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吟 三十五 为鲈鱼身陷重围 受心嘱前往救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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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鲈鱼,天下闻名,如今正是鱼肥味女敕之际,宋朝范仲淹有云:“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此鱼鳞细,味道鲜美,乃达官贵人,富豪商贾盘中珍馐。此处繁华人盛,鲈鱼功劳也不可没。鲈鱼旺季,扬州各大酒楼宾客如云,络绎不绝,都为品尝鲈鱼之美味,子衿楼宾朋满座,小厮们忙得昏天暗地,吆五喝六,吵闹不绝。

甄青翎也帮着在柜台记账结账,寒秋之际却大汗淋漓,时过晌午,客人仍如潮水般涌进,甄青林擦了满把汗,朝正跑过去的小厮叫道:“给少门主准备的鱼好了没,他们等了多时,快点!”小厮边应边朝厨房去。

不一会儿,只见小厮急匆匆从后厨跑出,面色焦急,向甄青翎道:“不好了,楼主,没鱼了!”“什么!”甄青翎大叫道,“还不快去打捞,看有这么多客人呢。”

“打捞的人回来说鱼塘被官府查封,禁止打渔,好几家酒楼的人都空手而归。”

甄青翎惊道:“官府怎会突然插手!”毕竟年长谋深,并未慌乱,“你们在前看着。”甩手进了后厨,后厨小院有个大鱼缸,有半缸水,却无一条鱼,几个小厮聚在旁议论,见甄青翎来忙上前。甄青翎敛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人道:“扬州知府派兵独占宝应鱼塘,说已据为官塘,不许百姓打捞。”

“岂有此理,年年给扬州知府缴纳一千两税银,他们竟翻脸不认人。”甄青翎有些怒意。“有没有说是何原因。”“一开始官兵守口如瓶,但有几个经不住小的银子贿赂,偷偷告诉属下,说京城来了个贵人,要品尝鲈鱼。”小厮无奈。

“哼,官官相护,都一个鼻孔出气。”甄青翎沉思片刻,“你们辛苦了,通知前厅鲈鱼已卖完,请改日再来,老夫去请少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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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一剑与三位夫人、一双儿女在雅间内等待,岳承天饥肠辘辘,望眼欲穿,玩弄手中筷子:“唉,都快饿死了,鲈鱼还不来。”沈红颜道:“三妹没吃过鲈鱼吧,这般心急。”

“那又如何。”岳承天看着她,看她有一番什么说辞。

“鲈鱼天下闻名,好东西做起来自要有番讲究,可不能像其它杂鱼,大火大锅煮,总之做工配置极为复杂。”沈红颜道,“三妹还是耐心等待,待尝到美味才知是否值得等。”

“哦,那就等吧。”岳承天一番嘀咕,“反正我不知道,随你怎么说。”

此时,甄青翎敲门进来,陪笑道:“让几位久等了,少门主,属下有事禀告。”欧阳一剑心神领会,知有事发生,起身随他去。

三女心中纳闷,岳承天叹道:“子衿楼又有事发生,看来今天的鲈鱼是吃不成了。”将筷子放在桌上,沈红颜道:“三妹可别当乌鸦嘴啊,去年我和相公一连在这儿吃好几天,那味道可世间难有,百吃不厌,至今仍回味无穷。”似沉浸在当时喜悦中。岳承天冷哼一声直摇头,心内预感定有大事,又有欲动想探知,然想到衣不死的话只得将好奇心压下。

半晌,欧阳一剑回来,神情凝重,三女皆看向他,欧阳一剑道:“尔等先回去,今日的鱼卖完了,改天再来吃。”岳承天早有所料,二女一惊,沈红颜嚷道:“相公,我们等了这么久,竟然……甄楼主是怎么管理的。”

