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这单位 30晋江文学网

作者 : 三上桑

竟是内有乾坤!

荣惠目光不自觉一寒,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刚说完,她看到窗外的天色,忽然想起早上时间紧迫,补上一句:“长话短说。,,用手机也能看。”

玉树点头,当即简略的道:“这是淬后的紫石英粉,服食有治怔忡惊悸的药用。若是向这样制成烛台,针入白蜡内,蜡烛燃起必然将紫石英粉融进去,化出异味。紫石英的气味和它的服食药用恰恰相反……”

恰恰相反?原本能治怔忡惊悸,反之,就是会使得更为治怔忡惊悸。

听到这里,荣惠已经很明白,这烛台就是使小白发狂的罪魁,但是……“崔慈入住已久,这烛台应该也不会刚巧是第一次用就遇到小白了吧?为何平日里崔慈一点察觉都没有?”

古代蜡烛可比电灯,实乃最日常不过的物件。

“小主有所不知。”玉树轻轻摇头,道:“紫石英虽然有这些药效,但并非猛药,便是要服食治病,也得配合其他药材。何况这些分量对成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寻常闻了这味道,若非熟知药材的,也不会觉出太大不妥。”

荣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是言之成理,但是有一点很重要,这种隐蔽精细的手法,真的是冲崔慈么?总感觉有太多巧合。首先,狼犬来的很偶然,进静安宫不过数日。其二,崔慈怕狗,众所周知,若非昨日巧合,也不至于……当然,也可以说是内监有意为之,但那守着小白的内监已经惨死……

如果不是这烛台设置得精妙,如果只是崔慈在旁的地方染了紫石英,荣惠肯定都愿意相信这是巧合。但这烛台的存在,让荣惠不得不相信是人为。至于对方目的,她还模不清脉络。

正走神着,听得外头芝兰一声“小主”,荣惠才回过神来,玉树并不多言,帮她系好腰带。荣惠随手理了理宫绦,走出几步,芝兰已经迎了上来,脸色略惶,道:“小主,雍徳宫的芳蕊姑姑来了,说是请您前去雍徳宫。”

果然来了,荣惠倒不意外,在她的地盘死了西太后的人,就算和荣惠没关系也得有关系了。西太后找她麻烦,再正常不过。

梳好了头,更好了衣,朱立轩正用上了早膳。

早膳不是那糕点面粥,而是新贡的西瓜。夏日里的西瓜格外诱人,切成小块盛在玉碗里。朱立轩也不用勺子,直接用手拈了放在嘴里,然后随口一吐,一旁的内监抱着只汝窑瓷碗急忙后退几步,左摇右摆,几粒西瓜子正落进了瓷碗里。

朱立轩不由得一乐,信口道:“好奴才,赏。”

内监伏地谢恩,朱立轩却趁内监不备的功夫,又吐出了几粒西瓜子,不想一人打了帘子进来,被吐了个满脸。

“哎哟,二殿下,您怎么还爱干这等小孩子似的事儿呢?”说话的芳蕊一边用帕子擦着脸,一边笑得谄媚。半晌,见朱立轩不理她,笑容就不由变得讪讪的。

芳蕊穿着一身姜色裙裳,衣饰朴素,宫女除了年节,素来不许穿红戴鸀。芳蕊三十出头,穿着素装却十分衬合,张嘴带笑,虽然此时笑的不是那么敬业。

荣惠打了帘子出来,笑眼弯弯:“传唤这等小事,竟叫芳蕊姑姑亲自来,随便打发个宫人不就好了么。”

“哪的话,太后也是怕旁人带不好话。”芳蕊皮笑肉不笑,说话的功夫,朱立轩已经跳下塌,捧着一只玉碗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荣惠跟前,仰起头,道:“华淑仪,甜的很。”他的小脸上虽然一派正经,但这等做派难免带了几分献宝的意思,直把芳蕊看的撇嘴。

若是以前,荣惠可能还会有些受宠若惊或是在芳蕊面前觉出不妥,但这些日子的相处,经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两人的情分难免不知不觉亲厚起来。

是以,荣惠自然的接了玉碗,吃了一块西瓜,又捏了一块到朱立轩的小嘴里头。想来他应该是极喜欢吃西瓜的,不然也不好一口吞下,还不忘舌忝两口她指上的汁水。

难得的可爱模样。

只是两人吃西瓜的举动难免碍了有人的眼,芳蕊盈盈看了荣惠一眼,笑得不轻不重:“华淑仪,二殿下去到大本堂的时候也差不离了,念事重,还是不要耽误了。您也快和奴婢往雍徳宫去罢。”

言下之意,是荣惠有意耽误朱立轩上学,照看不周。

若是寻常,荣惠也无谓争口舌之利,但今日不同,毕竟芳蕊是雍徳宫的人,她不能被乱戴了帽子去。本就因崔慈的事让西太后对自己生了嫌隙之心,此时一个不小心,多了条罪名,岂不更是更多欲加之罪。

当下,荣惠微微一笑,似是随口的道:“芳蕊姑姑宽心,二殿下卯正入学,从静安宫乘辇轿往大本堂约小一刻钟,此时……”她从袖口里掏出一枚花纹精致的怀表,瞧了一眼道:“此时还有半个时辰,二殿下可安心用早膳。”

不仅不耽误,最后一句也从闲事耽误时间回到了早膳这正事上。

“……若是早膳,二殿下一向是阴虚火旺的体质,用这等生果,只怕对二殿□子不好吧。芳蕊的笑容也就愈发不敬业了,转目看了一眼朱漆托盘上的玉碗和西瓜。

真是锲而不舍啊,荣惠笑意深深,正要说话,朱立轩却先一步甩了脸子。不,其实朱立轩大多时候都并无好脸色,此时只是更难看了一些,他看着芳蕊,道:“我吃什么,连皇阿女乃都由得我喜欢,你又算什么东西?”

