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望 第九十六章 饕餮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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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紧紧握着那沁着凉意的镯子,却如火烫般炙烤着掌心。

蓝若廷回府后。她走至檀香木柜前,瞻前顾后,终究决定了将那深藏于柜中的锁拿出来。她抚模着锁头上雕刻着的纹理。

她叹了口气,也许有些事情终究还是注定了的,无法改变。即便是可以逃避,也无从摆月兑。

翌日,蓝若廷一身戎装,而一双盈动流彩的双目带着一丝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而龙晔,一身侍从的服装,骑着马,跟在她的身旁,唇边带着一抹满足的笑意。此次前往饕餮族理所当然的是因为护送继承人回去,随行的马车上自然也坐着一个顶替的男子。

天宇翔早已站在队伍的前方,静默的回首,逆着光线,那刚毅俊美的轮廓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蓝若廷的目光在半空之中与他相遇。她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守候在她的身边。

蓝若廷策马上前与他并肩。

天宇翔凝视着蓝若廷的面容,面露踌躇。蓝若廷略狐疑,不由问其缘由。他幽幽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他,就在转角处,你临行前,不如……”

蓝若廷回首,瞧着那转角处,只见一抹玄色身影惆怅孤清地站在那里,任由晨风挽起他的衣裾。

她知道,他一直站在那里,是在等待着她。

只是,此时此刻的她,还没有办法原谅他对水月的无情,也没有精力去想他与她的事了。她早已分身乏术了。

分神之际,丫头却一个箭步溜到龙晔身边。龙晔无奈地下了马,瞧着丫头。

丫头却是一改平常的争锋相对,眸色平静机敏,竟是淡淡地道:“龙晔,此趟只怕不会进展得这般顺利。记得要小心谨慎。”

龙晔有些吃惊,已不是第一次见着丫头这般深沉的神色了。他总觉得,相处下来,她绝不是她表面上的那般简单。只是哪里奇怪他却无从说起。

“丫头,你……”

丫头却突然笑了,如若平常一般张扬肆意,“这次一别,便再无相见之日。本大小姐可真是开心啊,再也没有人与我挣公子了……”

龙晔瞧着她的笑颜,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笑了,“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在这府中与你的吵闹倒让我少了几分孤单之感。虽然你平常毒舌粗鲁莽撞,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如此,便好。”

丫头听罢,唇边的笑容瞬间凝固,已是红了眼眶。她微微仰首,故作轻松,“你还是快些离开吧。省得我又要开骂了。”

龙晔微微摇首。

他翻身上马,复又瞥了眼站在一旁红了眼眶的丫头,不由微微一笑。

蓝若廷瞧着红了眼眶的丫头心知二人早已有了些许感情,这不舍之情自是有的。只是她对于龙晔的离开也是无可奈何,要怪,便只得怪她羽翼未丰,尚未能保护她所在乎之人。

队伍马不停蹄,蓝若廷与天宇翔是练武之人,也早已习惯了戎马的生活,只是龙晔从未这般赶路,自是有些不习惯。只是他却依旧默不作声,默默忍受着个中的疲惫。蓝若廷都看在了眼里,她心疼,却无计可施。

眼见着饕餮已是遥遥在望了,蓝若廷方稍稍松了口气。

这下子,她可是微微舒了心。路途当中,她一直心神不宁,却不知为何。如今见着饕餮的地方已是遥遥在望了她方稍稍松了口气。

龙晔心知蓝若廷的谨慎,也心知她在担心自己,苦却是一声不吭。

蓝若廷一行人便在荒郊野岭找了一家客栈投宿。

蓝若廷立于窗棂边,抬首,窗外无星无月。眼角的神经跳个不停,令她不安。此时她想起了什么不由掏出放在怀中的琥珀镯子,目光描摹着琥珀里的那一只蝴蝶。计划已经逐步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但她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她尚且还不知道,这样的一路过来,将会有多少鲜血撒在路上。

此时,一阵敲门声惹起了她的注意。

“进来。”

脚步踌躇,蓝若廷不由轻笑,“晔儿,进来便进来罢。何必如此迟疑?”她回首,眸中尽是宠溺。

龙晔一身近侍的装扮,神情扭捏。他欲语还休地磨蹭了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大哥,今夜我想与你睡……”

蓝若廷心知龙晔一向依赖她。离别在即,他的不安愈加浓重。她笑笑,颔首,“大哥又怎会说不呢?”