“让你回去就回去!”欧阳一剑冷喝她,沈红颜低下头,心中委屈,抱起欧阳齐天冲出门去,岳承天与水芙蓉没说什么,默默跟上。

“岳承天!”欧阳一剑叫住她,岳承天停步回头看他,水芙蓉识趣地抱起欧阳毅莲退出,欧阳一剑道:“你为何不问发生了何事?”对岳承天的沉静听话不由犯疑。

岳承天坦然一笑:“你希望我问吗?再说问了你会回答我吗?所以还是不问的好。”转身离去,欧阳一剑目送她离开,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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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丛绕舍,盛菊浓烂,或盆栽或地种,满院冷香,蜂蝶时来。官家府邸,金碧辉煌,设置别致,诺大庭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侍卫森森,把守威严。

此是扬州知府唐偲的别苑,名听风苑,欧阳一剑知他平时不上堂,便直奔别苑而来,在门前被侍卫拦住,欧阳一剑尽量语气平和:“麻烦转告唐大人,玉石门欧阳一剑求见。”

“这里没什么唐大人,乃我家公子暂住的行苑,外人不得介入,快滚!”侍卫冷言相向,眼含凶光,并非善辈。

甄青翎在欧阳一剑身后,小声道:“少门主,可能是那位贵人住于此地。”欧阳一剑忍了:“走,去府衙找他。”转身欲去,远见唐偲和师爷朝此走来,身后跟了几名衙役和百姓,百姓挑着沉重箩筐,被衙役赶着:“快点!快点!”厉声相叱,又不时拿杖挥赶。

唐偲神色焦急,也回头道:“快点,别让贵客等急了!”

欧阳一剑等人停下,待他们上前;唐偲见欧阳一剑,先是一惊,又平稳下来,令衙役将百姓带入别苑,他和师爷留下,箩筐入近一看,是活蹦乱跳的鲈鱼。

欧阳一剑心中窝火,冷眼看了唐偲一眼:“唐大人,你这是何意?”

唐偲乃一中年儒官,笑道:“少门主,你这不是也看见了吗,我那贵客要吃鲈鱼,我岂敢怠慢。”“唐大人,你的贵客再多也不会把整个鱼塘给包了吧,那可是够全扬州人吃的。”欧阳一剑讽道,“这贵客是何方神圣,他一来扬州所有酒楼饭店都得关门,生意也别做了。”

唐偲苦笑一番:“少门主,你也知道,京城随便来个官儿都压我一级,若不好生伺候,我这乌纱帽也别想要了,你们就委屈几天,待贵客一走,再开鱼塘。”

“若你那贵客三五月不走,该当如何?”

“这……”唐偲犯难。“唐大人,再大的官也是百姓给的,有那至高权力也是百姓撑的,如今中饱私囊,占百姓东西为己有,你让百姓如何过活。”欧阳一剑语气冷硬。

甄青翎道:“唐大人,每年的税银我们是一分没少给,你也知道每年此季鲈鱼对子衿楼的影响,盈利可抵全年六成,如今你们将鲈鱼全收了去,恐怕这税银我们是没法给了。”

“这……”唐偲忙道,“两位先别动怒,最多两个月,两个月后便是新年,我那客人肯定不会在此过年了,你们就等等。”“若再等子衿楼就关门了!”欧阳一剑一步步走向他,“你占领鱼塘并非只为那贵人想吃,也想趁时送礼往上爬吧。”

唐偲不语。“你想升官发财我管不着,你是官我是民,我们也互不侵犯,但你要清楚,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玉石门虽小,但若你将我逼急了,到时你别说升官发财,保命也难。”最后两句凑近他耳边,唐偲心跳加速,冷汗涔涔。“少门主,这……”唐偲面色作急。

“话已说明白。”欧阳一剑冷冷道,“你若断我们生路,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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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偲一震,正待言语,忽闻一男声道:“好狂放的言辞!”带着桀骜与怒意,唐偲面色惨白,欧阳一剑回头一看,见一锦袖蓝衫人,超逸挺拔,面色带愠。

