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郊村的青儿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她原本期待在西郊村过着宁静祥和的生活,不受前世种种业债的牵绊,但是这种愿望被苏二等人一次次打破。青儿感到很无助,她甚至有些恼怒,为什么自己的力量这样的微弱,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为什么一次次的,成为别人阴谋诡计下地羔羊,为什么自己总是受到这样不公的对待?难道自己注定命途多舛,永远也过不上安稳日子?
现在,回到了这天地间唯一属于自己的草庐,青儿思考着。自己想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青儿首先是想报仇。自重生以后,她便决心不再被人欺凌,如今三番五次遭苏二陷害,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顺心已经移送长安府,自有国法处置,那么苏二和妖娆呢?他们一个身为主谋,想通过残害自己伤害苏青主,一个甘心为人利用,想要毁自己清白,害苏青主身负重伤,他们必须付出昂贵的代价!
想到复仇,青儿的心底里忽然觉得有些轻松。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决定复仇而如释重负时,青儿又感到恐慌。自己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对仇恨如此甘之如饴。“我果真,是地狱回来的恶鬼么?”青儿看着自己柔弱无骨近似透明的双手,喃喃的问自己。她对于自己的变化感到很恐惧,十多岁的女孩儿,不是连杀只鸡都该觉得不忍的么?怎么自己竟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
“人活一辈子,总归得自己开心快意。你别看我们公子这样,其实他比你也好不了多少,也是个苦人,但越是苦人,咱就越是要活的快活不是,不然岂不是让害咱们的人得意?等你报了仇,以后怎么活,姑娘自己好好打算吧。”当日在周家分别时,苏七的话又再次在耳畔响起。自己已经谨小慎微,与人为善了,为何还要多番被人加害?为什么苏白山、妖娆等人,就是要谋害苦人来取乐?
自己究竟该怎么活呢?青儿叹息,向寻常人那样,努力的生存,一点一点把日子过好也就是了。至于说能做什么,这是最让青儿沮丧的问题。在西郊村落户的短短日子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让青儿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无力。自保尚且不能,何谈把日子过好。
青儿感受着外面熙攘的生活气息,耳畔响起苏七的话“我们公子一心盼着你好”,苏七是这样说的。他嘱咐自己不要忘记了“姑娘只要记得,总归有人盼着你好便行了”这世间还有人盼着自己好,盼着自己幸福!青儿的心底,涌出最最温柔的情怀,这情怀更带来了一种绵厚的勇气,让青儿对生活不至于绝望。这世上,总还有对自己好的人。
看着外面人来人往,那些邻居、村人,青儿很羡慕。她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找到一个丈夫,与他一起孕育子女,可能就像对街药房那对夫妻一样,丈夫看病,妻子抓药,儿子则跟着父亲学习医术药理。
“阎君,感谢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伤害我的人如今已经抵命,田青儿愿意放下前世恩怨,做一个全新的人。田青儿的人生,似乎也一样满是坎坷,田青儿在此发誓,余生中对善人善,对恶人恶。如果有人再次加害于我,田青儿就与那人玉石俱焚,早死早投胎!”
午后的空气里,带着阳光和花香。阳春三月,是生机盎然的时节,是繁花似锦的美好日子,值得再给这多灾多难的生命一次机会。
“青儿,你可算回来了。”刘氏拉着女儿翠儿的手,熟络的与青儿打招呼,笑着责怪道:“你那日走得那样急,连摊子都没有收,到了晚上我想,总不能就这么放在外面吧,就给你收了。”
翠儿也笑嘻嘻的对青儿说道:“姐姐,翠儿也帮忙收拾啦。”
见到这对母女,与他们做最寻常的对话,青儿才感觉自己身上少了鬼气,多了人味儿,活在西郊村这祥和的世界也没那么的陌生和格格不入了。
青儿拉起翠儿,伸手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对刘氏道:“多谢婶子了,若不是婶子帮衬着,我真不知怎么办。”
刘氏道:“那你地摊子,还摆么?”
青儿摇头道:“不摆了,惹了那样多得麻烦,我真是心灰意冷。只是人总归要干活吃饭,没个营生怎么行,我正烦恼呢。”
刘氏笑道:“可巧,我就是来告诉你这消息的,学里要招几个打杂的,你可以去试试。我想着学校里都是些读书人,该不至于再遇上那些事儿了。况且陆相公肯定会照顾你的。”
青儿听了刘氏的建议,也有些动心。自己若在辟雍干活,不但掩人耳目,且如刘氏所说,里面都是些读书人,总不至于对自己用强,只要不是用强,那青儿就不怕了。
在刘氏的指点下,青儿匆匆赶去辟雍,绕了一个大圈,才在背街的小门找到招人的地方。青儿见墙上贴着招工启事,便过去看,上面写了许多职位,不过大多限定只招男子。好容易到最后,才有扫地、浆洗、佣工等职位招收女子,不过都要求身体健壮。青儿看着自己羸弱的身体,暗自担心,别人会不会嫌她太瘦不招?又看下去,到了最后一个职位,青儿不禁大喜,原来藏书馆需要一名女斋仆,帮助监书库承担管理职责,要求识字。
“大叔,我想应征监书库斋仆。”青儿料定,识字的女子应该不会来做工,来做工的女子必定不识字,这职位显然最最合适的就是自己了,赶忙便对门人说。
那门人先前见青儿对着启事一直看,就想赶走她,可听说是应征监书库斋仆的,想起学正大人的吩咐,忙换了副颜色,亲自领了青儿进门,带去给学里的执事看。
跟着门人七弯八拐的,到了一条小巷,里面都是独门小院儿,住着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俨然与外面的街巷无甚区别。
“到了。”门人在一处小门前停下,对青儿说:“你再这里候着,我先进去给徐执事禀报一声,听见叫你了,再进来。”
青儿忙点头,那门人便进去了。青儿在门口站着,心里竟然有些忐忑了。若是求不到这职位,今后自己该如何谋生呢?转念一想,又不禁失笑,自己历尽劫波却为这等事不安,真是小家子气。
“喂,进来。”门人在院子里招手,青儿见了忙提起裙子进去。那徐执事不过随口问了几句,又拿了书让青儿念,知道她确实识字后便录取了。
这活计得的这样容易,青儿倒有些奇怪,那徐执事却似乎不愿和青儿废话,只吩咐明日上工,听监书库先生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