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娘,长君哥,这是从宫里来的奂儿,公主的一名新侍女。
果然不一样,卫娘绕着我转了一圈,我急忙给他们行礼。
卫娘扶起我,笑说,瞧瞧,这宫里来的就是和咱们这些乡野之人没法比……瞧瞧,这模样气态……
我被卫娘说的抬不起头,虽然脸都羞红了,但心里却很高兴。并不是为这几句话,而是从小到大,很少有人像卫娘这样毫无遮拦的夸奖我,大家都是各忙各的。所以这会儿,我很喜欢她的热情,这是在长安极少受到的热情。
我拿着长君哥签诺的一片竹简,和红罗姐一起向他们道别。还没出门,跑进来一个小丫头。
红罗姐,公主要寻那件金绣的长麾,找你半天了……快走吧。那小丫头气喘吁吁的对红罗说道。
这真是该怪我……早上我就该把那长麾拿出来的,公主这会儿肯定是觉着冷了,我得赶紧回去……奂儿,麻烦你去趟后园……长君哥,奂儿不认得路,劳您带她去一趟……
这琴可真是好琴。
我抱着两张七弦琴,跟着长君哥——他携着三张琴,我身后还跟着个小侍奴,他怀里也抱着一张。
怎么,奂儿姑娘也会弹琴?他拂开挡住去路的杨柳枝,我颔首向他示意道谢。
您太高估我了,我是只会听,不会弹的……不过在宫中,跟着内侍辑录宫中琐物,才见过几件好的,勉勉强强会认认。
姑娘太谦虚了,这也不是认认就能看出来的。长君哥笑了,今天真是对不住,都怪我提早离了职,害得你和红罗跑了这么多路。
哪里……这就权当是游园了,我说,还要多谢您做向导呢。
这话可不是恭维。向侯府的后园走,走得越深,景致就越幽寂。
这是才长出新叶的青竹,风一吹,细细的竹叶沙沙作响,正午的阳光射下来,被竹叶裁得细碎,散在青砖地上,被我的浅紫裙裾扫过去——暗一下,就又亮了起来。
透过竹林缝隙,我看到不远处一带粉墙遮掩着其中的亭台楼阁,那里便是侯府后园了。
快走出竹林时,我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歌声幽幽的传来,在这翠绿的世界里,显得有些飘渺和不真实——好像是喝了才煮的竹叶青,只几口,就要醉了。
长君哥……你听到歌声了吗?我在想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当然。他答道。那是平阳公主的乐队。我们就是要将琴送给她们。
出了竹林,我们正要进去,只听见里面传来的熙攘的说笑声越来越近。
只见十来个女孩子三三两两从半月形的粉墙门里走了出来,看见有人,便都止了笑闹。
她们穿着不同颜色的曲裾深衣,袖口镶着同色系的缎边——无论是三重的交领,还是曳地的后裙,无不透出不一般的身份。
起码高于我们这些著紫衣的侍女。
她们庄重地向我们行礼——不,应该是向长君哥行礼。因为她们抬起眼睛的时候,只看着长君哥——我便低身一礼——果然,她们面带微笑的向我点点头,算作回礼。
这样的服装,这样的行礼,这样看人的眼光——带着礼数,也带着高贵,带着对男子恰切的眼神——是恰切,你不能说她们的眼光有什么意味,但不可否认,带着一丝深意——至于这深意,就全要靠观者自己领会了。
这感觉很熟悉……我在想……对了。
没错。这是一副标准的庄重典雅的宫女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