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吟 十六 夜探申门寻草药 遇得美慈叙往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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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无奈地点点头:“都十七年了,也不必计较什么。”又仔细打量方忆恒,见他容貌也是不俗,道:“今日我们在莲花苑见过面。”

“是,我叫方忆恒,这次并非有意打扰夫人,只是想寻找草药。”

“草药?什么草药?怎么会来申庆门寻?”

“夫人有所不知,现在镇里大多人都染上了伤寒毒热,急需药物救治。若无,则昏迷七日后必亡,可各大药铺的药几乎被抢购一空。听闻申庆门有大量草药,却囤积居奇,要五两银子一副,但是得病的大多是穷苦百姓,他们哪有那么多钱买药啊。这不是害人吗,所以……”

“所以你想来偷药。”白衣女给他补上下句,语句仍是幽怨,“想不到他竟然做出这种事,为敛钱财,弃别人性命于不顾,居一门主之位,怎么可以……”

方忆恒道:“夫人,方忆恒看得出您是一深明大义之人,能否劝劝皇甫门主让他放药,不要求免费,只要能让老百姓负担得起。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这么多条人命,若皇甫门主不肯,即使这次能敛上大财,死了那么多无辜百姓,他于心何忍。”

白衣女静静听着,许久未置一词,看着他,方忆恒被瞧得有些不自在,模模自己的脸庞,疑惑道:“夫人,我脸上有什么吗?”。白衣女道:“孩子,你多大了,怎么会到莲花苑去。”

方忆恒一惊,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但觉与她有亲切之感,便答道:“我今年十七,至于怎么去的莲花苑便说来话长了。”

白衣女一颤,然又恢复平静:“孩子,你还是回家吧,别呆在莲花苑了。”

“我没有家,原本和爹住在一起,可在五年前失散了,现在我是流浪江湖寻找我爹,无意间遇到百花公子,他硬要我做什么第八侍卫,就留在了莲花苑。”

白衣女一惊,一直盯着他,方忆恒未觉,又道:“夫人,您就劝劝皇甫门主吧,您的话他一定听,现在全城的百姓都等着您救命呢。”白衣女呆呆地,若有所思,连木鱼都未敲了,屋内一片寂静。“夫人,您怎么啦。”没有木鱼声掩盖,方忆恒的声音听得分明,“啊——”白衣女回过神,轻哼一声,又听门外有人叫道:“夫人,您在和谁说话。”二人一惊不知所措。

方忆恒欲起身离去,白衣女拦住他,敛住心神,向门外道:“我刚敲完木鱼,向菩萨祷告,我不是让你们下去休息吗,怎么还在外守着。”

门外婢女道:“夫人不休息,婢子哪敢睡,若门主怪罪,婢子担当不起。”

白衣女无奈地叹口气,方忆恒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说话安慰,朝门方向看看,又指指房顶,示意自己要离去,白衣女只得点头应允,二人都似有亲切之感,不舍分离。

方忆恒如风般飘向屋顶,又回头看一眼白衣女,二人挥手作别,随即夜色湮没身影。

白衣女百感丛集,双手合十,眼泪更是喷涌而出,不可遏抑,默默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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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忆恒一路上总想起白衣女,那纯情幽怨的眼神总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不时回头观望,想道:“她到底是谁,为何眼神总那般迷离凄苦。”神思飘远。

“什么人!”一声厉喝将他惊醒,只见自己已置身于灯光处,被两名巡逻人发现,心下一惊,忙戴上面巾,转身便跑。“站住,抓贼啊!”家丁大叫道,从四方聚集人朝方忆恒方向追去,整个申庆门闹成一片,方忆恒焦急万分,无边乱窜,本就对申庆门不熟,后又有追兵,暗道:“怎么办,难道再回到皇甫夫的住处吗。”想来也只有如此。

侍卫追到水莲洞天附近便没了方忆恒的踪影,都把矛头指向水莲洞天,然没有皇甫搏泰的命令谁也不敢上前,一人道:“你们先包围着,我去禀告门主。”

“不必了。”皇甫搏泰从包围圈后走出,双眉紧皱,满脸怒意,“你们都给我守在门外,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去。”侍卫皆俯首听命,皇甫搏泰一拂袍袖,背负双手进入水莲洞天。

皇甫搏泰召集所有婢女,婢女们都低头不敢言语,皇甫搏泰厉声道:“夫人休息了吗?”。

一婢女道:“回门主,夫人还未休息,现在佛堂念经。”

