”
门始终关着,没有人应声,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敲的更急了。
这是一所老房子,浴室内的灯忽闪忽暗,墙壁、洗手台都有些旧了,台上嵌着一面不大的镜子,镜面上水银斑斑的痕迹,里面映着他的背影。他倚身靠在水台上,一手紧紧握在池边,一声声的咽下疼痛,压抑的无奈的催促着。
“快点……”
他一定是在隐瞒什么,一定是想藏住什么……
“……”凤远东闪避的抬眼望去,很快,只是轻轻的扫了他一眼。帮他月兑下上衣,一把扯下领带,紧紧绑在他手臂上……他蹙眉审视着文龙的右臂,目光更深更沉了……
景生借着池台,敲掉药瓶的顶封,轻轻弹了下针筒,推出一注药液。
“快点……”文龙无力的说,声音轻轻的越来越轻。
“不行了龙哥……”远东痛愤的对视他,他的手臂已经看不到可以注射的血管了,已经无法再下针……远东一把扶上他,惊心道“龙哥,回去吧,我打电话给don,让他先去准备……”
他笑了笑,忍的汗水浸透衣裳,“回去,还有机会再见吗……”
他目光轻轻的闪烁着,夺去了远东手中的针剂。他没有看,没有再去徒劳找什么血管,只是凭着感觉将药剂缓缓的推进血液……黑眸淡淡的无光,月复上的棉纱早已被鲜血染透,血液顺着他的身体一滴滴的滴落下。
我使劲的敲门,始终没有人应。
他看着远东,扶在台边“帮我换了它。”
“龙哥……”
他们看着他,眸光有些湿,心里都是不忍。他微微的垂下目光,黑眼睛像入夜的海,惊涛波澜全都隐去……他说“我只要这一晚,帮我换掉它……”
染满鲜血的药纱从他身上一层层缓缓的揭去……
这一份缠绵被鲜血染红,原来相爱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坚韧倔强的……在这一晚他唯一能做出的补偿,除了短暂的相会还有什么。他能留下的只有这一分一秒了,若这一生注定是要分离的,只能怨天的作弄有缘无分。
他已经尽力了……再也没有能力给出更多了。
我敲了这么久,有些着急道“你们在里面干什么?文龙……你怎么不说话,匡文龙,你在里面做什么?景生!听到没有,开门……”
我觉得很不安,不禁威胁说“再不出声我用钥匙开门了——”
我焦急的拍着浴室的门,正贴上去听里面的动静,厕门被他们突然打开了。我一步跌了进去,远东伸手将我扶住。我疑惑的看着他们,审视的望进黑眼睛,质疑道“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我视线扫过三个人,全都不说话咬死口,又看了看厕所里没什么异常,棉纱已经被他们顺窗扔了出去,地砖上只有一滴被踏花的血色,可是一点都不明显。看到他没有大碍,我稍微放了些心,埋怨的嘟囔道“神神秘秘的待在这里做什么……”
我挤进浴室收废纸桶,顺便数落他们两句“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谈,一定要挤在这……占着洗手间别人都不能用了……”
“哦……”景生发出一阵,盖住了我的声音。
哦什么哦,显然对我的申诉有意见,应的一点都不心甘情愿。
“走,都出去。”文龙将他们撵了出来,自己也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