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对于涂脂抹粉的事情,并无多大的兴趣,但是有的场合,必须盛装,比如和润王妃家的念恩小姐芳诞,邀请京中相熟的姐妹小聚本该随意些,但是据说和润王妃会亲自为侄女庆生,自然就得盛装出席了。
“我的身份乃是商人之女,能出席盛会已是荣幸。穿戴上若是比那些小姐们更加华贵,倒显得我放肆张狂了。不若简便些,于小处多花些心思,倒省得落人口实。”青儿看到月牙摆出的阵势,倒吸一口凉气,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
月牙却撅嘴道:“姑娘以为,官宦人家的小姐都不会张一双踩低就高的势利眼?就是因为您是商人之女,才更要他们知道,咱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再说,打扮得越富贵,不是显得对王妃尊重么?”
说着,月牙指着架上挂着的衣服,对青儿说道:“不过,既然是姑娘赴宴,如何穿着打扮自然是要姑娘说了算,究竟要穿哪个,戴哪个,佩哪个,挂哪个,贴哪个,拿哪个,姑娘您自己说了算。”
青儿尴尬的笑了两声,看着月牙那副“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会听”的态度,又看了看月牙选的那些衣衫收拾,顿时没了气焰。诚然这些都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送到面前来,但是真的不合身份啊,再者说了,青儿的性子不发作时,都是冲淡平和的,如何驾驭得了这通身的富贵?
“月牙姐姐一直在念慈居里,怕是不常见那些小姐们吧?”青儿眼珠子一转,好整以暇的问道。
月牙也是一笑:“虽不常见旁人,但谢二小姐却是认识的。”
“想来姐姐也甚少观摩过王府里家宴是怎么回事吧?”
“虽不曾吃过看过,可也伺候过公子赴宴。”
“旁人附会,如何做的准?”
“闭门造车更是做不得数!”
青儿力指月牙并不懂这富贵人家饮宴时的规矩,月牙也力陈自己再不懂也比青儿懂,一来二去,两人谁也说不服谁。青儿不愿浓妆艳抹的原因很简单,一是天然的不喜欢,二是觉得太过看重有溜须拍马之嫌,三是无论怎么打扮,若是某些人去了也是一样会找借口出言不逊,倒不出俭省些,毕竟盛装乃是力气活。
月牙的念头也很单纯,如果不把姑娘打扮的漂亮些,如何镇得住那些打自家公子主意的小姐?不过不把姑娘打扮的隆重些,如何能让王妃留下印象呢?退一万步说,便是比不得旁人身份尊贵,至少也不能让人觉得寒酸了。
“那让青主来评理,他说如何就如何,可好?”青儿与月牙隔桌对质,最终想起了救兵。苏青主那人,也从不见他如何穿着打扮,看起来就飘逸风流,想来也是崇尚质朴的。
月牙立刻道:“好,一言为定,不能反悔!”月牙也打得好主意,公子虽说平时随意洒月兑,甚至是狂放不羁,但是需要的时候,那一副恭谨规矩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公子一定会以大局为重的。
“公子。”
“青主。”
“究竟哪个好,你说呀。”两女异口同声。
苏青主有些头痛,念恩小姐相邀这是好事,怎么就窝里斗了呢?不过是穿戴上的小事,也弄得如此郑重,真是模不透这些女人想什么。苏青主见两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眼光中都流露出期待,脑子飞快的就转起来了,要怎么才能两个都不得罪呢?
“姑娘说太盛显得猖狂放肆,顾虑得很周到。”苏青主话没说完,就看到月牙气鼓鼓的,立刻又说:“月牙说盛装显得尊重主人,这也是一片好意。总之……你们说得都有理。”
“说了当没说。”两人一起恼了。
苏青主揉了揉太阳穴,一件件的检视起月牙送来供青儿参选的衣物,赞道:“月牙,你把咱们家的箱底都搬来了吧?”
月牙委屈的说道:“表小姐头一遭去别人家做客,又是和润王妃家,能不捡着好的选么。”
苏青主闻言一笑:“你是好意,可是选的这些,有大半都不合适。你想想,你何曾见谢二小姐如此大红大紫?”
青儿暗暗得意,脸上就带出了笑意,却不料苏青主的词锋立马转到了她身上。“虽说过犹不及,不过月牙的意思却是对的,太俭了对王妃不恭。我已经大致挑了几样,不如一人退一步,就按我选的穿戴吧。”
苏青主的品位,两人自然是信得过的,再一看苏青主挑选出来的东西,便都服气了。
当晚,青儿只睡到四更天便被月牙叫了起来,睁眼一看,月牙穿戴得整整齐齐,带着小丫头子们已经将洗漱的东西放好,准备伺候她梳洗了。也不知这黑灯瞎火的,她们是如何一点动静也没有的。从念慈居进城,快马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则要一个时辰。入城之后再前往王府,需半个时辰,所以青儿不得不起个大早。
见青儿醒来,小丫头上了灯,屋里也就灯火通明了。青儿躺在床上,由月牙伺候着漱了头一倒口,跟着月牙去摆梳妆台,小丫头们伺候青儿洗漱。
青儿洗好脸,月牙便上来为她穿衣,跟着就是上妆,梳头,最后才是佩饰。全部弄好时,东方已经破晓。跟着便是月牙洗漱穿戴,她今日要作为青儿的贴身婢女,在青儿赴宴时在身边伺候。只见月牙手下运用如风,片刻功夫便将自己收拾停当。
迎着晨风,青儿扶着月牙的手步出闺房,第一眼便看到庭院中白衣的苏青主玉立庭中。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不知怎地,青儿想起了这首诗。两人相视一笑,浑然忘了还有旁人在场。
“戴上这个吧。”苏青主走到阶下,从袖笼中取出一股钗,青儿还未及细看,便插上了发髻。苏青主插好后,又退了两步,自觉不错,额首含笑以示称赞。青儿虽未看清那钗,但想着是苏青主亲手戴上的,定不会错,又见他看着自己,满目赞许,便有了几分羞涩。
“爷,走吧。”苏七在院门外催促。
“表妹请。”
“表兄请。”
白衣的公子,杏衫的姑娘,活月兑月兑的一对璧人。看着并排走在一起的两人,月牙忽然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柳牙,你说这世上男女,能有比公子和姑娘更相配的么?”
“当然没有。”柳牙很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