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正邪怒指他,咬牙道:“好,好,你真是老夫的好儿子!若玉石门被这女人给败了,看你如何与列祖列宗交代!”
“若二弟将玉石门毁于一旦,又该谁向列祖列宗交代。”欧阳一剑淡然道。
欧阳正邪怔住,双目泛红,看向岳承天:“当初老夫同意迎你入门,真是大错特错!”岳承天讥笑道:“是啊,当初又是谁硬要迎我进门呢。”瞥了欧阳一剑一眼。
衣不死沉声道:“何必动怒呢,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况只有三月时间,全玉石门也唯有承天的能力可及少门主,他们夫妻同心,定能将玉石门发展壮大,门主就不必再为此事纠缠伤神,只要能为玉石门好就不必在乎那许多。”
衣不死开口,欧阳正邪不敢反驳,忍下气:“唉,想不到连衣老也支持岳承天,这丫头人缘还真好,能得衣老相助。今我就看在衣老的面上,先给她一月时间,如果她做不下来便马上撤。”若他得知一切是衣不死怂恿岳承天所为,岂不气得七窍生烟。
岳承天道:“好,若真是我能力有限做不下,不用你撤我自己会走,只希望不会有窝底之人从中作梗。”看了欧阳一刀一眼。
“哼,你好自为之!”欧阳正邪留下硬话,转身便走,众人跟上,只留下三人。
岳承天转过身正与欧阳一剑对视,默然一阵,宽松一笑,欧阳一剑却起身离开草亭,朝竹林走去。岳承天不解,衣不死道:“去吧,你们还需要交涉很多。”岳承天依言跟上去。
青竹绕风,飒飒回响,欧阳一剑竹林闲步,岳承天快步跟上与他并肩。半晌,笑语相向:“今天真谢谢你啊。”心中轻松又紧张。
“你是帮我,该是我谢你。”欧阳一剑淡淡道,岳承天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暗道:“衣爷爷,你好厉害,竟然把他说通的连说话方式都变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你承认是为丈夫办事要成我贤内助,我又怎会不成全你,但希望你做好。”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岳承天心内激跃难当。
欧阳一剑见她笑容,顿了一下:“一个月的考验期你得好生应付,现在可有一点策略。”
“我想先把小厮侍婢的月俸发了,稳住人心,关注子衿楼生意及进账用度,仔细查看几月的账簿,对主要开销的方向有一个概念,试试能否做适当地调节裁减。”岳承天朗朗道,毫无忸怩混乱之态,说得条条在理。
欧阳一剑点点头:“前几月你暗涉玉石门内务,看来已经有了头绪,作为领导者,要懂得知人善任,不必凡事亲力亲为。人有百样心,各人意见不同,你要懂得纵观全局,察析人心,所作所为能得其中,让人信服。”
岳承天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暗涉玉石门内务!”欧阳一剑看了她一眼:“凭我多年对朱运的了解,他想不出那些办法,也不敢想。一个人不可能一瞬间变得聪明绝顶,定是有人在后助他,次数多了他自己也挂不住了。”
岳承天坦然一笑:“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呢,想不到早被你发现了,可你为何不阻止呢。”欧阳一剑深吸口气:“我不得不承认你的主意非常好,只要没有忤逆到原则问题,我不想那么早揭穿你。”背负双手看着她,眼神没有冷意,掺杂柔情。
岳承天走向他,心内释然许多,觉胸中盖天乌云慢慢散去,已是云开日明:“你还是那副性子改不掉,说话冰冷不近人情,内心却还是比较细腻能拿人当回事。有你这番支持,即使前方有再多困难,我都会坚持下去。”笑容不变,更透几分赞许。
二人四目相对,欧阳一剑一手轻轻环住她的腰,一手包住她后脑,岳承天一怔,还未回神,欧阳一剑便已吻住那娇艳红润的唇瓣,情意缠绵,岳承天头脑空白,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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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承天接管玉石门,果然应诺首先发还下人月俸,众人欢天喜地,深感其恩。又将孔艺升调为侍卫长,专负责侍卫一事,有情况可向她禀告。在朱运帮助下查阅各月玉石门的账簿及子衿楼的用度开销,仔细认真,未有疏忽,一天后便全然熟悉,都是她之前暗涉玉石门内务打下的基础。
几日下来,一切进展顺利,然欧阳一刀却不肯善罢甘休,几次给她找麻烦,或是训斥侮辱婢女要将其赶出玉石门,或是怂恿侍卫打架不和,都被岳承天处理过去。