芳蕊顿时叫气得脸色潮红,但却半句话都不敢多嘴了。

荣惠却没有解气的快感。临到跟着芳蕊走出宜然堂时,她还不自觉的回头多看了那玉碗里的西瓜。她目光一沉,眼底掠过一丝阴霾,这西瓜回头还是得叫人撤了。希望她还有这个机会。

荣惠这是第二次进雍徳宫,还是在卯正这个微妙的时刻。

今日她没去建宁宫例会,被西太后的近侍芳蕊请到了雍徳宫,只怕整个后宫那一班同事都晓得了。西太后会让芳蕊来,只怕也存了让她出笑话的心思。

西太后如此,如果只是为了崔慈,怕是不至于,只怕也有荣惠因照看朱立轩而晋位的因素。是想趁机对她进行敲打么……荣惠禁不住思绪纷飞。

当荣惠走进雍徳宫内殿时,西太后一直在一扇簪花仕女的沉香屏风礼佛,此时方起了身,簪环摇曳的影映在其上,竟比屏风上的侍女图还要婀娜上几分。实在不敢相信,她竟然是在病中。

西太后绕过屏风,坐在南墙紫檀木榻上,没有依着背靠着引枕,而是端端正正地直坐。神色依然温柔,声音温和的向荣惠开口:“华淑仪,崔慈原是哀家乡间远房堂妹,轩儿的女乃嬷嬷没的蹊跷,哀家实在不放心旁人,这才使崔慈入宫服侍轩儿。她是个老实人,一向勤恳做事,虽是寡言少语,却尽心尽力。如今一晃数年而过,轩儿也年逾八岁了,只是她这老实人竟然……”

“她竟然死得这样惨。”说到这里时,西太后的语中已经哽咽,攒了帕子,却并没落泪,只抬眸看向荣惠,目光深邃,道:“而害人竟然是那只狼犬,哀家简直不敢想,它和轩儿那等亲近,若发狂时遇见的是轩儿,那……”

荣惠自知多说无益,纳头便拜,语气诚恳中带有一丝自责:“太后,狼犬虽然是珍禽苑所有,使得二殿下受惊,崔嬷嬷丧命,嫔妾仍有照料不周之责,嫔妾惶恐,还请太后责罚。”

虽然是不得不认罪,但荣惠也只会认自己那份罪。

西太后轻叹一声,沉默了半晌方才出声。却是不再追究荣惠的罪责所属,而是转而道:“华淑仪,哀家一向是很喜爱你的,你出身世家将门,却毫无骄矜之气,知进退,识大体。”

被这么一夸,荣惠不自觉的绷紧全副神经。

果然,西太后语气一转,含了一丝尖锐的意味:“但你不该辜负哀家的信任,凭借照料轩儿在皇帝面前博宠,以此晋位。这也罢了,哀家念在你待轩儿至少没出差错,但现在,你瞧瞧,出了这等事,怎能不叫哀家寒心!”

这话说的很不错,瞬间给荣惠定了罪,还很难反驳。她原想缓缓梳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听到“博宠”二字时,便明白过来。西太后是不悦荣惠晋位。

倒未必只是疼惜丽淑仪那个亲侄女,荣惠眉头微挑,想到西太后形容自己的那句“出身世家将门”,隐隐觉出味来。

比起其他妃嫔,荣惠出身好,晋位快,太有威胁。

所以那些都是欲加之罪,的确不患无辞,荣惠不禁有些无奈。若此时她一味巧力躲闪,奈何一力降十会,以西太后之尊,他日荣惠该受的苦还是得受。

还不如……示弱,让西太后先爽,待她谋定而动,后爽也不迟。

心念一定,荣惠的表情很配合的露出了惊容,眼睛渐渐模糊,道:“太后,嫔妾并无那等龌龊之念,还请太后明鉴。”

芳蕊适时点出一句:“小主的心里的念头太后虽然不知,但崔慈的死,却是众所周知。好在咱们二殿下是祖宗庇佑,不然……”

荣惠脸微微泛白,手在广袖里掐了一把大腿,身体瑟瑟的抖着,泪也扑簌落下,欲言又止。的确是一副无力解释,难以剖白自己的样子。

西太后面色虽然怒意不掩,声音却是温和,似乎比荣惠初来时还要温和,声音轻轻的道:“华淑仪不要慌心,哀家念在你是初犯,轩儿有惊无险,唔……你便去菩提堂礼佛三个月,为皇帝与轩儿祈福吧。”

荣惠的罪责,微妙的很,若不追究,不过是死了个女乃嬷嬷。若追究,那便是在她宫里死了皇子的女乃嬷嬷,而且她还对皇子负有照料之责。甚者,那个女乃嬷嬷的死因还极为不体面。

所以,这样的处置,在荣惠想来还不算太绝,至少没有皮肉之苦。何况,也没降职。

只是……荣惠心底叹了口气,这三个月,也不可能升职了。

去了菩提堂那等神圣之地,她那鸀头牌是不可能上去了。毕竟,朱文烨白日宣婬还算得上天子风流,若再佛祖跟前宣婬,那就是下流了。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啊,白天跑断腿,这个礼拜快点过去吧。

回来赶稿完,就在码字,现在终于搞掂了,睡觉去,大早上还有会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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