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吟 十三 不畏险途觅药去 美人愤去带残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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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忆恒醒来,见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之上,四周皆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破败不堪,干草杂乱,遍布地面,扫视四周,却见不远处还躺着一人,一动不动,浑身补丁布衣。

方忆恒走过去,见是一中年妇女,两颊凹陷,瘦骨嶙峋,面目苍白,嘴唇失红,紧闭双目,方忆恒忙给她把脉,妇人身上散发出难闻气味,方忆恒不由将脸偏向一旁,只觉脉象微弱,两肺淤湿,伤寒已重,以致昏迷不醒,不由心生怜悯。

此时,一孩子抱着一麻布包进来,见了方忆恒,惊道:“哥哥,你醒了。”忙走过来蹲在妇人身旁,放下手中布包,是一些山间野菜野果,这孩子正是小乞丐,拿了个最大山梨递到方忆恒面前:“哥哥,你饿了吧,快吃。”方忆恒缓缓接过梨,看着妇人,道:“她是你娘?”

小乞丐点点头。“你娘是伤寒毒热,且极为严重,她昏迷多久了。”方忆恒忙问道。

“已经六天了。”小乞丐低下头,眼圈发红。

“什么,拖这么久了。你怎么不给你娘治病呢,要是再过一天,你娘就没命了。”

“我们没有银子,就没人愿意给我娘治病,哥哥,你能救我娘吗,在这世上我就只有娘一个亲人了。”眼角湿润,双目满是期盼。

“放心,有哥哥在,会救你娘的。”方忆恒想到五年前的自己,也不由一番心酸,“你在这儿守着你娘,哥哥去采药,记住你要适当地给你娘喂些热水。”说完转身出去。

却见皇甫依莲还站在门外,不由一惊:“皇甫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醒了,和本姑娘一起回去。”皇甫依莲仍不依不饶。

方忆恒没想到她在此等候便是要自己与她一道回去,真是匪夷所思,道:“姑娘,你干嘛非得拉上我了,我现在有急事不奉陪。”说完要离去,皇甫依莲拦住他:“不行,我管你有什么急事,现在就跟我走。否则本姑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姑娘,别这么不讲道理嘛。”方忆恒有些怒意,也不理她,径直前行。“喂,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皇甫依莲追了上去,方忆恒自走自的,并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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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材皆是位于上川之上夹缝之间,极为难采,翻山越岭,无所不至,为了救人,方忆恒已顾不上其他,手脚皆已磨破,布袋却还未装满,已过半日,方忆恒不由心下焦急,见烈日当空,无休止热,群山莽莽,遍布绿丛,而自己已是又渴又饿,但仍紧咬牙关努力攀登。

由于山路崎岖,身为千金之躯的皇甫依莲自是不能行走,只得站在平地看着方忆恒采药,心中又气又恨,况酷暑难当,只得躲在树荫下乘凉,不住娇嗔:“臭小子,等到了申庆门一定要你好看,把你的手剁下来喂狗,身体在太阳底下暴晒三日,看你还敢对本小姐不敬。”

见方忆恒又要离开,忙又起身相随,道:“喂,臭小子,你到底叫什么?”

“方忆恒。”方忆恒未回头,脚不停步。皇甫依莲咬牙道:“好,方忆恒,我告诉你,今日你让本姑娘吃这苦头,一定让你后悔终生。”方忆恒懒得理她。

前方道路狭窄,侧方是斜坡。忽地,方忆恒发现绿色丛林中竟有一点白,多看几下,又见脚下有车轮滑过的印迹,大叫:“不好,难道有人掉下去了!”

当下未多想,纵身跳下去,“喂,方忆恒,你做什么?”皇甫依莲不明就里,娇喊道。

只见方忆恒朝白色物体缓缓行进,皇甫依莲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心中不由焦急,但不敢下去,只得站在原地张望。

方忆恒在齐腰的树丛中艰难挪步,林木苍翠,纵横参错,枝叶稠密,遮扰方忆恒的视线,方忆恒只得回头叫道:“皇甫姑娘,我离那白物还有多远。”

皇甫依莲方明白他在找那白色之物,月兑口道:“就在前方不远,径直往前走。”刚一出口却又后悔。“干嘛这么好心帮他。”

方忆恒笑笑:“多谢。”又继续扒开茂繁枝叶,没走几步,果见那白影,也顾不得许多,任树枝划破衣衫,使劲挤上前,蹲观看,果真是一白衣人。

方忆恒将那人上身抱起,见满面尘灰,忙替他揩去,叫道:“兄台,醒醒。”摇晃许久不见其醒转。只见面容俊朗,浓眉如墨,双唇紧闭却呼吸均匀,白衣虽沾染泥土,但仍是华丽,可看出乃富家子弟,方忆恒替他把脉,觉脉象平稳也未多担心,道:“还是先把他弄上去吧。”

吃力地将那人抱起身,皇甫依莲见两人的头探出来,不由一惊,叫道:“那是什么人?”

