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去接檐角滴下的雨水,那一串串的水珠好像眼泪。
我也伸出手去接雨珠,冰凉的雨珠落在手上有嗒嗒的声音——好像永不停止的更漏,一滴滴,一声声,自昼至夜。
青葵冲着我笑了。
虽然我不知她在笑什么,但我还是很自然地回以微笑——因为我从心底感到愉悦。
是因为什么。
青灰色的天空,天空中滴落下的冰凉雨水;青绿色的树林,树林间升腾起的袅袅白雾;碧绿色的空气,空气里弥漫着的清新味道;淡青色的微风,微风中萦绕着的碎玉声响……
种种夏日雨水带来的碧青色的阴沉与透明若冰的沁凉,无不让我感到惬意。
更何况身边有一个玲珑的姑娘,她一晃一晃的珍珠白履和碧玉绿裙,无不让我联想到山中仙子的空灵。
你早些回去吧,她故意变轻的声音夹杂着风铎声响向我袭来,有人会淋雨回来的。
我立即联想到了子夫。
不会吧,我也不管她说的是不是子夫,他们是拿着伞出去的。
那也一样会淋雨的,她仍旧没看我,收起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像那个小姑娘。
天降雨,她的盛满雨水的手掌抬起来,轻轻向外一甩,雨珠如珍珠立即四溅,岂是人力能避。
她转过头笑看我,快些回去吧,别等卫姑娘都到了你还不在,也许会受罚的。
我觉得很有道理,立即要转身回去。青葵叫住了我。
我跟你一起走,给你拿把伞。
等青葵从她的屋宇内拿了伞出来,我便向她告辞了。
才迈出回廊一步,本就因为观赏花草粘了泥的红纹履因为踏进了水坑,一下子变得更湿了。我低头看着已泥水混合的履有些心疼……等等。
等等。等等。
我猛地回头看向青葵。我低头看她的……但已看不见,因为她一袭绿裙曳地。
怎么了,她冲我笑道,恢复了可爱的笑脸,还不快回去。
噢,……对,我走了,我点点头转过身离开,有点魂不守舍。
青葵一路引我在泥土地上穿行观赏花草——我的履已沾上了泥土,为什么她的珍珠白履仍旧洁白如新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再次回头看。
她小巧玲珑的绿身影已沿着回廊回转了——还是不大安分,提着裙子,一蹦又一跳的。
真奇怪。我摇摇头,决定暂且不想这事了。
因为,雨,好像自我在廊台要离开的时候,就变得更大了。
一路上我走得很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四周人迹少是前提,我更担心子夫若真得淋雨回来,一定需要人照顾——而万一她的侍女不在是因为溜出去玩……
就这样我既担心她,又担心自己,心急火燎地跑回去后得知她还未归。
我一边手扶着腰大口地喘气,一边庆幸能及时赶回来。我又思量青葵的提醒——虽然我觉得子夫淋雨回来的可能性极小,但我还是撑着伞笠,在门庭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