时至晌午,岳承天仍在朝圣斋查阅账本,不知饥饿,朱运对这位三夫人是由衷佩服,道:“三夫人,晌午已至,您回去吃饭吧,这人是铁饭是钢,账簿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看完的。”
岳承天未抬头:“没事,你先去吃饭,门主给我一个月试用期,我必须将一切事情处理妥当。”“三夫人,真是辛苦你了,为少门主倾尽了心。”朱运叹道。
“也是为锻炼证明一下自己嘛,要不然所有人都看不起我。”
“怎么会呢,你发放小厮侍婢月俸,全门上下都对你尊敬有加,怎会看不起你。”
“因为今天我在这权位上坐着,能给他们点帮助。”岳承天仍未抬头,“若一月后我不慎被赶下台,到时会怎么遭白眼受挫折都不知道。先别说了,你快去吃饭吧,别因等我而误了饭点。”“那属下先告退,三夫人可要注意身体。”朱运说完朝外走,正碰见沈红颜提着食盒进来,朱运忙拱手道:“大夫人。”
沈红颜笑道:“朱先生要回去吃饭了,走好。”朱运微笑点头出去。
沈红颜见他走远便朝屋里走去,见岳承天伏桌苦读,便高声道:“三妹真是废寝忘食,如今登了这权位,风光无限,恐怕到时我这做大姐的都得让位了。”将食盒“砰——”地一声放在桌上。岳承天抬起头,只见面色憔悴,淡淡道:“今天怎么劳驾大夫人送饭了。”
“我是看你和二妹都那么辛苦,而我闲得发慌,只有代劳了。”笑意难明,“来,三妹,吃点东西吧,别太辛苦了。”将饭菜摆在案上,三荤一素倒是丰盛。
岳承天看了她一眼,暗道:“何时变得这么好心。”见她笑语盈盈,便道:“多谢大夫人了,先放着吧,我看完再吃。”
沈红颜有些怒意,暗骂:“不识好歹。”但仍保持笑意,从怀中模出一圆形玉盒放于案上,道:“看三妹你现在的面容真是疲惫,做我们女人的这脸蛋可不能不在乎,大姐我这儿有盒珍珠粉,是南海产的,你用用,定保你面色红润。”
岳承天未瞧一眼:“多谢大夫人,若没有事可否先行离开,我还有要事。”
“岳承天,别给你脸不要脸。”沈红颜不想再忍,“以为靠点手段坐上权位便可耀武扬威了,不把我这大姐放在眼里,你怎么坐上去的我就怎么把你拖下来。”
面对她的无理取闹,岳承天不愠不火:“把我拖下去谁坐上来,是你还是欧阳一刀,我想你应该很想让欧阳一刀坐上来吧。”
沈红颜面色一惊:“你胡说!”有些慌乱。“有没有胡说自己心里清楚,是欧阳一刀让你来的吧,被人利用了还在此理直气壮。”岳承天有几分嘲弄,“我被龟堂杖刑痊愈后,便去了练武场,正见你趾高气扬地离开,而欧阳一刀也在那儿,你作何解释。”
“我……我……”沈红颜难以作答,面红耳赤。
“你与他之间有什么事我不想管,但我要提醒你,欧阳一剑才是你的丈夫,若他倒了,你和欧阳齐天不可能在玉石门立足,你以为欧阳一刀会管你吗。若他真会发善心管你,便有**嫂嫂的罪名,他聪明得很,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沈红颜不知所措:“我,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我有说过你跟他有什么吗。”岳承天拿足了气势,“但希望你及早迷途知返,否则后果自尝,你始终要明白你的本命在哪里。”又看了眼案上的饭菜和珍珠粉:“好菜好饭我肠胃消化不了,珍珠粉我更无福消受,你拿回去吧。”
沈红颜失魂落魄,收拾起饭菜和珍珠粉,转身欲走,岳承天道:“你要看清楚,我是在帮欧阳一剑,若欧阳一刀再找你,希望你宛然拒绝或避开,下毒不光彩也没有任何意义,若东窗事发,欧阳一刀只会将一切罪名推给你。”
“啪——”珍珠粉掉落在地,洒了些出来,沈红颜忙蹲捡起,碰到粉末的手有些红,她无地自容,快步离去。岳承天无奈地叹口气:“唉,这个位置还真不好坐,每天忙得要死,还要随时提防有人害。”又埋头于账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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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重游,感慨无限,风景依旧,故人何存;方忆恒与成子君二人已至苏州裕丰镇,五年一过,方忆恒回首往昔,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这个镇子她非常熟悉,自她懂事起,便家和镇子两头跑,在镇上做工,赚的钱买些饭菜和酒回家,如今她不必再做工,然心内酸楚,家中已再无人等她买饭回去了。
成子君见她神色落寞,道:“回到故居又想起什么往事。”方忆恒笑而不语。
