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娘子听说丈夫被官差捆了去,也知道丈夫素日与管家不和,这里面怕是有方福山使坏,寻模着只有太太能救,便带着孩子一边哭一边气势汹汹去了大院想要找如意。吴娘子方到大院门口便被杨宝忠家的拦下,杨宝忠知道吴敬琏失势,哪里将吴娘子放在眼里,不软不硬的拦住吴娘子道:“吴敬琏家的,这可是大院儿,你不好进的。”
吴娘子哭道:“杨大娘,我们男人被官差给抓了去,我得问问如意姑娘是怎么回事啊。”
杨宝忠家的冷笑:“我说吴娘子,你这几年跟着吴管事也算是抖起来了,如意姑娘是太太的人,你想见就见?再则说了,是怎么回事你心理不清楚?赶着你就只知道吃肉,不知道挨打?可没这便宜事儿!”
如意在淳风堂内听得吴娘子与杨宝忠家的吵,她心里本也烦,吴敬琏死活是小,可是若是太太的事儿被人知道了,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谁也讨不了好。
“杨婶子,让吴嫂子进来。”如意烦归烦,梅云氏不在这些事儿她就得兜着,不然如何做心月复。若是任由吴娘子这样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如意姑娘,是我莽撞了,求姑娘原谅则个。”吴娘子在杨宝忠家的处吃了亏,未能一鼓作气,在如意面前也没了方才的气势,眼里还挂着泪,却只得说软话。
如意道:“嫂子坐吧。我知道嫂子来是为什么,我也不瞒嫂子,太太念着吴管事的忠心,一心想保,原想着把吴管事关几天再放出来,照样重用,可是谁成想有人见不得你们两口子好,从中作梗,趁着太太和老爷出去的功夫就引了官差来。”
吴娘子恨恨道:“太太慈悲,姑娘好意,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恨那方福山……”
如意拦住道:“这些话你且不忙说,等太太回来了自然有计较,你这样大吵大闹的,把老爷太太惹烦了,索性就丢给官府治罪,你说吴管事这背主的罪名岂是轻的?我若是你,便先回去守着,只等太太的恩典。”
吴娘子得了如意的指点,只得点头回了。青儿守在大院外,瞧见吴娘子离开,便去找如意,杨宝忠家的还在门上与几个婆子说话,见是青儿忙招手让她过去。
“青儿怎么来了?这脸还没好利索呢?”杨宝忠家的早听说了青儿与刘婶子之间的斗殴,瞧见青儿脸上的伤,一副心疼的样子。
青儿只得赔笑道:“几位大娘好。多谢大娘关心,并不碍事。”
一个看门的婆子便说:“青儿姑娘长得这样好,那刘泼妇也下的了手。
杨宝忠家的自付与这些婆子不同,便悄悄拉了青儿道:“你今儿可是为这事儿来得?太太既没有理论,依我看就算了,你这点小事儿别说太太了,你如意姐姐也没心思管。”
青儿笑道:“我想也是,可既是我做错了事,就算主子不理论我也不好装没事人,我先去找了二女乃女乃,女乃女乃说让我来问姨娘,不然就问太太,我就只好来了,我也不敢去烦扰太太,便跟柳姨娘那里走一趟,横竖有什么责罚我领了便是。”
杨宝忠家的点头,想了想说:“难为你年纪虽小,却知道规矩。柳姨娘虽也管这家,可你这事儿还真不好管。这样,你去找如意姑娘,问问她怎么说,你只听她的便是。”
青儿道谢道:“多谢大娘提点,叫我少绕弯路。我方才过来,遇见吴嫂子,我和她打招呼也不理,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方才在二女乃女乃那里,二女乃女乃忙得厉害,也没空理我。”
杨宝忠家的是个有心人,忙问:“二女乃女乃忙什么呢?”