龙晔见着蓝若廷应承了,壮了壮胆子,不由又补上了一句,“还有,我想听大哥说故事……”

蓝若廷自然是二话不说一一应承了下来。

正待二人在房中喋喋不休地说着体己话之际,另一厢的人们早已熟睡。谁也不曾料到,漆黑之中紧闭的窗户幽幽地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影子竟神不知鬼不觉顺着那窗棂徐徐而入。

翌日天边方露鱼肚白,一行人又启程了。

披星戴月,日月兼程,总算赶到了饕餮族。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本以为饕餮族应当是热烈相迎,怎料街道清冷,竟没为其引路。蓝若廷只觉这饕餮族的人面子沁大了点。无奈之下,她只得下马抓着一路人相询饕餮王族所在之处。那路人甚为鄙夷地瞧了她一眼,不耐地朝着街道的尽头一指,“神殿就在那儿……”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罢,蓝若廷一行人便也只能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还好那人所言非虚,这饕餮的神殿果真是在大街的尽头。

神殿上至飞檐,下至阶梯,皆用大理石所砌而成,日光之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如若镶上了无数的琉璃珠子。支撑其屋顶的柱子竟是八人难以环抱。柱子上雕刻着繁复的神袛与形态各异的图腾,其工艺巧夺天工,令人咋舌。一扇几丈宽,高至屋顶的大门,而相较狭窄的大门在其两旁一字排开。其磅礡气势竟是不亚于天宇王朝的皇宫。

然而方走到大殿前,饕餮的侍卫便手持弯刀,阻止了他们的进入。

“吾等乃是奉天宇皇朝之命,护送其族之子。为何出手相拦?”蓝若廷翻身下马,神情淡漠地瞧着侍卫。

只见那侍卫丝毫没有松动的神情,反倒一脸戒备,“奉祭师之命,一切闲杂人等不得进入神殿,以免亵渎神袛。”

蓝若廷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便与神殿门口的侍卫力争起来。

许是太过于吵杂,神殿之内终于有一人徐徐走了出来。

日光之下,那人长至腰际如泼墨般乌黑的长发泛着白色的光华,凤目之中的瞳仁竟是灰白,如若覆上一层白色的薄膜。然而那样的色泽却丝毫不减他眸中锋利如刃的犀利目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相互交叠置于月复前。白色的直筒长袍裾上暗蓝的丝线绣着奇怪的图案。

他立于石阶之上,居高临下,倨傲地睥睨着蓝若廷一行人。

“神殿之下岂容吵闹!”

那名男子淡淡道,然而语气里却带着一种难以反抗的霸气。

石阶之下两名手持弯刀的男子已听见那声音不由转身,神色谦卑而虔诚。他们将左手置于右胸前,微微躬身,道:“回禀祭司,有人谎称是天宇王朝护送饕餮之子的队伍。”

那名被称作为祭司的男子将目光落在队伍为首的蓝若廷身上。

“天宇王朝?”祭司不由轻嗤。然而那样嘲讽的动作却被蓝若廷捕捉到了。

眼前之人,明显就是故意刁难他们的。

很显然,这是对于天宇王朝的一个下马威。

蓝若廷正欲驳斥,却不料那名祭司倒是淡然地吐了一句:“让他们进来罢。”说罢他转身,扬起了背后垂顺如瀑的长发径自走入了神殿里。

蓝若廷一听,倒是思绪一滞。

这个祭司,绝对不是个容易应付的主儿。她定了定心神,便领着一行人进入了大殿。

长长的大理石雕琢而成的甬道通往大殿。那大理石折射着幽幽的烛光,竟将整个甬道照得亮如白昼。

走到幽长的甬道尽头,眼前瞬间廓然开朗。

那名长发祭司立于大殿尽头的高台阶上。他眸中平静无波地睥睨着台阶之下的人,如若俯瞰苍生。然而蓝若廷却无法看穿他心中所想。

“你们这次前来,不只是为了与饕餮谈和约的吧?”那名祭司恍若看破了他们所打的如意算盘。

蓝若廷也不在意,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深吸了一口气,复又道:“祭司是个爽快的人。臣就开门见山说了。这次前来饕餮,谈和约是要的,但重中之重却是关乎于饕餮的继承者问题。”

