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甲子见此,心神俱焚。
“纸夜——”跟着她的凄厉呼喊,纸夜的身体被卷裹进入了水柱中。
水柱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凝结。皲裂有声。
“纸夜。”我口中喃喃。
下一个瞬间,冰柱崩然离析。扑撒一地的碎片。
穆甲子颓然跪地,她的面目苍白无色,双目死寂。
“一下,二下……一下……”良久,良久她没有再发出声音。
安静。无边无垠。像是久远的洪荒遽然而至。
我不知。
冰阍在一旁按了按眉心,神色倦怠:“稍稍认真了些,就没得玩了。真是弱小的一群人。”
愤怒如同野火炙烤着我。
怒目而视时,他有所感知,回身与我轻笑:“不过,除了你。我的女神。”
除去我?面上看来他不像是在说笑。
“你是唯一打败过我的人。只可惜,你已经不是你。我的冰水动就可以置你于死地。太无趣。”他口中如此说着,我的身体再次寒气凝滞。
“乃,大哥哥,那什么才有趣呢?”
是纸夜的声音。
他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冰阍的身后。
“你小子不是死了吗?!!”穆甲子双眼几乎瞪出来。
纸夜不满地晃晃手指:“慕姐姐果真是老了,耳朵都不好使了呢。”
“你说什么?????我老了???”穆甲子火冒三丈,拳头都已经探出来了。
纸夜撒腿抛开:“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哦。”
“臭小子,还敢狡辩!!!”穆甲子仍旧是怒气冲冲。
纸夜叹气,老气横秋:“对付女人,实话与谎话都是是废话啊……”
我看着两人,你追我打的,心中惊喜。
太好了,还可以这样看见他们。
“真让人火大啊。看见一群蝼蚁这样开心。”冰阍似笑非笑。
纸夜倏忽一个急刹车,停住了步子,穆甲子没来得及停好,一个压倒性的摔倒,将纸夜压得严严实实。
我呆呆地看。心中很担心,纸夜是否仍旧活着。
冰阍的手指开始舞动。
一只小手好容易从穆甲子的身躯下挤了出来,伸出了的中指。
冰阍一怔,动作稍缓。
趁此机会,穆甲子一个鲤鱼翻身,挺了过来。好漂亮的动作!唯一的不足是,踢到了纸夜的鼻子。
纸夜捂着鼻子叫疼:“慕姐姐……”
穆甲子一脸愧疚,之后又是一脸仇视:“你这小子,是不是吃了我的豆腐上了火??”
我冷汗湍湍。穆甲子的思维果真不是一般人。
纸夜歪着脑袋,很天真很无邪:“慕姐姐,你有豆腐吗?”。
穆甲子窘得几乎触地而死,不过即便是死,有个人也是要一起的。
“臭小子!我要跟你同归于尽!”言毕,张牙舞爪地扑向了纸夜。
纸夜很茫然,再次开始了逃亡:“我说错什么了?慕姐姐。”
唉,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尤其是女大人的世界。
“嗯哼,看来我是被无视了呢。真是不开心啊。”冰阍的头转向了我,“女神,你愿不愿意改善我的心情?”
身体的温度降至冰点。我不知这样的自己还会抵抗住他的几次攻击。
因为纸夜出乎意料地平安,他对我的攻击有多减缓,只是,却从未中断。
说到底,他们这样兴师动众也不过是为了取我的性命。对于事情的轻重缓急,他们还是分得清的。这时,我看到趴在一边一动不动的鬼魅,改变了结论。大概分得清吧。
不过,昨仑究竟怎么样了呢?
“有时间担忧别人,不如自己唱首安魂曲。”冰阍说。
“我不会唱歌。”我坦然答。
“我的女神竟然不会唱歌???你怎么可以不完美!!!你再次伤到我的心!怎么办?怎么办呢?”他又开始纠结。
下句他又该说:“要不,杀了你吧?”这群变态们。
“要不,你也来伤心一次如何?”他竟然换了台词。
我心一惊,他所说的事情也许不止伤心这样简单。
“从谁下手好呢?就这个吧。”说着,他引起一块冰片,空中托举着的冰片,在路灯光中,时淡时暗。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我揪起了眉头。
“来一场绝妙的魔术,专为你,我的女神。”他对我背手弓腰。我齿冷。
“冰交换。当当当当,出现!”
冰块在空中爆裂,散落出一路的冰花。飘飘聚聚,汇为人形。人形再稍稍着了色,我认出了。
杜夫。
她微闭双目,站在我的面前。毫无生机。
“杜夫!”我叫她。她没有反应。
“冰交换,是将对方的魂魄与冰水的物质态别相调和,这样一种苍白的美的艺术。喜欢吗?我的女神。”冰阍走近杜夫,伸手托起她的胳膊,“若是我在这里稍稍一施力,你猜她会怎么样?”
“不要!”我立刻出声阻止。
只是已经太迟,杜夫的胳膊,在他的强力下,咔嚓一声,断掉了。
我心冷意灰,面色白若纸。
“只是开个玩笑啦!灵魂若是像一样脆弱,那可就太糟糕了,不是吗?”。冰阍见我的失措模样,得意无比。
还好,只是玩笑。
“灵魂是意识的一种固体化,而则是的一种实体。人只要有了,就会无止境地去追逐,从而被污染吞噬,输掉人生。所以,我才这么的喜欢灵魂。”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的容颜绝世,他的气质颠倒众生。为何,他的话,是这样的赤果而丑陋。
“你是怎么死去的?”我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听我问此,他的脸上出现难言的神情。不过,这种神情恍然而逝。
“死?没有生,怎么会死呢?”他反问。
“有了死,也就会有过生。”我坚持要知道答案。虽然我知道他没有义务告诉我这些,只是,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处于义务而去做的。
他看着我,看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终于调转了目光。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迷恋你吗?因为你身上有我唯一冰冻不了的东西。”他的神情安详。
“什么?”我确实不知。
“我的心。”说完,他开始大笑。
这是我们遇见以来,我第一次听到他笑,且是发自肺腑。
无知觉的,我也被感染,两个人,一个在杀死对方,一个在被对方杀死,只是,该笑的时候,却是怎样都忍不住。
“我知道你迫切地需要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我会给你。”他说。并且手中的动作开始加大。我的身体开始无限制地被抽空。
“你需要死。现在的你,是没有能力与我的对抗的。也许,死是你唯一的解月兑,也是你更好的开始。”他的话语因为太过矛盾,我没有理解。疼痛已经在压制住我的意识,遍身的寒气,虚空,还有蜂拥而至的,伤痛。
模糊间抬眼,却看到鬼魅的墓虎已经再次运行。
穆甲子与纸夜正殊死搏斗。
“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我问,此时我已经盲了。
“因为我宁愿看你死,也不愿看你痛。”他这样答我。他的声音决绝,“改变命运是何其的痛苦。更何况,所谓的改变,只是一场谎言。”
“谎言?”
“是的。这世界上知道你的价值的人,除了缪密外,怕是只有我了。但是,你的价值越大,针对你的谎言也就越多。究竟谁是真?谁是假?这样的迷局,你究竟要为难到几时。季词。”他叫出了我的名字。舌尖低齿,清吐缓越,季词。
“你是谁?”我心内警觉。
“一个不愿对你说谎却一直无法真诚的人。”他说。
这句话后,我的意识羽毛般隐没在高空的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