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吟 十六 夜探申门寻草药 遇得美慈叙往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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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搏泰忙上前劝道:“怜妹你何必动怒,莲儿长大了有自己想法。”

蒙面女子不理睬,拉住皇甫依莲:“若你今天不跟我回去,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眼角湿润。皇甫依莲见那双晶莹美目,心下一软,回身看向梅秋娘,梅秋娘向她点头。

“娘,你别生气,莲儿跟你回去就是了。”皇甫依莲忙宽慰母亲。

此时,从苑中窜出三人,一见皇甫搏泰二人,大吃一惊,是方忆恒等人。方忆恒想扭身跑掉,却被皇甫搏泰一眼瞥见,大喝一声:“站住!”

众人齐朝三人望去,方忆恒不得已回过头。“苑主,请问他们是何人?”皇甫搏泰问道,面色阴沉。倪婉阑虽惊,但仍答道:“他们是百花公子身前侍卫。”

“百花公子?”皇甫搏泰重复一遍,咬牙道,“怪不得如此嚣张,原来傍有大主。”

倪婉阑一惊:“门主,发生了何事?”“哼!”皇甫搏泰一甩手,三人见了皇甫依莲与二人在一起,心下已猜到几分。

方忆恒道:“仪哥哥,那青袍人不会便是申庆门门主吧,真是冤家路窄。”

蓝剑星道:“他注意到我们,躲已是躲不过,去看看吧。”

方忆恒故作镇定:“谁说我要躲了,我还正要找他呢。作为一门之主,只想个人利益,却不顾百姓死活,大发国难财,这种奸诈小人,道貌岸然之辈,就要狠狠骂他几句。”本是年少气盛,又是义愤填膺,拂手而去,却被春敬义拉住:“你别太冲动,若你不是百花公子侍卫,他要你的命如拾草芥。”郑重其事,说完朝皇甫博泰走去,二人跟上去。

皇甫搏泰对三人斜目而视,不屑一顾,春敬义拱手道:“皇甫门主,我们又见面了。”

皇甫搏泰冷笑道:“是啊,也不只知是有缘还是有仇。”不怀好意,蒙面女子暗中扯了下他的衣袖。皇甫博泰只是握住她的手,嚣张之气未减。

皇甫依莲莫名其妙,道:“爹,发生什么事了啊,你怎会认识他们。”

“今日有几个不知名的毛头小子,把本门主的马车拦截,还指责本门主纵马横街。”怒视三人,骂人之意昭然若揭,方忆恒一咬牙想冲上去与他理论,被春敬义拦住。

春敬义笑道:“我们今日几乎也有同等遭遇。街上行人熙攘,连行路都难,然一辆马车却横冲直撞疾驰而来,不顾旁人安危,行人吓得东躲西藏,不小心撞倒墙角木架,横街砸落,差点砸到一小姑娘,马儿也受了惊四处张扬。还好我们三人将小姑娘救起,也止住受惊烈马,然马车主人却指责我们……”“住口!”皇甫搏泰龇牙咧嘴,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春敬义洒月兑自若:“皇甫门主如此生气做什么,这其中也没提到您啊。”

方忆恒与蓝剑星不由一笑,算出了口气,以牙还牙,皇甫搏泰强抑怒火:“百花公子侍卫的确厉害,老夫惹不起呀。”一番嘲弄。春敬义坦然道:“岂敢,我们这些宵小之辈如何能与享誉一方的皇甫门主相提并论。一无钱财,二无家势,三更无趁乱敛财的本领。”

皇甫搏泰怒目圆睁,方忆恒拍手称快:“哎呀,仪哥哥,你实在太了不起了。”皇甫搏泰瞪向他,方忆恒瞥了他一眼,兀自好笑。

倪婉阑见双方要动怒,慌忙打圆场:“两位先别动怒,定是一场误会。皇甫门主,他们皆是年轻之辈,你也别计较。百花公子在苑内,既然你们来了也便进去见见吧。”

皇甫搏泰本要应允,只听蒙面女子冷冷道:“不必了!”双目寒光一扫倪婉阑,态度颇为坚决,只是背对着皇甫搏泰,冷硬道:“门主,时日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呃……这……”皇甫搏泰竟一时语塞,看向倪婉阑,道:“呃……倪苑主,内人恐有些身体不适,我们先告辞,也多谢倪苑主对小女的照顾与关爱。”

倪婉阑道:“皇甫门主严重了,莲儿在此我们是不胜欢喜,既然如此,我们不便挽留,恕不远送。”