青儿便道:“我也说不好,只仿佛听说什么,要谁好看,谁要没脸什么的,我也不敢多听。”
杨宝忠家的若有所思,青儿便去了。找到如意,将与刘婶子的事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些,又说了梅敦的意思,将陈碧芊的话也说了一遍。如意哪里耐烦听这些,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做主道:“你先回去,我问过大姑娘的意思后,再处置吧。”
青儿从淳风堂出来,想象着今晚梅云氏从刺史府回来,如意那忧心忡忡的样子不久就会同样出现在她脸上,青儿心里倍感愉悦。若是梅云氏知道抓吴敬琏是陈家出的力,不知会作何感想;而吴敬琏到了牢里,又会不会因为害怕说错话?当然,这些都是青儿单方面的想象,吴敬琏就算再傻,也不敢主动将当年的事抖出来,因为下手的是他,而梅云氏作为主谋则完全可以推说自己不知道。青儿只顾自己想着,却不料方出了大院儿,就遇上了梅家的贵客——苏青主。
“苏公子?”青儿见苏青主的模样,似乎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这大冷天,您不在屋里,在这风地里站着做什么?”
苏青主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些疑惑,坐立难安,便出来等姑娘了。”
青儿见苏青主言谈高深莫测,心里警觉,也便笑道:“姑娘什么的,不敢当,苏公子若是有什么吩咐,不拘使唤谁都是可以的。”
苏青主将青儿请到一边,彬彬有礼的说:“苏某想知道,青儿姑娘处心积虑的想将吴敬琏管事扳倒,是为什么?”
青儿被苏青主问到症结却也不急,镇定的说:“苏公子这话,奴婢当不起。吴管事东窗事发,乃是他多行不义,大小姐明察秋毫之顾,与青儿有何关系。”
“飞霞的那一瓶玫瑰露乃是姑娘所赠。”
“青儿早禀明大小姐,乃是大女乃女乃所赐,青儿不喜脂粉,是以转赠。”
“也是姑娘建议飞霞见着梅大小姐时用那玫瑰露。”
“大小姐难得归宁,便是我当日也是略施薄粉,旁人谁不是捡出最好的穿,最精的戴,这也是礼数。”
“你连着三日,在囚着吴管事的院外徘徊,今日又瞅准了吴娘子进了大院又离开,才进的门,这番苦心,却又是为何?”苏青主问道这里,言辞已经有些犀利,可是脸上却依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青儿被逼到墙角却也不惧,冷笑道:“四爷因这玫瑰露的公案牵扯甚多,十分关心,命奴婢留心打听,好报与我家四爷知晓,青儿如此不过是奉主子的差遣,有何不妥?倒是不知苏公子是如何知道奴婢三日来的行踪,又是怎么知道我守在大院外的?莫非是黄雀在后?苏公子是梅家的客人,行事却如此鬼祟,真真叫人疑惑。”
苏青主哈哈大笑:“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就不怕我真拉了你去与梅四爷对证,到时你又如何?”
青儿本也心虚,此刻却只得硬着头皮道:“若是要去求是苑,奴婢为公子引路。”
苏青主见着青儿这外强中干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心念一动,又笑道:“姑娘真是玲珑聪慧,苏某是问不倒姑娘了。还有一事,怕也唯青儿姑娘可解。”说着苏青主从怀中模出一只耳环,摊在手中问道:“不知此物,姑娘可认得?”
那耳环是极普通的天鹅样式,在大晏几乎所有女子人人都有,可是在青儿看来,却如同恶鬼,她强做镇定道:“自然是认得的,但凡女子,谁没有这样的耳坠子,不知公子是何意?”
苏青主叹道:“我自拾了这耳坠,总想着主人定是要苦心寻找的,若不是姑娘的,我便交与太太,再告诉他我是从何处得的,想必梅夫人定会大有兴趣。”
青儿体会苏青主话里的意思,大感不安,勉强笑道:“这耳坠子实在是普通的很,丢了的人既没有找,苏公子又何必上心。”
苏青主把玩着耳坠,若有所思,半响笑道:“也是,这耳坠子就给了你吧。”说着将耳坠摊在手心,等青儿来拿。
青儿见耳坠在苏青主手中,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迅速接到手里。小脸惨白着说:“那就多谢苏公子了。”
苏青主点头,青儿便逶迤着走了,方行了几步,苏青主便又凑到耳边,低声说:“收好,下次办大事的时候,切莫再丢了东西。”
苏青主言语虽轻,青儿听来却是晴天霹雳,她僵硬的转过头,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僵硬的问道:“公子何意,青儿不懂。”
苏青主轻轻一笑,转身却走了。
青儿倒吸一口凉气,扶着墙角也觉得腿软,终于受不住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