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鹤沅怀揣着那份扑腾着瞎跳的心走进大厅见王笑笑时,王笑笑把碗筷一放,吓得他一哆嗦,准备上前和盘托出。却见坐上的人打了个呵欠,伸伸腰,貌似疲惫的抚了下太阳穴道:“都收了吧。你和燕青好好休息,明天有事做。”说着起身扬长而去。
鹤沅模不透这个小主子的心思,那口提着的气更加悬着不敢放下来了。是以,回到房间在床上翻了一页的身子,吵得燕青也不得安宁,两人硬生生的熬了两对熊猫眼。
天不亮便被院子里的呼和声惊醒,隔着纸窗往外看,却见王笑笑正蹲着马步练功夫。两人大惊,直觉这原先性格软趴趴,总是不言不语的人怎么忽然间像是转换了一个人,模不透模不透啊。
阿四在旁边有模有样的跟着王笑笑动动胳膊腿儿,平叔早就起来做好饭,现下正拿着抹布擦桌椅。王笑笑感觉自己的精神越发不错,看看胳膊上那大块的黑印已经变成淡淡的淤青。如果不是顾忌着徒然等人看到伤口时的郑重其事,她倒是挺想把那每天都要吃的药膳和药丸给停掉。
待练得差不多到了挥汗如雨的程度,王笑笑才发现燕青二人站在厅口,恭顺的站直,一如初见时的谨慎小心。她心内变得轻松。掰掰手指,打了个响指招呼阿四一起去用饭。
吃过饭后,王笑笑看着两人道:“我打算回雪浪府一趟,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
“我们跟着姑娘一起去。”燕青慌忙上前应道。
王笑笑点头,“那就快去收拾吧,把我的毛毛也带着。”
“笑姐姐,我也可以跟你一起走么?”阿四坐在一旁,乖巧的放下碗筷,眼巴巴的等着王笑笑放话。
王笑笑摇头,“你在家陪着爷爷一起,等过段时间,我和你灵姐姐一起来看你,好不好?”
“不嘛……”阿四攥起胸前的小红鸟,仿佛可以留住王笑笑一般。
“乖,离开这里,你会遇见很多跟绿奴一样的坏人,有人比他还坏。你怕么?”王笑笑无意带他回去,想尽办法的吓唬他。
阿四眼角湿润,似乎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他摇着头道“有笑姐姐和灵姐姐在,我不怕。”
王笑笑没法,被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弄得心软,只好说:“那你舍得爷爷一个人在这山上么?你跟我走,爷爷会不会孤单呢?”
阿四眼神一暗,低下头,“那你要快点回来。如果你总是不回来,我就出山去找你。”
王笑笑点点头,瞥到院中忙碌的几个人,打发阿四去和平叔一起玩。自己回房间拿出昨晚打包好的行李,待看到桌上躺着的一方麻布汗巾,汗巾隐约透出一丝龙涎香气,巾角的浅色兰花绣的精致华丽自有一分高洁意味。她手指微颤,停顿几秒,最后还是返回,把汗巾收好放进怀中的布包里。
因为来时的车辆被徒然带走,唯一的座驾便是王笑笑从洛阳来时在路上买的小毛驴。此时,燕青二人每人背一包裹,站在已养的膘肥体健的毛毛两边,那驴平日养的优哉游哉,早就不耐烦这平静自足的日子了,这会儿不时的踢踢腿,打个喷嚏,看这蓄势待发的样子是真把自己当马使了。王笑笑走上前把行李交给燕青,再拍拍驴,冲着平叔祖孙俩摆摆手道别就跨上驴背往山下走。
上一次坐着毛驴的时候,它整日掉毛还瘦弱不堪,人坐在上面咯得慌,还不敢敞开怀的狂奔。因此,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毛毛,就是希望这厮不要再掉毛了。现下,它养好了精神,那灰灰的驴毛丰满发亮,差点能反光。王笑笑坐上去倍感舒服,一时得意忘形重重拍了驴脖子,这毛毛估计也是别坏了,一等到这暗示直接撒欢儿的往山下奔,引得步行跟在两边的燕青二人只好一路小跑。王笑笑也不阻止,趁着这大好风光细细感受回城前的烂漫山野。
只是,这三人一驴跑得再快也敌不过路途的漫长,带到中午,经过一大片的油菜田时,人驴俱是疲惫异常。只好在路上找了块枝叶茂盛的大树乘凉吃干粮,休息得差不多了准备继续赶路。
周围的风景渐渐看厌,这一片整齐俏丽的油菜田也失去了初见时的惊艳,王笑笑站起身准备骑上毛驴继续往前走。却见燕青上前一步拦住王笑笑,“姑娘小心,有人一路跟踪。”
王笑笑一惊,她这一路上平安通畅,尚未发现有何不妥,一惊提醒只觉周身发凉,但面上还不敢十分露怯,只是朝着毛驴使劲跨。哪知,这毛驴似乎听懂人语,还不待王笑笑跳上身便腿脚一软,直接往前小跑一两步。这……真是囧死了众人。
拉回毛驴重新跳,刚起步要走,便听前方哒哒的牲畜踏地声,燕青二人抽剑捏针,严阵以待。
待得来人现身,却是一赶着羊群的牧童,这牧童好生本领,直接站在一领头羊的背上挥动鞭子,羊群被驱赶只好四散着往前奔。他倒一点不惊慌,镇定的边挥鞭子边呼喝。着牧童身段灵活,站羊背如履平地。只是…王笑笑只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却总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当下,让开道路,让这赶着下山的羊群先行过去。
却不料,这牧童赶着羊群,到了王笑笑等人面前便已停住。牧童鞭子一挥,吹起口哨,羊群仿佛收了命令般的停止前进,乖乖原地站住。
燕青二人掩在王笑笑身前,紧张的应对。不料,牧童一个鹞子起身从羊背上飞下,隔着十步远的距离就开始呼和:“前面可是王笑笑王姑娘?”
王笑笑怔住,这声音……她想起初见丁海灵的夜晚,那个被倒挂在树上的人似乎就是他。当时夜晚,只听他隔着门叫了声“笑姐姐”,并不曾真正见过她的面貌。如今,白天一见,除了身形瘦小外,面容上到也看不出哪里和阿四相似。如果不是那晚,亲眼见到他的轻功和那夜晚掩映下带着几分沧桑的嗓音,她真要以为这是个寻常人家的牧童。
此时,王笑笑站在燕青身后,心中有了计较,轻轻拨开前面的两人,问道:“你可知阿欢在哪?”
这人身量虽小,容貌也是孩童的天真烂漫,但那眼神中的清澈里却有属于成年人的沉稳,他低头道:“在下正是奉主人命令暗中保护姑娘,今日看姑娘下山,只好跟着一起来。”
王笑笑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迷茫:“你一直住在山上?”
“是的,主人吩咐务必要在姑娘下山时加以阻止。今日,小人有些疏忽,是以现在赶到。请姑娘回山吧。”说着,他半跪在王笑笑面前,坚持不肯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