蒙面女子未理他们,拉着皇甫依莲径直朝马车走去,因走得太急,脚下一滑,“啊——”蒙面女子轻叫一声,方忆恒见状,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见那纯真精致的脸,不由一怔。皇甫搏泰怒地冲过来推开方忆恒:“臭小子,给我滚开。”扶住蒙面女子,怜惜道,“怜妹,你没事吧。”

蒙面女子轻摇头,向方忆恒道:“多谢这位公子。”便拉着皇甫依莲上了马车,皇甫依莲回头白了方忆恒一眼,双目满含不甘,似不会放过他。

皇甫搏泰也瞪着方忆恒:“小子,最好别落在老夫手上。”丢下一句恶语便翻身上车,马车绝尘而去。方忆恒目送马车离去,不知所措,春敬义道:“被他的话吓到了。”

方忆恒摇摇头,若有所思,道:“那夫人是谁呀?”

蓝剑星拍拍他的头:“忆恒兄弟,你可别胡思乱想啊,看刚才皇甫搏泰那股醋劲儿,若你敢对他夫人有何想法,不把你吞了才怪。”方忆恒懵然无知:“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我只是觉得这位夫人很,亲切。”只觉心中有股暖流,蓝剑星与春敬义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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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浓如墨,染尽层林;圆月似盘,朦胧妩媚;薄雾轻云,似遮似掩,地面行影模糊。申庆门内,几处残光如豆,倒也破开几许墨色,侍卫巡逻,不得暂歇。

一黑影身轻如燕,掠空而过,几点轻枝缀叶,侍卫竟也毫无察觉,黑影匍匐在屋顶,四下张望,虽是黑夜双目仍是晶碧如银,又轻点而起,倚在园中大树之上,几次撺掇皆是东张西望,好似在寻找某样东西,但终无所获,不由心下作急。

前方是一简陋屋舍,没有侍卫把守,想来东西也不可能在此,正欲再寻,突觉眼前一晃,又一黑影掠至,如闪电般,掉落一黑色包裹于园中,随即黑影一闪而没,黑衣人正欲上前查看,只听一浓厚严厉女声道:“去看看园中是何物?”是一中年妇女,语气强硬,不容违逆。

只见一青衣小婢快步走出,捡起包裹进屋,黑衣人好奇,趴在屋顶,小心拨开一瓦片,观察屋内情形。见一素衣妇人坐于桌前,花白头发,看不清面容,小婢将包裹打开,是几件叠得整齐的衣物和几个药瓶,小婢并未有惊诧之色,只看着妇人。妇人抚模着药瓶和衣物,小心翼翼,干枯苍老的手似也有了些许生气,颤抖着,默默地似在享受一份温馨。

小婢叹了口气,轻轻退出房去,顿时妇人暴发出蓄积已久的哽咽,凄惨绝意,悲痛至极,把药瓶和衣物紧紧搂在胸前,声嘶呜咽,悲痛齐泄而发:“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一面,你真这么狠心吗,呜……”泣不成声。

黑影正是方忆恒,也闻声而悲,暗道:“丢东西的到底是谁,与这妇人又是什么关系呢?”听着妇人撕心裂肺的哽咽,四下张望一番,即扒开瓦片闪身飞下去,极轻极柔,妇人未察觉。

方忆恒渐至桌前,妇人毫无反应。她两鬓斑白,泪水纵横,将那包东西搂在胸前,如搂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方忆恒有所触动,已至妇人身前,妇人突地一把抓住方忆恒,方忆恒吓了一跳,轻呼一声。

妇人紧紧抓住他,泪眼婆娑,却是无神,叫道:“俊儿,是不是你,你回来看娘了?”

方忆恒被抓得生疼,想挣月兑却不行,又不时朝门外望去,妇人沉浸在悲痛与喜悦中无法自拔,一下站起身:“俊儿,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丢下娘一个人,你瘦了。”用干枯的手沿方忆恒上身往脸上模,“来,让娘模模你,娘……娘好久都没见过你了。”

方忆恒本想阻止,脸上黑布还未扯,被妇人模到,仍是呜咽:“你来见娘一面却为何还要穿夜行衣,难道这个家你一点都不留恋吗。”缓慢接下方忆恒的面巾。

方忆恒一惊,用手在妇人眼前晃了几下,毫无反应,不禁呆住,眼前这妇人竟是双目失明。妇人抚模他的脸颊:“孩子,你瘦了,娘好想你,想的你好苦啊,你都不肯叫娘一声吗,你叫一声娘好吗……”方忆恒泪眼模糊,唇瓣颤动,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娘。”

妇人一震,浑身颤抖,泪水喷泄而出,肆无忌惮德哭着:“四年了,娘等了你四年……”

