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聚在长寿宫这里是要做什么?”康熙一声断喝,到底还是心疼落尘煞白的脸色。
“皇上?”落尘见他肯过来解围,恍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躬身对皇上跪了下去。
“皇阿玛,儿臣并无不敬之举,齐聚长寿宫是想问皇额娘她宫中如烟的下落。”
饶是仗着额娘和皇阿玛的宠爱,率性鲁莽的胤禵率先发言。
“如烟丫头?家中突逢变故,不日前已经连夜出宫回乡探亲去了,她不是记录在牒的宫女,这一去,就不会再回转皇宫了。你们就当她这个小妹妹已经嫁出去了吧。”
七八个哥们同时缄默。皇上的这席话涵义太多,他们各自聪明透顶不用太多提点。
落尘也低低叹,“往事如烟。”
如烟远在苏州的江南织造府上,秋瑾最是知道内情,如今见娘娘不计前嫌将这个烫手山芋隐藏在自己府邸,心内是无比感激和激动,吩咐如今是她当家作主的曹府上下,礼遇上宾一样把如烟供养在曹府之内。
而如烟,除了感慨身世飘零之外,日日伤春悲秋,愁怀难解,担忧着那个什么都不知情的冷面少年会做出什么样的惊世之举?
殊不知她的一生盛极荣宠,而今又远赴江南一生孤独飘零,都来自那个身居宫中数十载,养育她十几个年华的德妃娘娘,和她在心中敬畏如神的皇上之间爱恨难解的情感纠葛。
阿哥所里那个隐忍阴鸷的少年生生捏碎了一只上好的景德镇瓷杯。
一旁的胤祥劝他,“四哥,既然是有缘无分,何苦自伤?当初谁也料想不到她会是我们的亲妹妹?”
“十三,你真相信如烟是我们的妹妹?”胤禛张开鲜血淋漓的手,手中的血一滴滴落到光洁的地面上。
“四哥,这是皇家秘辛,当年皇阿玛秘而不宣就是有他的苦衷,如今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当着皇阿玛的面自揭其短。这其中的厉害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要不然你额娘为什么用故人的名义,精心细致的将她留在身边照料了这么多年?”
“你觉得我额娘是出自好心还是别有所图?”胤禛面无表情的问道。
“四哥?”胤祥面色大变,看了看周围小小声道:“你怎么可以诋毁自己母亲的声誉,当年她再有错你也不能怪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何况身处深宫,是非对错难有定论?你不可轻易否决了德妃娘娘的一切,依我看,你额娘真是天底下第一大善人,不是谁都能胸怀宽广的将皇阿玛的私生子养在身边视如己出?”
“是吗?”。胤禛状似无意的冷冷接口,“依我看那倒也未必,你额娘敏嫔娘娘说不定也有这样的宽广胸怀。”
“或许吧。”胤祥挑挑眉笑道,看着四哥不断流血的手,“还是赶紧包扎一下吧,既然无缘就不必再念念不忘,再说了,我们的亲事哪是由得自己做主的?都得等着皇阿玛指婚,运气好一点的能遇着个情投意合的,不过我们离娶亲尚早,何必过早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胤禛不说话,只是任胤祥伺候主子似的把他伤口上撒上药粉,阿哥所向来伤药备得充足,以防阿哥们平时有个磕磕碰碰的舞枪弄棒的时候有什么闪失,早早就在各所备下许多上好的金疮药和洁净纱布。
胤禛这人一向有点洁癖,为人又阴鸷冷漠,平常宫女太监都不敢太过靠近与他,只与他这个十三弟分外亲近,哪怕两人性格南辕北辙,也丝毫影响不了两人铁一般的兄弟之情。
胤祥对于他这个话不多的四哥更多的时候模不着头脑,明明是个极度渴望亲情的人,可是对于他亲生额娘近乎讨好的接近冷若冰霜,数度将她拒之门外,连同这胤禵都成了他眼中钉肉中刺,虽说是亲生兄弟,可一见面一个冷嘲热讽,一个一言不发,生生的就是一对前世冤家。
长寿宫帝妃二人此时却相对静坐无语,良久康熙才慢慢起身,低低道:“落尘,你一辈子要画地为牢,坐井观天到何时?”
落尘愕然,继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