“管他什么人,先救了再说吧。”方忆恒不必与她多说,见斜坡上长满蔓藤,心下一惊,将那人背在自己肩上,借助矮树干之力,一跃而上,顺势抓住蔓藤,蔓藤遭受两人重量,被往下拉了一段距离,还好坚韧未断,二人被吊在一旁。

皇甫依莲有些许着急:“喂,方忆恒,你把那人放下自己爬上来就行了,有那么多事儿。”

方忆恒咬紧牙关,抓紧蔓藤,不住往上攀登,皇甫依莲将脸偏向一旁不理他。

方忆恒手脚磨出血,肩上负重似越来越重,自己险些掉下去,使出最后一次拼劲,总算爬回了原地,精疲力竭,整个人累得趴到在地,那人仍躺在他背上。

一双小巧金莲至方忆恒脸旁,随即一女声喝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一上来就趴下了。”方忆恒抬眼看看她,未说话,支撑着坐起身,扶住那人平躺在地,皇甫依莲见那人衣着光鲜,面容俊朗,不由一惊,道:“哎,看他这身装束应该不是普通人啊。”

“管他是什么人啊,先救了再说吧,得把他带回去。”

皇甫依莲一听不由往后一退:“要带你带啊。这人我可不碰,哼,自己找罪受。”嘟起小嘴更有另番美意,方忆恒道:“皇甫姑娘,你除了会挖苦人,真不知你还能做什么。”

“臭小子,你敢骂我!”说话间一脚就踹了出去,方忆恒眼疾手快,一手握住,往前一压,皇甫依莲后退几步,险些摔倒,正要大骂,方忆恒忍无可忍:“你玩够了没有。”

皇甫依莲呆立当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委屈掉下泪来,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吼过她。方忆恒见她落泪,更是无可奈何,道:“皇甫依莲,我拜托你,你就自己回家吧,别再跟着我了好不好。”“什么跟着你呀,本姑娘做我的奴役。”皇甫依莲娇喝道。

“你有完没完,别以为你是小姐便可随意操作别人,真是的,刚出道便遇上你这号人,真倒霉,这人你爱救不救,你也爱跟不跟,懒得管你。”说完背起那人,弓着腰缓步前行。

“方忆恒,你这混蛋,本小姐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侮辱,去死吧!”话毕一脚踹到那人后背,方忆恒也被力道推倒趴在地,仰起脸,满脸尘灰,将身子抽出来,怒视着皇甫依莲:“你到底想怎样,别这么任性行不行。”

皇甫依莲娇嗔道:“本姑娘要你死。”话音刚落,白影一闪,直袭方忆恒咽喉,方忆恒抓住玉手往后一拉,皇甫依莲直往后退,正好踩到那人的手,皇甫依莲也并未在意,又向方忆恒袭去,方忆恒武功招式不纯熟,只能闪躲不敢接招,皇甫依莲却招招险恶,怒不可遏,真欲将方忆恒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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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白影飘然若蝶,一进一退,也难分开,然那人却醒了,被皇甫依莲给踩醒的,见二人打斗,不由双眉微敛,动动十指想要撑起身,却又无力倒下去。

方忆恒不想与她缠斗,趁机飞跃上树道:“皇甫姑娘,你也发泄完了,别打了行不行。”

皇甫依莲道:“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那你就跪下向本姑娘磕头认罪。”

方忆恒道:“别闹了,现在时过晌午,难道你不累吗,我们先回去吃饭。”“那你现在就和本姑娘回去。”皇甫依莲不放过。

“不行,那位大娘还等着救命呢。你干嘛非得让我跟你走呢。若你再不回去找人保护,那黑衣人又得找上你了。”方忆恒无奈至极。提到黑衣人皇甫依莲不由心下一慌,但并未表露,仍横道:“本姑娘才不怕他呢。”

方忆恒道:“你不怕他干嘛和我跑到林子里来,他向你泼脏水,要置你于死地,你不怨他,倒怨起我来了,好人真难做。”

皇甫依莲怒道:“臭小子,给我闭嘴,赶紧下来。”“下来你就想杀我,我不下来。”二人似在赌气。“不下来是吧,不下来我把他杀了。”皇甫依莲指了指那白衣人,方忆恒一惊:“喂,你别见人就杀好不好,他和你又有什么仇怨啊。”