“什么!”皇甫搏泰怒目而视,“这么晚了还在佛堂!今晚你们可注意到水莲洞天有外人。”

众女皆摇摇头。“是吗?要是让本门主找到,有你们好看!”所有怒气皆冲着婢女发出,众女人人自危害怕至极。“我们真的不知道,请门主饶命。”众女有的哭诉,有的下跪。

“哼。”皇甫搏泰懒得与她们多言,径直朝禅房走去,举起掌想拍门,然又缩回手轻轻叩击:“怜妹,怜妹……”声音温柔细软,与刚才的盛怒宛若两人。

屋内白衣女与方忆恒闻言一惊,白衣女定了定神:“这么晚了门主还来这儿做什么。”

皇甫搏泰道:“这么晚了你不也没休息吗,我来……来看看你。”

“我在佛堂时不喜欢任何人来打扰,你应该知道。”

“是,但今晚有特殊情况,申庆门闯进一贼人,我怕你会有危险,所以赶紧来看看。”方忆恒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暗道:“这人之前那么凶,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温柔。难怪皇甫依莲也是如此,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白衣女略显无奈:“不用了,门主,这水莲洞天你守卫地如此森严,哪有贼人敢闯进来,还是回去休息吧。”

“怜妹,你又在挖苦我,你开开门,让我进去见你一面便回去好不好。”似有请求之意。

白衣女看着方忆恒,方忆恒无奈地闭上眼睛,见佛桌下正好空着,又有锦布遮挡,赶紧爬进去,然右肩却不小心挂到桌角,只听“唰——”地一声,右肩的黑衣被撕破,露出一些图案,白衣女本在为他掀锦布,见他被挂着,便给他查看伤情,见那图案,酷似一朵莲花,不由一怔,脑中快速闪现朦胧中的莲花图案。不禁唇瓣微颤,方忆恒并未觉察,忙躲了进去。

“怜妹,快开门,里面什么声音。”皇甫搏泰一语惊醒白衣女,白衣女忙稍整仪容,见方忆恒已藏好,起身开门,皇甫搏泰一把拥住她:“怜妹。”

白衣女从他怀中挣月兑,淡淡道:“佛堂圣地,请门主自重。”把脸别向一旁,皇甫搏泰环顾四周,见未有异样,又至佛堂前,东寻西找,欲要拉开锦布。

白衣女极为紧张,忙道:“门主,你在佛堂找什么。”

皇甫搏泰忙缩回手,笑道:“哦,没事,我只是随便看看。”有些许紧张。

“门主不是说看我一眼便离去吗,然却在佛堂圣地找起东西来了。莫非怀疑我白月怜藏了不干净的东西。”语出平静,却满含威慑与嘲讽之意,直盯着皇甫搏泰,令他不敢对视。

“怜妹你说到哪儿去了,只不过……”皇甫搏泰收住紧张心神,堆笑道,“只不过今夜有贼人来此,我怕怜妹受到伤害。”

“伤害,哼!”白月怜冷笑一声,“如今已没有什么伤害可言,我这佛堂清净之地,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让贼人拿去。倒是为何有贼人来申庆门,门主应该最清楚吧。”

一席话让皇甫搏泰倒吸一口凉气:“这,呃,大概是看申庆门财大物博起了歹心。”对视白月怜目光,如两柄利剑,不由一颤。

“是吗,这财大物博是如何得来,我想门主应该明白,不义之财不可取,门主能面对我这佛堂的佛心吗。”白月怜仍是平淡,皇甫搏泰不由回头一望佛堂,直冒冷汗,弥勒佛笑着看他,似笑里藏刀,暗道:“这怜妹怎会知道此事,难道真有佛主显灵。”又一看佛像,庄严肃穆,四周一片宁谧,淡雅朴素,再加上白月怜静伫无语,一身清愁,双目如水却含怨,氛围憋人,深吸一口气,忙道:“怜妹,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

看了白月怜一眼,逃也似的出了禅房,房门“砰——”地一声关上,白月怜总算松了口气,手抚胸口,忙至佛堂前,轻声道:“孩子,快出来吧。”

方忆恒探出脑袋,天真地向她笑笑,白月怜也不由一笑,心生怜爱,将他扶起,方忆恒笑道:“夫人,您笑起来真美。”忽又捂住嘴,瞅瞅门外。

白月怜又敲起了木鱼:“孩子,现在门外已被他们重重把守,你出去可能不太容易了。”

方忆恒手托腮部:“那怎么办,我总不能住您这儿吧。”

