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望 第一百零八章 决定

作者 :

水月那双眸子深深地望进了蓝若廷那不明所以的眸子里。

“只要跟沧澜国的公主联姻,那么,天宇凡便有沧澜国强大的后盾。”水月略显忧虑地瞧向蓝若廷。

蓝若廷听着那话,一颗心就如同被揪紧了一般,紧紧地难以呼吸。

这一日终究是要来到的,不是吗?

从前的,只是不想去面对。

这本是料想之中的事。蓝若廷不由苦笑。

“蓝公子……”

水月忧心忡忡地唤了声。

兀自失神的人儿才恍然惊醒。她扯唇,故作轻松。

“在下眼下便过去贤王府一趟,顺势瞧瞧他。”说罢,蓝若廷便转身落荒而逃。

水月看着她急忙离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这世间上,又岂会有唯一的爱情呢?

马车辘辘地驶离宫门,然而蓝若廷的一颗心却被束缚在水月的那番话上。

与沧澜国的公主联姻。

这不是将她的心生生地剐去吗?

来到了贤王府的大门前,她竟没了勇气跨门而入。正在踌躇之际,正要出门的侍从却瞧见了蓝若廷。

“蓝大人,这番前来怎不进去呢?奴才这就给您传唤去。”那侍从兴匆匆地往屋里跑。想必是自贤王落难以来,朝堂之上也没什么人前来探视过。难得瞧上一个朝廷命官,这侍从怎会不高兴,想来是以为自家的主子有望重回那朝堂之上了吧。

蓝若廷无奈摇首,既来之则安之罢。

天宇凡一听是蓝若廷来了,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大院里走来。

蓝若廷一身官服尚未来得及换去,负手而立于大院之中,沐浴着晨曦,其身姿宛若天子骄子降临人世,气度不凡,身姿绰绰。

“若庭……”

低沉却带着一丝喜悦的嗓音从不远处响起。

蓝若廷回首,只见一男子一身素衣,立于青灰石阶上,笑容恬淡,那双眸子如若一汪清泉,温柔似水。

他缓缓走来,似怕惊飞了眼前偶然停憩的绚烂的蝶。

彼此只剩下一臂之距,天宇凡停下了脚步。他双目宁定地看着眼前之人,一张怀,便将眼前之人圈入怀中。

直到鼻息里都是她独有的清香时,他的心才瞬间有了归宿。

天宇凡埋首于她的鬓发间,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蓝若廷伸手,轻轻地回抱着他。天宇凡抱着她的手复又紧了紧。

良久,他方眷恋地松开了她,“我以为,就此一别,从此阴阳陌路。”

蓝若廷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我断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天宇凡听罢,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他堂而皇之地牵着蓝若廷的手,穿过重重楼阁,罔顾所有伺候的奴仆。蓝若廷鲜少见他这般肆意妄为。如此孩子气的神态,却让蓝若廷不由笑开了怀。

二人信步踏入了书房。

眼前的景象,却是让蓝若廷不由一惊。

书房四方四面挂着的竟全是蓝若廷的画像,一颦一笑,或恼或喜,一惊一乍,全在他的笔下活灵活现。

那明眸皓齿,那流转的眼波,无一不栩栩如生。

蓝若廷的心中,一时之间若被棉花充盈了一般,飘飘然不知所以。

天宇凡牵着她的手徐徐地走向那书案边儿上。

墙上挂着的,无一不是男装打扮的蓝若廷,或官服,或便衣。而桌上那一张,竟是身着仕女裙,手抱莲花,发髻轻挽的蓝若廷。

黛眉之下的眸子水波盈盈,似是顾盼便会生辉,略施粉黛的脸庞洋溢着一种执着与倔强,朱唇微启,恍若诉说。

欺霜赛雪的素指轻轻抚过那张画,心中似是打翻了一坛蜜酿。

天宇凡一双眸子深情地凝视着眼前之人,低沉的嗓音轻轻地呢喃:“这几日不见若廷,然而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着你的每一张脸。所以连日下来,便画了好些画像,以解相思。”

蓝若廷不由撞入了天宇凡的怀里,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心中万分不舍。她又怎生开口,要他娶沧澜国的公主呢?她又怎生忍心将他推至别人的怀抱里呢?

天宇凡瞧着蓝若廷那不舍的模样,心生怜惜,不由地回抱着她。

然而却在此时,怀里闷闷地传来一把声音,“如果,如果我要你放弃皇位。你会答应吗?”。

天宇凡无法瞧见她的表情,脸上却会心一笑,“那时秋千之下,你不是问过同样的问题吗?那时的答案一样,如今的答案亦然。而且,我相信,若廷的答案将会与我的如出一辙。”

说罢,他捧起埋首在他怀里的脸庞,一双眸子晶亮,“若廷是一个心怀天下之人,断不会是这种贪恋平凡之人,不是吗?”。

“所以,我才会傻傻地爱上你这个独一无二,豪情壮志的女子。”