“全是你惹出来的,谁让你把他背上来,与你有关本姑娘就要杀。”说完便朝那人走去。

“皇甫姑娘,你别乱来。”方忆恒一急正想跳下去,见皇甫依莲举手并二指直朝那人颈部袭去,“啊——”二人还未回过神,却见皇甫依莲整个人飞了出去。

方忆恒已下树,不明所以,惊立当场,皇甫依莲何曾受过如此大辱,被摔得满脸灰,正要发泄,却吓得不敢做声,美目忧惧,楚楚可怜,方忆恒转头一看,只见那人倚树而坐,双目如冰,狠狠瞪着皇甫依莲,林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刚才是你想杀我吗!”一句话如冰雪寒冬让二人寒战,随即单手平推,顿时飞沙走石,枝叶横飞,直袭皇甫依莲,皇甫依莲不知所措,方忆恒本能地扑过去,揽住纤腰退至一旁,力道袭向树丛,无叶残留,纷纷落地。

方忆恒忙道:“这位大哥请息怒,刚才她只是一时怄气,并不真想……”但见那如冰般寒冷的眼神,马上住口,低声向皇甫依莲道:“你快走。”

现在的皇甫依莲一扫刚才霸气,如小鸟依人般:“我们一起走吧,既然这人醒了便不用我们管了。”拉着方忆恒想赶紧逃离。方忆恒见那人一动不动,坐着怒视着他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皇甫依莲恐惧万分:“别看他了,走吧,我饿了,赶快回去吃东西。”

方忆恒也确不想久留,便与皇甫依莲一道离去,一路上皇甫依莲神色匆匆,疾往前行,还不时往后看,方忆恒双眉微拧,似乎担心着某事,突地停下脚步:“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转身欲走,皇甫依莲忙抓住他:“你做什么,想回去送死。”

“我总有些担心,还是回去看看吧,若他要杀我们就不可能放我们走。”说完挣月兑开皇甫依莲,疾步离去,“喂!”皇甫依莲气急败坏,“方忆恒,你若死在他手上可别怨我。”但见方忆恒已走远,只得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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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翠阴可人,枝叶繁茂,正值烈夏,日光满天铺洒,在此地确如被无数剪刀剪碎,洒遍整个树丛,耀眼活泼,鲜活灵动。

穿白衣的男子却在其间艰难地匍匐前进,脸上沾满尘土与败叶,双目冷峻,神光焕发,然却满是怨毒之色,怨天的不公,怨地的无情,不能让他如正常人般直立行走。

一阵脚步声响起,他紧贴地面听得分明,欲坐起身却无能为力,方忆恒二人已近眼前。

二人见白衣人举动,惊诧万分,白衣人却是怒目而视,让二人浑身战栗。方忆恒心中涌起莫名悲意,初谙世情的他本就心纯如水,又是行医之人,更加一份怜悯之心,忙上前欲扶起白衣人:“你没事吧,我帮你。”

“滚开!”白衣人觉受莫大耻辱,狠狠推开方忆恒,方忆恒有些许惊措,坐倒在地,皇甫依莲本就怒意未消,现又增鄙夷之色:“哎,你这断腿的人脾气还这么横,我们是好心回来管你,你竟不领情,那就将你扔在这深山野岭喂豺狼好了。”

此言一出白衣人更是激怒万分,“呀——”大喝一声,平地一掌,力道迸发,层层推进,直袭皇甫依莲,皇甫依莲早有防备,身如蝶舞,飘然而起,然力道过猛,仍被击中,只是未受全力,“啊——”若一只受伤的蝴蝶,栽去,方忆恒一惊,借力弹发,飞身直跃,将皇甫依莲接住,不致落地受伤。然皇甫依莲却未有半分致谢之辞,怒急攻心,翻,横扫枝叶,黄沙漫卷直冲白衣人。

一阵发泄后,白衣人竟被层层碎叶包埋住了,方忆恒在旁以手掩面无法阻止,皇甫依莲还未解气:“从小到大,还没人如此这般对待本姑娘,今日便要你挫骨扬灰。”美丽绝伦的脸庞却被怒气掩盖,倒显狰狞,方忆恒闪过一丝惊愕。

只见皇甫依莲运功掀起一块大石,朝白衣人推去,“呀——”拼泄全力,欲置白衣人于死地,“不要啊——”方忆恒大叫道,旋身而出,将石块推开,随即双腿横扫,将掩盖住白衣人的碎枝破叶一并扫开,却见白衣人的雪衣已是满身尘泥,不辨颜色。方忆恒忙上前拍去他身上的尘垢,将他扶起脸来,白衣人仍恨意盈面。皇甫依莲怒道:“方忆恒,你若救他,我便连你一起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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