白月怜又想起莲花图案,道:“孩子,你肩上那莲花图案是怎么来的。”方忆恒模模右肩:“我也不知道,从小就有,大概是胎记吧。”

白月怜默默点头,脑中又浮现出模糊的莲花图案,如杯口般大小,不由泪从中来,方忆恒见她落泪,心下一慌:“夫人,您这是怎么啦?想伸手拭泪却又不敢。”

白月怜苦笑道:“没事,孩子,你可以先在我这儿住几天,再想办法逃出去。”

方忆恒一惊:“可是您这儿全是女眷,而且都紧盯着你……”“唉。”白衣女无奈地叹道,“我并不喜欢被人伺候,只是门主硬要她们来,还让她们担惊受怕。”见方忆恒那精致绝伦美艳动人的脸,况身材娇小,心下有一主意,道:“孩子,你可以男扮女装。”

“啊。”方忆恒惊诧不已,“这……能行吗。”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如此了。”白月怜见那天真憨厚的面容,怜惜之心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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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都在外守着,不敢休息,只听门内叫道:“青絮,你进来。”

一丫头抬起头,细眉润目,白皙面庞,一听叫自己的名儿不由一怔。众丫头都看着她:“夫人叫你进去呢,青絮,快点。”“哦。”青絮回过神,忙推门进去,众女都有羡慕之情。

青絮如履薄冰,小心朝白月怜走去,白月怜仍敲着木鱼。“夫人。”青絮轻声叫道,“您找我。”白月怜回头盯着她,青絮不知所措,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是方忆恒点了她的昏睡穴,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小声念道:“实在对不起啊。”

白月怜停止敲打,方忆恒附在她耳边一阵耳语,白月怜一惊,随后笑道:“真的。”方忆恒点点头。“来,孩子,你先把衣服换上,我给你梳头。”

门外婢女们都焦心等待,不知青絮何等殊荣,皆探头欲观望,不久,白月怜开门出来,方忆恒扮成女装直低着头,不敢说话。

白月怜道:“你们先去弄点热水,我想沐浴后再休息。到时我房里只有青絮一人便行,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是。”众女应声出去,皆不时回头瞧着方忆恒,满含不解与嫉妒。

方忆恒随白月怜进入卧房,忙掩上房门,抚模胸口:“哎呀,紧张死了,那些姑娘一个个都盯着我看,弄得我浑身发毛。”

这张脸的美丽毫不亚于白月怜,又添了几分稚气与活力,白月怜爱怜道:“这些日子你都得呆在我身边不能让她们认出,唉,只是苦了青絮,只能让她在佛堂呆些日子。”

方忆恒环顾四周,见布置朴素典雅,不甚优越,却又不失素洁,给人耳目一新清凉舒畅之感,道:“申庆门也算一方霸主,金钱无数,想不到夫人您毫不奢华,极尽简朴。”

“荣华富贵都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何必苦苦相求让心灵负重劳役。”

“要是皇甫搏泰有您这种想法,我就不必跑来偷药了。”白月怜看着他,又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婢女们把浴桶抬了进来,冒着阵阵热气,水面飘着各色各样花瓣,馨香馥郁,遮上屏风。方忆恒在屏内沐浴,白月怜在屏外不知是悲是喜,潸然泪下,道:“恒儿,你以后别叫我夫人了,就叫我一声……怜姨吧。”

方忆恒一听她称自己恒儿,顿觉心中甜蜜,道:“好啊,现在我没什么亲人,您能做我亲人真求之不得呢,除了爷爷之外还没有人叫过我恒儿。”

“你爷爷?你还有爷爷?”白月怜不由一怔。“不是啦,事情是这样的。”便将所有事一并告诉白月怜,从五年前的火莲珠到之前遇到皇甫依莲与百花公子……

话毕,方忆恒道:“怜姨,这些事您一定要替我保密啊,爷爷说,不管是我的秘密还是火莲珠的秘密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白月怜似放下心中石块,有些轻松:“怜姨很高兴你能将这些事告诉我,放心吧。唉,想不到莲儿如此任性,差点惹上大祸,还好百花公子未怪罪,要不然申庆门也会被连累。”

方忆恒道:“怜姨,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你是皇甫姑娘的母亲,你现在是那么年轻漂亮,和她就像姐妹一样,我觉得叫你怜姨都把你叫老了。”

白月怜苦笑道:“绝色并非是一件好事,也为祸水,若能选择,我宁愿长在普通人家,只有一般相貌,也不必为这容颜所累,恒儿,今后你或许也会遇到,便会明白怜姨的苦楚。”

方忆恒似懂非懂,又感一层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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