欧阳一剑未有惧色:“这位便是唐大人口中的贵客了。”唐偲忙拦住他,轻声道:“少门主,你先回去吧,这主你可惹不得。”蓝衫人金冠束发,一身贵气,可看出非富即贵,眉宇间傲气极盛:“能成他贵客算是他造化。”此人年纪与欧阳一剑相差无几,却是话语更冲。

欧阳一剑闻言敛眉,能说如此狂妄之言,不是官列一品,便是皇亲国戚,此人年纪尚浅,还不致位一品大元,必是皇亲国戚了,难怪唐偲如此惧怕。

“怎么,没话说了吗,你刚才还大放厥词要断知府的后路。”公子斜睨他,“那本公子现在便断你生路,扬州鲈鱼全都归属于我,谁也别想要!”言辞犀利,语气冷硬。

欧阳一剑双拳紧握,强忍怒气。“不服气是吧,待你知道本公子是谁,便由不得你不服。”公子道,“本公子乃靖亲王之子朱——清——宇!”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直撞人心。

唐偲低头不敢作声,甄青翎惊状万分不敢言语,欧阳一剑道:“小王爷万金之躯,志怀天下,莫非真在乎一个小小鱼塘。”“原本本王只想吃鲈鱼尝鲜,然听你口出狂言,这鱼塘占定了,天下万物皆属我们朱家所有,何况是个小小鱼塘。”朱清宇朝唐偲道:“唐大人,传本王口谕,将宝应鱼塘归官府所有,没有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捞!”

“是。”唐偲低声维诺。欧阳一剑知斗下去只得自己吃亏,便道:“那小王爷好生享用,在下告辞。”正欲离去。“站住!”朱清宇喝住他,众侍卫闻声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朱清宇道:“你道这是何地,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莫非小王爷还想请在下共品鲈鱼。”欧阳一剑反敬。

“这要看你够不够格。”朱清宇道,“刚才听闻你是玉石门少门主,难怪如此嚣张,玉石门也算是扬州一霸;本王喜欢结交武林人士,身边不乏武林中人,倒想与你比试一番,若你胜了便可在此吃鲈鱼,若败了……”轻笑一声,笑容如刀般锋锐,丝袍飘飞,环佩垂荡,如此一翩翩公子却是狠辣无比。欧阳一剑深知硬走已是不可能,道:“小王爷想怎么个比法。”

朱清宇一扬手,身后出现四名中年青袍人,各持刀枪剑戟,八目含凶,朱清宇道:“要你比三次,胜出才可有鲈鱼宴,此是第一轮。这是‘君山四兵’,想来你有耳闻。”

欧阳一剑知他是故意为难自己,“君山四兵”四人联手,武功不可小觑,即使胜出,其后还有未知两局,如何反抗,不败也得挂伤,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得低头。

朱清宇让开场道,已早有人备好座椅茶点,坐下悠闲品味观战,甄青翎极为紧张,忙道:“少门主,这分明故意为难。”

欧阳一剑道:“没办法,只能一搏。”话音刚落,“君山四兵”齐声大吼,音彻镇宇,随即四人影已将欧阳一剑包围其中,四兵器影寒光霍霍,直逼人眼。欧阳一剑脚下旋步,反腰后翻,躲开几招,然四人招式凌厉,又是互相补拙,真将欧阳一剑包围得密不透风,每一寒光闪过,欧阳一剑衣服便有一条口子,但未及皮肉。见总躲不是办法,欧阳一剑只得现出武器,从袖中闪出一束金光,如蛇般灵动,一扫一挥,一伸一缩,力道袭人。

