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年多的分离,却造成了冰与火的差异,地与天的距离,月与日的不可相聚。
他在心底明白了这个事实——一年多的疏远,已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深深的鸿沟。而这鸿沟的填埋,或许需要的,也是更多的时间吧。只要她别离开,或者只要他不让她离开,这鸿沟总有消亡的一日。
他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或者,再加一些失落。
他伸出停住的手,拿起那条红丝带,递至她低垂的眼前。
我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了……我真是太不应该了……这会让他怎么想呢?她想到……他的眼睛里的失落……那么浓……
明天一早你就穿着这身衣服,随侍女的队列坐侍女的马车,跟朕往上林苑。他转身离开她,一边走一边说道。那个让他心寒的闪躲再不提起。
以你的身份在宫里住着会很麻烦,宫中眼线太多很危险,他走至案几旁拿起未看完的竹简继续说道,但你若住在上林苑的离宫就很好,更自由,而且没那么多双眼睛。
他重新转过身看着低着头的她,说道,今晚你就在这儿休息。接着顿了顿,问她,这样的安排可以吧。
她没说话,只是点头,然后低身行谢礼。
他在心里叹一口气,即刻掀开一道竹帘,离开了。
她抬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一条条的细竹片之外,很快没了踪影。
她突然间觉得很累。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哭了,慌了,也乱了。她突然间怨恨自己的闪躲,怨恨自己给已为国事所操劳的他再添麻烦。她更怨恨自己让他深邃的眼眸徒增沉重……
她这样想着,只觉双腿软极了,颓然蹲,抱住双膝将脸埋进去——满心的重重失落,让她无法直面,一颗泪再一次从她微挑的丹凤眼角冰冷地滑至腮边。
自那日解散宫女计起,已过了十数日。
我在宫女私下间的交谈中没听说皇帝有了个新宠,没听说哪里添了个美人或婕妤——也或者子夫的身份还无法在短时间内得这么高的名分——那就更难打听到她的消息了。
在我回永巷两天之后,见子夫没有回来,虽然大家都不知她到底如何,但女史还是将她作为女史的职责记得很清楚。她对我说,奂儿,子夫没回来,永巷里其他宫女也不缺人侍候,你得干点别的活儿……这样,你就到衣局里去帮忙吧……只要找典衣跟她说一声你是永巷派去的就行了,对了,你还是住在原来的处所……
换地方干活儿我倒不怕……我只是在想,不知衣局里好不好打听消息……
然而十几天过去,依旧一点消息也没有。但子夫也没再回到永巷,这就可喜可贺了。只要皇帝不要再忘了她,她的日子应该好过得多。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所以用透凉的井水洗衣裳不是什么苦事——但是搓洗敲打衣裳的时候汗水还是不停地渗出来,长时间一个劲洗衣服还是觉得手酸腰疼。
不过大家都是这么过。作为洗衣服的宫女,更好更快更多地把衣裳浣洗干净就是成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