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俩人便驾车赶往路上,行驶了三个半小时的路程,终于到了家立的家乡平利县金家坪村,车行驶在省道一路上,正当春季,绿意盎然,眼前山峦叠翠、鸟语花香,透过窗外吹进来的微风,阵阵清香。
终日生活在大城市中,甚少见到这样风景,有种豁然开朗的享受感,赵文倩也感叹以后要出多出来走走,平日俩人屈指可数的几次,也就是去北京郊区灵山、十渡、水库一系列的几个地方。
到了村里已经中午,家立找地方把停下,拉着赵文倩往自己家走,虽然已经20多年没来过,但是此情此景还是如此熟悉。村里变化不是很大,似乎就是土路稍宽了些,房子还是一样破旧,只有路边几户盖了二层小楼。
“其实这挺好的,就是偏了些、交通不便利、购物不方便。”她喜欢这种淳朴的地方,从小家里条件一直不错,很少来这种地方,只在美国那边的农场、庄园见过类似的场景。
“你没住过,住了就不会再觉得他好。”
“一点都不喜欢这?”
“不喜欢。”
见家立又开始忧郁起来,她不好意思在多说话,房子住的比较靠里,两人走了一阵,终于到了家门口,因为没人住,房子已经破旧不堪,墙已经倒了一半,大门却还是锁着的,想想觉得还是乡下人老实,这么多年没人住的房子,却还好好地锁着门,换做城里早就破门而入了。
“锁着门呢。”赵文倩说。
家立带着她绕了房子一圈,只有能从坍塌的墙壁处翻进去,墙本身就不高,又倒了一半,翻进去不是什么难事。
“我扶着你,你先翻进去。”
赵文倩点点头,三两下就跳了进去,俩人站在空荡荡的圈子里,罗森应该该卖的都给卖了,家立眼前开始出现童时的画面。
院子里还有小圈儿,以前养过几只猪在里面,还养过2头牛,里面一共三间房,一间厨房、一间小厕所、一起居室和客厅的套间,厨房和套间都上锁了,俩人透着窗子向里面张望,都已空荡荡的,家立望着里面回忆了一阵,赵文倩自己四处逛了一圈,农村里的厕所根本没有门,就是在个小角落,也只是在底下挖了个洞而已,这就是家立童时的生活环境,跟自己小时候太不一样了,有点难以接受家立小时候和现在的落差。
她望着厨房,看着以前生火的灶台,好像只在乡村电视剧里见过,“真想在这给你做顿饭。”她感慨。
家立对她微微一笑。
“以前这个圈儿里养了3只猪,特有意思,我记得小时候,总骑在猪身上,抱着不撒手,总弄得一身脏被我妈骂一顿。”
“骑猪?你真坏。”赵文倩被他口中的趣事儿逗笑了。
“其实小时候还是有挺多开心事儿。”
赵文倩走过来,搂住他的胳膊,“能不能再给我讲些你家的事儿。”
“你想知道?”
她点点头,“我想多了解你。”
“我妈是个南方人,生在贵阳,姥姥去世得早,姥爷后来娶了个老伴,我妈也嫁给了一个村里人,好像说那人脾气不好,总打骂我妈,最后我妈忍受不了提出离婚,那老头好像有又不肯,一直纠缠,后来又有人介绍相亲,认识了我爸,我爸家里条件不是特好,但人长得还算英俊,俩人一见如故,就跟我爸回了陕西,又后来生下我,之前过的都算不错,俩人也挺恩爱的,俩人种地挣了点钱,我爸想学人做点买卖,结果买卖没做成,却迷了赌,在我3岁那年,妈妈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那会儿他们俩天天吵架,俩人有一次动起手儿,我妈流产了,送到医院大出血,以后没法再怀了,后来老爸内疚了一阵,对我妈很好,日子也好了一阵,好景不长,他又开始继续赌,在我有记忆以来,只要老爸在家一天,都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
赵文倩听着他家这错综负责的往事,忍着泪水,作为女人她心疼他妈,经历了两次婚姻,却都这样失败,似乎人生除了生下家立,便再没有什么成就感的事儿了,这样的人生未免有些悲凉。
她是个性情中人,本就听不得这样的故事,事儿又发生在自己爱身上,那感觉就又不一样了,变不在置身事外。
“我八岁那年母亲查出子宫癌,发现时已经扩散晚期,家里根本没有钱治病,我记得我跪在地上,哭着求我爸别再赌了,妈妈已经没钱治病了,一年多里他真的没在赌,他其实很爱妈妈,最后我妈走了,那年我九岁。”家立停了一下,又问:“你九岁时在干吗?”。
“学……画画。”赵文倩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她知道他们落差太大,自己永远无法体会到他当时的感受,九岁她还什么都不懂。
“我九岁已经再干农活。”
她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鼻子、眼睛、嗓子眼儿都酸酸的。
“母亲刚走的时候,我们父子俩安稳过一段时间,虽然苦但是有家的感觉,直到他赌赢了一次回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我连学费也交不起。最可恶的是他目标转移在我的身上,跟他一起的赌友说他认识一个朋友,家里4个姑娘,特想要个男孩。也许是他被逼到绝路或是鬼迷心窍,我被卖到黄家,那家里对我算好,但我是个倔脾气,我就是觉得那不是我家,对我再好也不是,我偷跑出来,一跑就跑到了北京。”
“我好想帮你分担你的痛苦。”赵文倩没劲儿的说。
家立帮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我现在不是很好,也许当年没吃过苦,也不懂去争取幸福。”
家立说的对,没吃过苦,哪知道甜的滋味,但即使自己没吃过苦,自己也知道家立是她的甜。
“来到北京之后呢?”
“来北京之后我去了故宫,在那我碰到到了石纶,他和一伙人卖假古董玉器,专骗外地人,我碰坏了他们的东西,被他们打了一顿,不打不相识,就这么认识了,后来就跟他们混起来。我哥帮我很多,当年没有他,我还不知道在哪挨冻、受苦呢。我有时候就想,要是没碰到他,我今天会是什么样子。”
“不管怎样我都相信,咱们一定还会认识,因为这是注定的。”
家立听着爱人的话语,心里暖暖的,他是个浪子,她总能像一盏明灯,照亮自己的灵魂,融化他的心,“一定会。”家立将她拥在怀里。
“回去别把事情告诉你父母。”家立说。
“好。”
“我父母不在了也算好,要么你父母肯定不会同咱们的婚事。”
“怎么会。”赵文倩起身看他。
“我母亲是病人,父亲是个赌徒,我们都来自农村,没有学历和背景,没有父母愿意将孩子嫁给这样一个家庭。”
她说不出话,家立说的有道理,可怜天下父母心,当今这样现实的社会,哪家的父母都不愿找这样一个姑爷。
她以后会比以前对他更好,这不是可怜,是更爱他,她发觉了解以后更崇拜他了,以前是欣赏,看哪都不错,这会儿是崇拜,他又深深钻进他的心坎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