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你怎么在外边儿站着?”月牙一开门,就看见苏七在庭内的桂花树下站着。
苏七见月牙出来,忙跑到门口,挥手让月牙去了,扬声问道:“青儿姑娘,方便说句话么?”
青儿忙从歪着的凳子里跳起来,走到门口请道:“七大哥,进来吧。”
苏七面露担忧,焦急的说道:“姑娘去劝劝吧,我们爷现在是我的话也不听了,正琢磨着要踏平夜芳楼呢,只怕哟,要血流成河。”
“什么?”青儿腾地站起来:“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姑娘你,赶紧跟我去劝劝吧,迟了怕要出大事儿。”苏七说完就引着青儿去找苏青主。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青儿一边跟着苏七小跑着去找苏青主,一边问道。
“这两个月,公子满京城的找你,今儿白天听人在唱《满庭芳》,就知道是你传出来的。这么顺藤模瓜就找到了夜芳楼。”苏七领着路,回头说道。
“可他为何要踏平夜芳楼呢?”青儿问道。
“哎哟我的姑娘,您是真傻,还是装傻啊,还不是为了您么?”苏七无奈的说道。公子的心思,全京城的人都明白,怎么就这正主,怎么都不明白呢?
青儿愣住,脚下也停了:“这……我并不希望他去加害夜芳楼的人为我出气啊。”
苏七气节:“那你去跟公子说啊。”这青儿姑娘,怎么就是听不懂呢,苏七搞不清了。按理说自家公子这样貌这人品这学问,多少名门闺秀都暗自钟情啊,怎么就入不了这青儿姑娘的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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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做什么?”苏青主的样子,并不似苏七说得那样凶险,正沉着脸,站在书桌后面运笔如飞。
青儿见苏青主这样,哪里像是红了眼要杀人的样子,忙回头就要质问苏七,却哪里还有人影。不但苏七,本来在廊下门边儿站着的下人,也一并不见了。青儿猜得是苏七弄鬼,见苏青主对自己那副不爱搭理的样子,也不知怎地又觉得有气:“看看,不行啊?”
苏青主放下笔,无奈道:“行,你随便看。”
青儿一撅嘴,又觉得委屈了自己,鼻头一酸,眼泪就滚了下来。苏青主见青儿忽的又哭了,待想要劝,又觉得今儿青儿胡闹的厉害,硬着心肠想要不管。青儿见苏青主不理,益发的委屈的厉害,坐到椅子里抽抽搭搭,涕泪俱下。
苏青主见青儿肩膀轻轻颤动,说不出的可怜,暗骂了自己一声,从怀里掏出手帕子递到青儿面前。
青儿见苏青主终于过来了,却哭得更起劲,也不多说,接过帕子就开始大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今天是我错了,你受了委屈,我却骂你,都是我的错,青儿姑娘大人大量,饶恕了在下吧。”苏青主作揖道,只要青儿能不哭,伏低做小奴颜媚骨算什么。
“呜呜呜,我等了两个月,你都没去救我,昨儿夜里,差点就做了别人剑下的亡魂了,你可知道?你还凶我,你还凶我,你怎么下得了那狠心?”青儿赌气背过身子,嘴里却不住的讨伐苏青主。
提到这两个月,苏青主便是顶天立地也折了腰,满心里除了柔情蜜意便只有悔恨。“今儿听到有人唱我的《满庭芳》猜到是你传的讯息,立刻就追去了夜芳楼,哪知却不见了你。”苏青主在青儿对面儿坐下,脸上浮现出痛苦,这两个月,青儿身上……若是那样的话,便是将夜芳楼夷平也难消心头之恨。“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么?”
青儿将沾满了眼泪鼻涕的帕子扔到苏青主身上,怒道:“你请得什么人啊,我就在隔壁被人掳走,他却跟死人一样!”
苏青主接过湿嗒嗒的帕子放到一边,又将汗巾子接下来给青儿用,沉痛的说:“任侠已经是死人了。我赶去的时候,他的尸首就躺在屋里。”
青儿腾地站起来,瞪圆了眼睛问道:“任侠死了?怎么死的!!”
“被人杀害,他身中多处刀伤、剑伤,想必是被人围攻而死,屋内满是打斗的痕迹。”苏青主第一次将目光从青儿身上挪开,无言的看着窗外,死的是他的刎颈之交啊,就这么被人给杀了。
“任大哥……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是不是?”青儿迟疑的问道。苏青主却没有回答,依然看着窗外。青儿顿时只觉得浑身发冷,方才她还不知好歹的说任侠是死人,没有救她,可是这人却为她而死了。以一敌三,力战而竭,终究被歹人给害死了。
“给我准备……笔墨丹青。”青儿咬着牙生生将因任侠而流的泪水咽下,这不是哭的时候。
苏青主看了看青儿,轻轻说道:“任侠为人,快意恩仇,最爱打抱不平,便是与你素不相知,也会豁出性命来救你的。”
“我知道,但是这仇,一定要报!”青儿的手在袖子里握起拳头,长长的指甲刺入掌心,鲜血一滴滴的流在地上。
“这三个人,绝不是一般的流氓混混。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个小姑娘,最初就是小姑娘在外面叫门试探。”青儿将画好的人像交给苏青主,补充道:“这三人说的官话,但是带了些川陕口音,个子都不怎么高。他们自称乃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青儿说完,紧闭了双唇只看着苏青主不说话。苏青主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你不见了之后,我立刻去找了我父亲,他并不知情。”
青儿自然是相信苏青主的,但是对于苏幕遮却不敢轻信。在夜芳楼里,青儿几番辗转,除了苏家人之外,断乎没有别人有这样的手段和必要请来江湖中人将自己掳掠;也绝不会有别人会如此歹毒杀人尚嫌不够,要将自己卖入青楼,可见怨念之深。
“若真的是苏大人呢?”青儿追问。她对苏青主的家人没有半点好感,先前若不是为了苏青主,她早已像对付妖娆一样收拾了苏二。青儿与苏白山的一段公案,青儿自然是苦主,但是苏幕遮和苏夫人却不做如是想,苏白山如今还在牢里等待秋决,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能活的日子越来越少,做父母的心痛之余,对青儿的恨意自然与日俱增。
“我父亲乃是一届文人,他不可能会认识江湖中人。”苏青主并不怪青儿怀疑苏幕遮,事实上他去质问苏幕遮时,态度要比青儿恶劣多了。“便是要买凶害人,也是没有门路的。”
青儿不再步步紧逼,点了点头算是承认苏青主的说法,但是依着她的性子,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苏家仍是第一嫌疑。
苏青主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拼命去找青儿,一方面是出于对青儿的深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怀疑此事乃是苏幕遮的报复。苏青主不敢想象,如果最终查出是苏幕遮加害青儿,自己将如何自处。一个是生身之父,一个是无辜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