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念不禁一笑,芷兰这是心疼皇后,又看着今日的宁帝温和好说话,才敢如此大胆。
年轻的帝王并没有生气,只是温言让她先下去,待芷兰含笑退下,他才同卿念道,“坐。”
“小人不敢。”卿念慌忙低头。
“你既是舅舅的人,便是自家人,何必同朕客气。”他说罢,自倒了茶水略略抿着,一双眼时不时往她身上飘着。卿念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这人的目光明明温和,可藏在温和之后的她却说不上来,只觉得——似曾相识。
“怎么?”见她还是不入座,他不禁挑眉,“是朕这里入不得秦先生的眼么?”他说着蓦地将手中茶杯向地上狠狠一贯,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她,“还是只有洛邑王府才是你想呆的地方?”
茶杯在地上碎成数片,朝不同方向迸裂。
卿念浑身一颤,那日被攥住手腕,肌肤相贴的触感如影而至。
她慌忙跪了下来,低头盯着撒了一地的碎瓷、茶叶出神,却没防他饶有兴致的注视。
“怎么,被朕说中心事,无话可说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瞳幽深而又迷人。若是她能抬头,必定能看到这人唇边含着的淡淡笑意。
卿念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一句,“皇上误会小人了。”
“哦?”坐于石桌旁的人眼中笑意加深。
“小人不坐只是觉得皇上贵为天,君臣有别。”她知他只是想弄清楚自己到底站在哪一边,于是回话也回的一本正经,“小人只是个穷困潦倒的书生,虽得徐大人好心收留,可不好总白吃白喝,所以拜托大人帮我寻了个差事。”
“所以一寻就寻到了洛邑王那里。”他听的极是认真,听她顿了顿,便随口接道,“然后呢?”
然后?
卿念嘴角微微抽了抽,但还是继续说道,“后来洛邑王觉得小人是徐大人的人,借口把小人辞了,还拖欠了小人一个多月的工钱没结。”她说到后来有些愤愤,显然过了这么久,还对那些本来是自己的东西耿耿于怀。
年轻的帝王听了不由莞尔一笑,微俯了身体看她,“不过是些小银两,你若是喜欢,想要多少朕赏你多少。”
卿念一愣,诧异的抬头,与他含笑的眼眸微微一对,她心下跳了跳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仍低了头恭敬回道,“小人惶恐,无功不受禄。”怕这人又往歪处想,她不禁无声的叹了叹,接着道,“只是那些工钱是小人辛苦所得,自己的东西还是放自己身边放心些。”
“自己的东西……”他一愣,若有所思的盯着跪于脚边那人头顶的发旋,一圈圈的似要将人都吸进去,他站起身,喃喃低语,“要放身边才能安心么?”
卿念轻轻一咳,她跪的久了,只觉得地上寒意缠在膝头,往她身上钻。
肩上蓦地一重,有个身体堪堪压了下来,温热的鼻息喷在颈旁,让她觉得有些痒,不由的动了动。
谁曾想她一动,那人便低低笑了起来,似乎高兴的很,“你说的对,自己的东西,是要放在身边才安心。”说罢,他站直了身体,柔声道,“起来吧。”
卿念闻言冲他谢恩起身,她的脚边还躺着那碎掉的茶杯,孤零零的残片躺着,令人看来有几分狼藉,她寻思着宁帝何时才能放自己离开,却听他在身边缓缓说道,“你以后就在朝华殿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