四人不知是何武器,被逼得连连败退,然不敢松懈,四兵器影仍如密网将欧阳一剑缠住,四人功力与欧阳一剑旗鼓相当,况又尽全力,欧阳一剑甚觉吃力,甄青翎在旁看着直冒冷汗。

“啊——”欧阳一剑被四人内力压得大吼一声,仰身回旋,手中金光如灵动,前半截四散分开,直射四人,后半截收回袖中,只听四人齐声哀嚎,纷纷仰倒地,脸上身上插了些三角形金片,如拇指般大,欧阳一剑气息微喘,形容有些凌乱。

朱清宇微一敛眉:“想不到你竟能将金片挥之如鞭,又能当暗器使,功力确实了得,但还有两关得闯。”又见两名儒装少年,神情淡定,左手拿书观看,此二人一般模样,是孪生子。“君山四兵”识趣地爬起身,忍痛退下。

一书生眼观书本,道:“久闻玉石门大名,欧阳少门主更是武功绝卓,今日让我们‘蜀双儒’见识一番吧。”话毕,二人同时抬头,双目淡然,嘴角含笑,右手往身后一背,模出一支笔,在书上勾画一番,动作一致,齐声道:“坐卧芙蓉花上头,青香长绕饮中浮;待会儿再看下句。”“句”字一了,双影浮上前,合上书本,扔向欧阳一剑,欧阳一剑跃身躲过。

书竟在半空自动张开,双儒一挥手,书又重新绕回,欧阳一剑闪了好几回,双儒不慌不忙,提笔空中似写字,最后一点时,洒墨如珠射向欧阳一剑,前后有书,左右有墨,欧阳一剑只得顺势仰倒躲过,墨珠印在两本书上竟是两个“去”字。

众人在旁暗暗称奇,还未见过此等打法,双儒人影上前,取书回手,并未给欧阳一剑松喘的机会,一前一后将欧阳一剑挡住,不时举书挥毫,如续书练字般,欧阳一剑身上被泼了些墨迹,只觉墨珠在体内乱窜,令他血气上涌,眼神迷乱,袖中金标也不能挥动自如,然仍咬牙挺着,在众人看来似两名书生写字,一名武士挥剑,甚为优雅。

欧阳一剑齐力迸发,冲出包围,三人各退几步。欧阳一剑气喘吁吁,有些站立不稳,双儒衣服有些划破,并未受伤。双儒翻书又道:“金风玉露玻璃月,并作诗人富贵秋。”书合上,一人向朱清宇道:“王爷,恕我们二人不愿见血,点到为止,就让欧阳少门主闯第三关吧。”

朱清宇见欧阳一剑摇摇欲坠,笑道:“准!”双儒退下,随后出现一长髯老者,手抚银须,气定神闲,似笑非笑,向欧阳一剑道:“娃儿,你认输吧,老夫不想以大欺小。”

欧阳一剑强理神智:“前辈请出招。”“不用老夫出招,你必然倒下,即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你面前,你也奈何不得,若你认输,小王爷或会识英才,留你一条生路。”

欧阳一剑觉头晕目眩:“你有见玉石门人投降吗?”。

“莲花门一夜之间遭屠门,玉石门能如何。”老者谈笑自若,欧阳一剑闻言急怒交加,“噗——”口喷黑血,晕倒在地,“少门主,少门主……”甄青翎与孔艺忙上前扶住他。

老者转向朱清宇道:“王爷准备如何处置。”朱清宇品一口茶,缓缓道:“将他扣下,把那些小罗罗放回去,看能否找个厉害点的来,可别全都不堪一击。”

孔艺道:“你……”甄青翎拦住他,向朱清宇道:“还请小王爷别为难我们少门主。”

朱清宇道:“这要看你们请的人有没有本事把他从本王这里带走。”甄青翎苦处难言,咬咬牙:“我们走!”孔艺无奈,只得离去。

朱清宇见几人背影,不屑道:“丧家之犬。”又瞧向欧阳一剑:“看你傲,不给你点颜色便不知本王厉害,就凭你还想跟我斗,只要本王高兴,灭了你玉石门又有何妨。”恶毒之语令人寒噤。欧阳一剑只躺在地,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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