一吻轻轻地落在了她的额角。

然而她的心下忽而沉重起来。

不是我要心怀天下,只是,我一直寻觅着的能让我遮风挡雨的港湾未曾出现。在那之前,我便只能固执地乘风破浪,独自面对所有的风浪。

是这个世间在迫使着我前进。

蓝若廷苦涩一笑。

原来,天宇凡爱着的,是这个她,是这个心怀天下,雄心壮志的世间奇女子,而不是那个时而犯傻,时而迷糊,时而任性的女子。

是她,错了,一直都是错的,而且错得很彻底。

蓝若廷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温热的掌心。

她一挥宣纸,举笔,在纸上挥洒落墨。

两行字,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展现在天宇凡面前。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天宇凡一直默念着这句话,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静。

蓝若廷唇边的孤傲的笑容未曾退去,“若要成功,必先忍耐。”

他的梦想,她会用尽所有去实现。从此两不相欠。

他的情,他的债,就此还清,两不相欠。

天宇凡不由朗声大笑起来。

此时,一名女子悄悄地从那扇门里伸出头来,面容腼腆。

“妾身刘姬见过王爷……见过蓝大人……”

声音细若蚊蝇,然而蓝若廷却还是听出了她对她的敌意。蓝若廷定眼一看,眼前之人竟是那日在刑场上喂食于天宇凡的女子。

天宇凡忽然收起那笑容,竟似六月天,说变就变。

刘姬盈盈走进屋来,手托食盘,看来是拿了糕点以博得天宇凡的欢心。

天宇凡扫过那女子,语气平静无波,“本王曾说过,这书房,府中女眷不得进入。不知刘姬这是何为?”

一盆冷水当头泼来,刘姬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庞上。

“王爷……”

刘姬泫然欲泣。

天宇凡却挥挥手,便命她退下去了。

蓝若廷清楚地看见了她转身离开时望了她的那一眼,嫉妒,憎恨,愤怒,悲伤,复杂地令她难以辨析。

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还好情根尚未深种,便将它连根拔除,否则,最终她所落得的下场便将如眼前的刘姬一般,每天都得仰仗着他的鼻息,活得行尸走肉。

只是有事说来倒是容易,做起来,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此处,她又不由叹了口气。

天宇凡瞧着蓝若廷变化万千的神色,不由忧虑起来。

“若廷,这刘姬,不过是先前皇上钦点的。我不好抗旨,方应允了下来……”

看着他慌张的神情,蓝若廷笑笑,便徐徐道:“我不会在意的。蓝府中还尚有些事要处理,我就先行离去了。”

蓝若廷忽而想起了什么,复又道:“沧澜公主不日便抵达天宇。于公于私,你还是进宫一趟吧。”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身后那男子眸中的失落,与深深的悔恨。

一步一步走出书房,如若一步一步逐渐步出他的心房。

心里一点儿一点儿的凉了。

将情根狠狠地抽离,尚在它未深种的时刻。她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没有全心全意的爱情,她不需要。明知道这份爱不是完整地属于她的,明知道这份爱情是有瑕疵的,她便会决绝的不要。

趁着这情根未深种,便将它拔除。

心,会痛,却是长痛不如短痛。痛过的伤痕,总有愈合的时刻,总好过每当伤口结痂的时刻复又把它撕裂,反复无休地疼痛。

她,从来都是个自私的女子。

从来都是。

回到属于自己的院落,看着那熟悉的秋千。犹记得从前有个白衣男子静默地在那里,一双眸子如霜般纯净,淡漠却宁定。

这几日,却鲜少见到他的踪影,蓝若廷心中总觉得空落落,怅然若失。

竟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依赖天宇翔。在他的面前,她也不过是个会哭,会闹的普通女子罢了。

蓝若廷顺势坐于秋千架上,抬首望着那葱郁的树冠,心突然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一切都是会过去的,不是吗?

忽而,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天际的晚霞若打翻了五彩瓶。斑驳绚烂的余晖渲染在那一袭白衣之上,就连那乌丝也被夕阳的余晖镀上了一层金边。那双微凉的眸子也似乎沾染上了夕阳的余温,竟泛着淡淡的温柔流光。

“臭冰山,你到底去了哪里了?这些日子都鲜少见到你……”

蓝若廷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颤抖,宛若久别的稚童重回父母的怀抱一样。

天宇翔依旧站在那里,眸色愈发温和。白衣鼓足了风,如若腾天羽化而去。

蓝若廷立马飞奔而去,只想逃入那一片宽广的怀抱,恍若那一片便是她的福地,摆月兑烦扰的福地。

她冲进了天宇翔的怀抱,眷恋地闻着属于天宇翔的淡淡竹香。

蓝若廷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如何也不放手。

“我想死你了……”她埋首于他的怀抱之中,仿佛只有在这个怀抱里她才有片刻的休憩。

天宇翔垂首,凝视着怀中任性的少女,唇角勾起了一抹难以辨析的弧度。

“这段时间去哪里了?”蓝若廷不由鼓腮,佯怒道。

天宇翔瞧着那盈亮的眸子,眸色一黯,语气一顿,“我……”欲言又止。

蓝若廷叹了口气,抱着他的手复又紧了紧,“你说过,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会离开我的。这下子,你反悔了吗?”。

天宇翔有些惆怅。他凝视着她的发顶,伸手,带着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怜惜,抚上了她的背,“我答应过你的,必定遵守到底。”

“这还差不多!”

蓝若廷听罢,便露出一个满足地笑容。

天宇翔瞧着那张倾城的笑颜,竟将她深埋在记忆之中。直到许多年后,他都不曾忘怀。直到许多年后,他依旧为了守护这张笑颜而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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