突听门外叫道:“夫人,您在和谁说话。”一句话将二人惊醒,方忆恒忙推开妇人,又跃上房梁,消失不见。“俊儿,俊儿……”妇人模着木桌,不住叫道。

门被推开,青衣小婢见状忙上前扶住妇人:“夫人,您怎么啦?”妇人无力地坐下,喃喃道:“刚才俊儿回来过了,还叫了我娘。”小婢四下张望,并无半点人影,安慰道:“夫人,您这几天精神恍惚,现在又睹物思人。”妇人不理她,仍哭道:“俊儿,俊儿……”

小婢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夫人,天不早了,您先休息吧。”扶着妇人进入里屋。

方忆恒趴在房顶,长长舒了口气,百感交集,又飞身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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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忆恒又在夜色中穿梭,有说不出的悲戚和伤感,暗道:“这大娘是谁,为何她儿子那么狠心不来见她呢。唉,要是我知道我娘在哪儿,一定飞也似地去看她,哪还躲啊。”

正惆怅失意之时,又闻一阵琴声,极轻柔,婉转流风,似流水,淙淙作响,怡人心田。方忆恒不禁循声而去,他不懂音律,只觉悦耳动听,想着在申庆门内也找不到要找的东西,也便做瞎猫,看能否撞上死耗子。

琴声越来越近,拨人心弦,方忆恒窜到门口,只见一精致小楼,雕刻满饰花纹,只是夜色中不辨形状,楼阁下方有几个镂金大字“水莲洞天”,在灯光下熠熠发光。屋外也有人把守,方忆恒不敢轻举妄动,忽一抬头,见二楼楼阁上灯火通明,一白衣女子正专注抚琴,身后站一青袍人。由于离得太远,方忆恒只能见其轮廓。

琴声似又从平静流水转为阵阵波涛,起伏急旋,方忆恒虽不懂,却也能听出其紧张气息,只见青袍人逐渐向白衣女靠近,左手抚模白衣女香肩,白衣女左手一挥,琴弦“砰——”地一声折断,琴声戛然而止,白衣女忙站起身躲开青袍人。

方忆恒听不见他们说话,不过好奇心驱使他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青袍人几次想靠近白衣女,都被白衣女拒绝躲开,最后青袍人只得放弃,转身恋恋不舍地离去,下楼出了门朝方忆恒方向迎面走来,借着不远处灯光,方忆恒已看得分明,不由一惊,原来是皇甫搏泰,似怒气冲腾,从方忆恒藏身之处呼啸而过,并未有何察觉。

见他已走远,方忆恒探出脑袋,暗道:“既然他是皇甫搏泰,那白衣女便是皇甫夫人了。”忆起白日见到皇甫夫人那柔弱身影,幽怨眼神,不由心中一酸,往楼上一瞧,白衣女已不见。

方忆恒绕到墙后,避开侍卫,翩然跃上屋顶,小心入了楼阁,然楼中丫头众多,还得躲躲闪闪,只听一女声道:“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我到禅房坐会儿便去睡了。”娇软如黄莺初啼。

一丫头道:“夫人,门主吩咐过……”

“他已经离开了,在我坐禅时不想任何人打扰。”打断丫头的话,虽有些怒意,然声音仍娇软,丫头不敢吱声,后又听一关门之声。

方忆恒探头一看,只见前方房间紧闭,众丫头守在门口,虽有困意但不敢懈怠,从房中飘出阵阵檀香,方忆恒心下一想,还是从房顶进去。

拨开瓦片,见白衣女手持佛珠,虔诚地跪在佛像前,还是蒙着面纱。

方忆恒闪身下去,飘落无声,白衣女也毫无察觉,已入忘我境地。方忆恒至跟前拍了白衣女香肩,白衣女回头惊状万分。方忆恒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随即一手扯下自己的面巾。

白衣女开始本挣扎,然一见是方忆恒,便不再动弹,方忆恒放下手,却不小心将白衣女的面纱摘下,“啊——”方忆恒张大嘴一声轻呼,眼前是一张美憾凡尘的脸,峨眉飞扬,双目凝碧,秀而不媚,瑶鼻朱唇,肌肤吹弹可破,不施任何脂粉,完全是天生丽质,如芙蓉般月兑俗,特别是眼含幽怨,柔肤弱骨,更添几分动人,岂不让人怜惜。

方忆恒欲开口说话,白衣女捂住他的嘴,看看门朝他使个眼色,方忆恒心神领会,白衣女走至佛堂前敲起了木鱼,方忆恒双眉微颦,心中犯疑,不知她是何意。

白衣女边敲木鱼边道:“我知道外面有人把守,现是以木鱼之声盖过说话之声。”

方忆恒恍然大悟,却又觉白衣女可怜:“皇甫夫人,难道您天天就被她们这样看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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