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开始,是从那个男生倒下之后。
他在喝了言之早早的女乃茶之后,管厕所来来回回跑了晚上。
但是,在我们走过图书馆,去往昨仑的签售会的时候,他迎面奔了过来。
“美女,美女!”
言之早早一愣:“你谁啊?”
男生很伤心:“我是……”
但是,他没有说完那句话。就在三个人的面前,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杜夫记下了时间,下午18点整。
而天空就在男生倒下的那一刹那暗了下来。
学校的路灯开始明灭。我抬头去看,天空中出现了大批大批的鸟群,它们在掠过我们头顶的时候,发出了不详的叫声。
言之早早的脸色一变:“它们来了!”
杜夫将我一把拽在身后:“季词,小心。”
我在杜夫的身后,不知就里。回头看了一眼校园,路上行走的人群都已经昏倒在地。校园里呈现出巨大空漠的死亡气息。
湖面上开始起雾,略带些铁青色的雾气。
杜夫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前方。在路灯光明灭不已的光线中,一个人远远地走近来。
我颤抖着手,努力地抓紧了杜夫的衣服。
杜夫做好了攻击的姿势。
“他的目标是季词。能力是雾。那些雾都是他一手制造。我们要小心了。”杜夫向我们传达着信息。
“不得不承认,你其实是一个蛮厉害的女人。”言之早早赞许。
杜夫继续盯着来人,口中却辩驳:“不是其实,是事实。”
“唉,真是不懂谦虚的人。”言之早早把手指放在嘴中。
杜夫侧过头看她:“你在干嘛?这么恶心。”
“我在自杀。”言之早早坦然回答。
杜夫的手猛然一紧:“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季词死掉,对你来说任何好处都没有。”
言之早早嫣然一笑:“我不喜欢这种血腥的场面,所以我决定先让自己休息一会。”
“喂,你!”杜夫呵责着,言之早早随着药力的发作,躺在了地上。
杜夫飞了一脚上去。
“混蛋!”
而来人也越来越近,我的脚下也开始出现了铁青色雾气。
脚心开始发痒,我蹙眉忍耐,但是终究不行。
“季词,季词!”杜夫注意到了我的神情。
“我觉得脚心好痒。”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杜夫一把拉起我,开始奔跑。
“杜夫,杜夫。”我不知杜夫将我带我去那里。
两个人奔进了图书馆,杜夫一直不停地拉着我奔跑,跑向二楼,三楼,直到最高一层。
临窗去看学校,却只能看到铁青色的雾气,飘飘渺渺,侵蚀了图书馆前的广场。雾气越来越浓,像是被人抽干了水分,显出粉状的铁青来。这样乍一看,会觉得图书馆像是一个巨大的磁铁,正吸引着数以万计的铁屑。
杜夫的眉皱得越发紧了。
而昨仑呢?摩天呢?慕甲子呢?他们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被雾气受困一隅。
我担心起来。此时,只觉得心中无限懊丧。
如果我当初不逃走,乖乖地死沼,就不会把他们牵连其中了。
“季词。你答应过,只要相信昨仑就好。”杜夫回过头,对我说。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
“你看到这些雾,它其实不是雾,是万千的琵琶虫聚集而成。每一块上都有数以万计的琵琶虫在吞噬着自己的同类。吞噬成功的琵琶虫会在下一秒分娩出另一只琵琶虫,而新生的琵琶虫就可以综合死去的琵琶虫与分娩的琵琶虫的能力。之后再进行吞噬,之后再分娩。也就是说,在我们躲藏的这段时间,它们的战斗力一直都在翻倍地增长着。”杜夫的信息让我如芒在背。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已经六神无主。
“目前,我们只能逃。因为我还没能找出它们的弱点。不过,这里是六楼,它们想要到达这里,还需要一段时间。”杜夫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但是,在这个期间,它们又会变得更强。”我担心。
杜夫低下头,沉思了一会。
“就算我们现在冲出去,也是会死。”听了杜夫的话,我心中一沉。
死?我已经是亡灵。但是,杜夫呢?杜夫怎么办?
“我跟你一样。季词。”杜夫解开我心中忧虑。
“跟我一样?”
“在我遇见昨仑的同时,我失去了我的母亲。她在癫狂中扑向了车流。那时的我,一无所有。有的只是无尽的罪恶感。亲手杀死弟弟这种行为,让我觉得生不如死。更何况又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在那时,我已经因为精神崩溃而倒下了。是昨仑给了我一个命运,他问我,愿不愿意成为他的眼睛?我签了合同。”杜夫的语气很淡漠。似乎这些只是别人的故事,而她只是适当地给出些感情。别无他想。
那个合同,我记得,后果是,背誓即入异界死沼,永世罹难。
杜夫,你的心底究竟还积压着怎样的痛苦,为什么明明一脸坚毅的你,却让我感觉这样脆弱呢?
七岁时被拐卖,成为了一个算命先生的耳目。日日遭受折磨。在十二岁的生日,面对被老人杀死的威胁,第一次动手杀了人。回到家,父亲已经不在人世,本想安好度日,却因为母亲的精神问题,杀害了自己的弟弟。不久之后又因为母亲的精神,频繁搬家,受辱。休学工作,后又因母亲的突然康复,得以考入大学。却在大学开学没多久,母亲再次失踪。在寻找母亲未果的情况下,遇到了命运师昨仑。得知了弟弟死去的真相后,几近昏厥。继而在寻找母亲的同时,亲眼目睹了母亲的车祸。由此,精神崩溃,死去。死去后,以亡灵状态与命运师昨仑签署合同,甘愿成为命运师的眼睛。
终其一生,杜夫,你开心过,快乐过吗?
“我开心过。季词。”杜夫回答我。
我脑中的影像被她全部读取。我太大意了。这回忆对杜夫来说,与死亡没什么两样。我竟然又让她重回噩梦,真是该死。
“我不再是一个人。我的身边有昨仑,有你,还有摩天,慕甲子。纸夜,这些对我来说就够了。”杜夫的表情很认真很认真。她的每个吐字发音都有有着无与伦比的重量。
我看着杜夫,觉得她把整个生命都压在了那句话上。
而我,心有同感。
脚心突然传出的痒痛,让我忍不住挤弄五官。
杜夫蹲,去查看我的脚。脸色一变。
“怎么了,杜夫?”我觉得情况不妙。
“没事。”但是,杜夫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大事不妙。
“杜夫,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动?”我不敢移动双脚,脚下的颤动却越来越强烈。
杜夫奇怪于我的脸色,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脚下的地板猝不及防地塌陷。灰尘弥天盖地,我尖叫着,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