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槿画想好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想再见见他”宋槿画静静坐在七娘对面,望着坐在矮几旁静静抚琴的女子,素手勾起一根根琴弦,变换成一句句曲调。
“想好了,不后悔?”七娘阖了双目,漫不经心问道,抬眼望了一眼宋槿画默默点头,一抹笑滑过嘴角,指尖扫过古琴琴弦,声音变得有些杂乱无章,像是初学者胡乱拨着调子,曲不成曲,章不成章。
“那明日就出发吧”七娘缓缓静下琴音,怅然轻叹。
轻柔的将古琴放入布袋中,扎好索口,七娘怀抱古琴拖着及地长袍悠悠朝外走去,梦回人醒,只剩下宋槿画一人独自坐在弄月堂里,习惯性的抚模着腰间配着的玉坠。
穿过一片植了梅花的园地,丝丝梅香透着清香,七娘踏着熟悉的青石板,进了红玉阁后院的一处厢房——名曰忘归,推门入室,果然那个意料中的人早就到了。
“如何?看你这般得意,该是那赵家夫人如你所愿了”
“呵”七娘洒月兑一笑,“赵夫人寻夫心切,央求我明早就出发”说着将怀中抱着的古琴放入偏室原先的琴架上。
邵平直直盯着包在锦带里的古琴,有些担忧的询问道“这几日弹得怎样了,那把剑怨气重,没再伤到你吧”
七娘顺着邵平的目光看去,那把古琴,不单单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它不止是件乐器,更是一把凶器,只是外人看不到而已。
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要是凶器,多多少少都会伤害人,但七娘宁愿那个被伤害的人是自己。
过了一阵子,七娘转了话题,闲闲说道“你若无事,便和我一道去永州城看看,就当赏景也好”
“从这里到永州就算驾车起码也要三四天,路途颠簸,你能经受得起?更何况”邵平顿了顿,故作夸张的说道“北方可不比这里春暖花开,赏景也不是这个时候,我还听说现在那里还下着雪呢,说不定还能冻死人呢!你确定要去?”
“是吗?”。七娘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邵平,一脸吃惊的神色,半晌,点头肯定说道“照你这样说来我更应该去了才是”
“你想啊,宋槿画见到赵延聆已经回天乏术了,万一想不开决定和他一同赴死,她还欠我二百两金子呢,我就算把他俩的尸体卖了也不够啊”七娘一本正经耐心解释道。
邵平嘴角一阵的抽搐“”
路上耽误了好几日,五日后,他们才到达永州,果然是地质环境不同,这里没有小河流水,也没有江南的春光独好。
一辆墨绿彩稠马车停在了永州城最佳的一家客栈门口,七娘下了马车,裹紧了外披的夹棉牡丹绣月白斗篷,同邵平和宋槿画进了这家客栈,店小二一眼就瞧出几人身份不凡,一脸殷勤的凑了过来。
“三位客官可是要住店还是简单用些膳食?”
七娘扫了一眼大堂摆设,还算雅致些,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三间上房,门外的马车记得安顿好,至于膳食嘛尽管挑好的上就是了”说着打赏了店小二一锭成色足好的纹银。
店小二一看出手如此阔绰就知道肯定是遇见贵人了,喜滋滋的唠叨起来“客官楼上请,我这里的雅间既干净又实惠,饭菜也是镇上一流的师傅做的”
三人围坐一桌津津有味吃着店家小二特意为他们推荐的几道菜式,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有好东西享受的结果就是要付出点代价,七娘心疼看着身上的银子流水不回
“赵夫人可知道这个地方?”七娘从袖中掏出邵平最后交给她的那张信笺,“这个就是你夫君赵延聆现在藏身的地方,如果夫人方便的话,便可带我们过去”
宋槿画看着信笺上的字皱了皱眉头,摇头说道“这个地方槿画不识,看来要找人问问才行”
“额”七娘有些错愕“赵夫人不识自小长在这永州城里吗,怎的会”
宋槿画赧颜羞愧的点下了头。
七娘本想问清缘由,却被一旁的邵平拉住了袖子,在一旁柔声解释道“赵夫人自小养在深闺大院,千金小姐自然是三步不出闺门,要知道一般有教养的大家小姐有的直到老死,都不知道他们家隔壁住的是谁”
七娘一脸的不信,要是像她这般整天在街上打混,也不知道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罢了,谁让她自小都没有尝过当大小姐究竟是何滋味。
“不如七娘你来试试做个大家闺秀,第一就要做到矜持,说白了就是不能和与自己无关的男子讲话,比如说”邵平指了指自己。
用完膳食,店小二进来收拾餐盘,七娘在一旁静静坐定,使了个眼色给邵平,好像在说她要做一回淑女,首先就不能犯了与陌生男子讲话这一条
邵平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该哭呢还是该笑呢,拉了一旁的小二问清了信笺上的具体位置,转过身对七娘开心说道“问清了,离这里不远,穿过三条街往西就到了,一会收拾下东西,下午咱们就出发”
七娘含笑点了点头,嘴角扯得老高,或许这就叫做笑不留齿吧。
邵平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七娘看了一阵,接着平静说道“你们先休息一阵,养好了精神再上路也好”说完转身行到门口,一只脚刚踏出屋子,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邵平转身看向七娘坐在椅子上的身影说道“七娘,我觉得,你真不适合做淑女,还是做回原来的样子比较好”
“”
七娘等人驾着马车来到这个幽深寂静的小巷子外,由于小巷子太窄,只好下了马车独步行走,找到了那一家,宋槿画看着门外斑驳萧索,要不是刚过完年,门外还贴着写着吉祥语的对联,真不相信这里还有人住,伸出的手愣在当空,心中有些犹豫,这一下要是敲上去,这几年埋藏在心中的疑惑就会一层层揭开,往日真相如果真像七娘说的一般,或许自己根本承受不起,到时候又会怎样,这些年辛苦修下的一颗平静心,无疑又会被扰的遍体鳞伤。
“笃笃笃”七娘抢先敲响了黑漆木门,可是敲了半晌还是没人应答,倒是惊扰了邻家主人。
“你找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家?他们过完年就搬走了!”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十几岁的小男孩,一半身子掩在门后,单单露出个小脑袋,两只手抓着门沿,一脸好奇地望着站在一旁的三个人。
“小兄弟,可知道原本这户人家住的是何人,现在又搬到哪里去了?”宋槿画从后面走近,耐心询问。
“原本住的是一个患了病的公子还有一个叫做阿红的丫头,过完年就搬走了,至于搬到哪里我也不太清楚”刚一说完就转身关了门。
“已经搬走了”宋槿画无力退了几步,扶着墙心中一阵抽痛。
“我夫君他究竟得了什么病?”宋槿画直直盯着七娘的双眼,一双眼,似乎要将七娘看穿。
她厉声质问“姑娘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跟我说实话”
“这”七娘避过宋槿画欺凌寒苦的眼神,转过脸庞,求救似地望着一旁的邵平。
“赵夫人,其实赵先生早在一年前就已经长期卧病在床了,”邵平最终还是道出了实情,七娘狠狠瞪了一眼邵平,在一旁小声说道“我是让你想个法子好骗过她,你怎的就全盘托出了”
“这种事能瞒她一辈子不成,与其到时候见了面才哭个死去活来,还不如在没找到赵延聆之前,让她早有个心理准备的强”邵平小声说道。
七娘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不再反驳,如今赵延聆已经搬离了这里,看来要寻他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