熟悉的街道仍行人如织,包子铺也还在,顾客丰盈,胖老板又年长了,忙里忙外仍乐的叫好,方忆恒笑道:“快中午了,我们去吃包子吧。”不容分说,拉着成子君便钻进包子铺。
吃饭的地方简陋,但人却很多,热气袭人,也有汗臭味,成子君不由皱眉,然见方忆恒笑颜,便知此地也是一故处,并未多言。胖老板见有客人,忙上前招呼:“两位客官请坐,要吃什么馅儿的,我这包子可是远近闻名啊。”将二人请到靠门的桌子坐下。
成子君正待开口,方忆恒笑道:“一笼羊肉蘑菇馅儿的,再来两碗碧丝汤。”
“哎哟,这位小哥儿一下便说出我们这儿的招牌包子,定是以前尝过啊,请稍候。”胖老板一溜烟地跑进厨房,速度不减当年。方忆恒朝里望,见两个壮小伙儿揉面,觉心内稍安,没有像她这样的无名小子被剥削。成子君道:“你曾在这儿吃过包子。”
“我在儿做了半年工。”方忆恒道,“这里是我做工的最后一站,此后便离开了苏州。”
成子君点点头,未多问,方忆恒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在这里的事。”
“若你愿说便无须我问,我也不愿去探人隐私,揭人痛处。”
“所以你也不想别人问你的身份行踪。”方忆恒淡淡道,“虽我对你一无所知,但我感觉你不是坏人。”“那你如何定义好人坏人。”成子君温婉一笑。
“凭感觉嘛,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不干伤天害理之事,不会在背后暗算人,不会……”一时想不出词儿,摆摆手道,“反正就是不要刻意去伤害别人的人就算好人。”双眼灵动,煞是迷人。成子君淡淡一笑,未作评价。
“两位,包子和汤来了。”胖老板放下一笼包子及两碗汤,“两位慢用。”
成子君见汤内几点油星,几节断葱,冒着热气,不由问道:“这就是碧丝汤。”胖老板道:“是啊,我们这儿称小葱就是碧丝,问道不错,公子尝尝。”说完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成子君摇头浅笑:“命名倒别致。”却见方忆恒自顾吃着,还一副馋嘴的模样。
此时,有三人踏进包子铺,神色昂然,二中一老,对周围肮脏浑浊之气有些厌恶,不由皱眉掩鼻,竟是商老与申二申三。
胖老板见有客人又过来招呼:“三位客官请坐,要吃我们店什么馅儿的包子。”
商老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模出一锭银子在他眼前一晃,胖老板顿时双眼泛光,眼珠子只跟着银子转,商老又将银子握于手中,胖老板回过神,一脸谄笑:“客官,您……”
商老道:“先借一步说话。”方忆恒听了此言抬头一看,正瞅见申二申三,不由大惊,忙低下头,成子君与她对面而坐,见她神色异常,也回头一瞧,虽心中明白,却未作何表示。
胖老板道:“好,客官,里面请。”把三人请进厨房。”方忆恒无心再吃,不时朝里张望,面色着急,成子君淡笑道:“别人谈论私事与你何干,如此紧张。”
“哪有紧张,吃饱了没,吃饱了就走。”方忆恒白了他一眼,然眼神又不时瞥向厨房。
只听屋内传出胖老板的浑厚粗大嗓音:“客官,我真不知道小恒子。”闻“小恒子”三字,方忆恒浑身一颤,莫非火莲珠风波又起。
众人闻言都朝里望,顿时寂静无声。“客官,在我这儿做过工的伙计太多了,我哪能一一记名字,有的干几天,有的一月或几个月,我也是做小本生意的,每天忙得团团转,哪有闲心去管他们呀。”胖老板有些诉苦。
“其他人你或许不记得,但小恒子应该忘不了,五年前就是在这条街上,他和夏思仪偷用你的面粉当石灰,骗过当时所有人,将白袍老者救走,你还哭喊让人赔面粉,不记得了。”传出老者低沉的声音,因外面不再吵嚷,听得极清楚。
胖老板经一提醒又一回忆,一拍脑门儿:“哎哟,这碴儿我差点忘了,当时有个穿蓝袍的客官赔了我钱,够买几倍的面粉,我也就没往下想,小恒子从此再没来过了。”
“他家住何处?”商老问。“谁知道啊。”胖老板无谓道,“大概是山里的野孩子,出来混口饭吃。”“他在你这儿做了多久的工?若你见了他能否认出来?”商老又问。
胖老板道:“大概做了半年吧,连这人都忘了,也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出。”
方忆恒又是一抖。商老将银子递给胖老板:“拿去吧,如果见到可疑之人就立刻到会君楼通知我们,老夫姓商,到时还有重赏。”胖老板接过银子,欢天喜地:“好,好,一定,一定。”将三人送走,喜悦难当。成子君听明白其中之理,叫道:“老板,结账。”胖老板应声上前:“客官吃饱了,一共十文钱,可要打包。”成子君将钱递给他:“不必了。”
二人起身便走,然胖老板却不经意间注意到了方忆恒,模模脑壳,觉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