祭司的剑眉微微挑起,眸中神色莫名,然而语气依旧淡然,“哦。你所说的继承者就是眼前的这一位吗?”。

他的目光落在立于蓝若廷身旁的男子身上。只见那男子碰上了他的目光,便不可抑制地打了一个寒战。

未待蓝若廷回话,却听见祭司冷冷地发话:“上虿盆。”

话毕,蓝若廷便见祭司走近高台的祭坛上,按下镶嵌于石壁之上的的兽首,顿时台阶之下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一丈深的地洞。耳边响着奇怪的声响,众人俯首望下却见漆黑的地洞之中,目及之处,皆是是毒物,无数条毒蛇吐着信子,目露幽光,盘踞在坑中,无数的蝎子竖起带着剧毒的尾部攀爬穿梭于毒蛇之中。

蓝若廷不由吓了一跳。

天宇翔神色依旧淡定,然而眸中却还是掠过一抹惊讶的神色。毕竟,这毒物之多,是平常难以见得的。

蓝若廷正欲问其故,却见几名侍卫上前,二话不说便将那冒充继承者的男子推入了这地洞之中。

整个大殿里立马传来令人不寒而栗的惨叫声。

蓝若廷瞧着这场景,心中不忍,不禁撇过脸去。而龙晔更是吓得脸色发白,一时之间竟是愣在当场。

那祭司却是脸色不变地聆听着洞里的生息。良久,他方道:“这人显然不是饕餮的继承者。”

蓝若廷瞧着眼前的的祭司,他虽是一身白色,看似纯洁无垢,然而他的心却是冷的,他的手是沾满鲜血的。

这样的人,她断不可能将龙晔交托于他。即便失去现在的一切,即便要失去性命她也要带着他逃离这个杀人如麻的地方去。如此一来她更不可能说出龙晔才是真正继承者这样的话来。

“你这样做,势必是要惹起两国纷争的。你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与天宇王朝讲和。”蓝若廷瞧着高台上白衣圣洁的男子,语气越发笃定。

那男子瞧着蓝若廷,眸中一片悲悯,只道:“任何的凡尘俗子不要意图玷污饕餮圣洁无上的血脉。若有亵渎,饕餮之神必将降罪于其之身,令其万劫不复。”

蓝若廷瞧着他那故作清高的模样,心中只是愈加寒冷。

“愚蠢的苍生,如若求饕餮之神原谅,一切罪恶皆可被洗净。”

那名祭司言之凿凿地道,恍若在诉说着至高无上的真理。

蓝若廷瞧着他那义正言辞的话,不由冷笑,“这不过是你这些荒谬残忍的开月兑之词罢了!吾等绝不可能就此坐以待毙。弑杀来使,就凭此,天宇就可前来灭了饕餮一族!”

祭司听着她的话,也不着急,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

“饕餮之神庇佑我族。各方都不可侵略我族分毫。”他优雅地抬起右手。白皙纤长的手指上那一枚宝石戒指在穿过大殿天窗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眨眼之际,便见大殿各处涌出了手持弯刀的侍卫。蓝若廷一行人被团团包围在内,动弹不得。

蓝若廷一咬牙,这寡不敌众,再者敌人乃是用毒其精,只怕难以逃月兑。

这下子,可要怎生收场。

而高台之上的年轻祭司,只是冷冷地打量着这高台之下的众人,那双灰白的眸中光芒隐晦浮动,似有什么就要冲破那层单薄的障碍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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