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韶华 第9章 惜玉离家避祸患,轻舞得幸出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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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膳后,灯火初上。金氏趁着夜色,只带了一个珍珠,急急地从主院往轻舞的千舞园走去。

轻舞看见金氏进门的时候,甚是吃惊。因轻舞新近进府,又是舞姬出身,金氏极少到千舞园来,有事不过派个丫头将轻舞传唤过去而已,况又是这个时辰。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金氏此番前来必有要事。不过,既是她这么亲自前来,又不通传,必是有事相求。思及此,轻舞倒也不怎么惊了,只是觉得奇怪的很,难不成金氏果真有事相求?

金氏是几番思索之后才终于决定来找轻舞的。

钱惜玉离府的事,不能再拖了。金氏思来想去,偌大一个钱府,居然只有一个舞姨娘可用。

一来,舞姨娘进府才只三月,且据发卖的牙婆说,她本生在江南,入府三月又不曾出得府门,整个大兴县恐怕也没有几个认识她的。

二来,相处三月,舞姨娘万事淡泊只求自保,半点野心也无,她不使手段,不争不抢,看似懦弱,却能三月保得老爷的宠爱以保全自身,这说明她聪慧而于金钱权势上淡泊。这样的人,大富大贵或许艰难,但总能活个平安稳定。钱惜玉日后需要的,便是这样的平安稳定。

三来,舞姨娘心善。这钱府早被金氏经营的铁桶一般,轻舞一个新来的姨娘,其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金氏的眼。进府三月,舞姨娘未曾责罚过一个奴仆,哪怕是一句重话也无。千舞园扫洒的小丫头晨起倒污水,因芭蕉叶遮着没看到,不慎将叶下观海棠花开的舞姨娘浇了个透湿,小丫头吓得要死,心想这下可少不了一顿板子了。舞姨娘却不过让小丫头烧了一锅热水,沐个浴换身轻衫,继续看花去了。这样一个善心的女子,料想不会半路上扔下钱惜玉不管不顾。

而金氏也知道,玉儿被自己宠的不识人间疾苦,不分五谷杂粮,一人在外必是活不下去的。虽自己会给玉儿留下足够的银钱,可是钱多守不住反而致祸,且再多的银钱,也架不住坐吃山空啊。

话说到轻舞见金氏自己掀了帘子进来,忙上前行礼如仪。

还没拜下去,便被紧走两步上前来的金氏扶托了起来,“舞妹妹不必多礼。我今日前来寻你,乃有要事相商。”

见金氏如此开门见山地说了,轻舞也不推辞,顺着力道直起身子,就把金氏让进了内室。珍珠自觉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轻舞闺室内不过两张可待客的红木椅,中间配着个同色的红木几。

“舞妹妹颇有大家风范,配了咱们老爷,倒是可惜了。”金氏先不忙着说钱惜玉的事,却先道了句似乎无关紧要的话。

“太太可折煞妾了,妾这辈子能伺候老爷,那可是天大的福气。”轻舞一副惶恐的样子,站起来俯身便要拜下去。

金氏也不扶她,等她拜了下去,才悠悠道:“舞姨娘是明白事理的人,我只问一句,舞姨娘想不想离开赵府独自过活?”

轻舞料不到金氏心里在想什么,不敢擅自回答内心的真实想法,可这个事情又太过诱人,一时之间她又舍不得推辞,于是默然,索性不答话。

金氏久久不见她答话,便知她心内犹豫不决,不相信自己。于是接着道:“舞妹妹,咱们钱府今日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指不定那一日咱钱府就没了。舞妹妹你大好年华,也不想跟着我们去死吧?我在蓟北有一处农庄,是数年之前置下的,只有我和珍珠两个人晓得,连钱四及老爷也不知道的。我可以把它给你。”

轻舞这下是真的吃惊了,金氏到底是有什么事相求,要许自己这么大的好处?何况,自己只是个姨娘,金氏一个正经夫人都做不到的事,我轻舞又怎能做到?

金氏也不理会轻舞吃惊的目光,只是自顾自讲下去:“还有你的卖身契,我一并给了你,是自己留着还是去官府把奴籍改为平民籍,妹妹可以自行决定。”

自由!这自9岁入明月楼始便不曾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一下子被人涂上一层金光闪闪的金粉送到了手上,轻舞不由心突突地跳的飞快。

这诱惑太过巨大,轻舞决定搏一搏,“夫人许我这么些好处,不知轻舞能为夫人做些什么?”

“照顾我女儿钱惜玉,照顾我的玉儿,待到她17岁上,为她找个心善的婆家嫁了。”金氏看着轻舞的眼,“舞妹妹,我金云和这辈子没怎么求过人,尤其没求过我夫君的姨娘。现下我金云和求你了,玉儿的嫁妆我已备好,只盼你念在我给了你自由之身和活命的本钱的份上,在玉儿出嫁之后多帮扶她一些,玉儿被我宠坏了,性子太过天真,我怕她受委屈。”

轻舞没料到金氏所求她之事竟如此简单!照顾钱惜玉,甚好!有了自由,万事皆好!

“夫人,我原名本为清景。皇天后土在上,我云城宋清景有生之年必尽全力庇佑金氏夫人之女钱惜玉,疼如亲妹。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两人商定,金氏便跟来时一样,匆匆地去了。约定离府的时间是明日晚间亥时。两人离府,必得有人补上钱府舞姨娘和大小姐之位,替代的丫头已自牙婆那儿买来了。只不过有些后续的事需要金氏亲自去监督完成,例如,给买来做替代品的那两个丫头灌了哑药,防止她们说话走了嘴。

盛夏,更深夜露重,金氏一路匆匆而行,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分花拂柳之事,不过片刻便沾湿了衣衫。思及母女两人极有自明日起将永世相隔两处,饶是强悍精明如金氏,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若是父亲还在,便不用如此费事了。金氏忍不住想起父亲金沐恩的好来。若是金沐恩还在,将玉儿送至外公处便可,金沐恩必会给唯一的外孙女安排好日后的生活和身份。可惜金沐恩已于五年前去世,金氏两个哥哥已各自成家,在父亲过世之后便分开家单过,与金氏并不如前些年亲近。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异母兄妹呢。

钱府舞姨娘因忧思过重,惊惧过甚,一夜病重,起不得床,夫人金氏念其一向乖顺,许其至大兴县东钱府种植花木的庄子上养病。第二天一早,钱府众人俱都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到了巳时,果然一辆青蓬马车自千舞园缓缓驶出,出了钱府正门,一路吱呀吱呀地向着东边去了。

轻舞稳稳坐在马车里,心砰砰地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这样,就自由了么?她再次展开手里紧紧攥着的卖身契,低头又一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是了,从此后,她宋清景是自由之身了!

她眉眼弯弯,笑意忍不住从嘴角露出来。只是没敢出声,因为旁边锦被里还睡着个人儿,眼圈红肿却似乎睡得死死地。是的,这个眼圈红肿的少女,便是昔日钱府大小姐钱惜玉。

现今钱惜玉的梦里,全是娘亲金氏温柔的眉眼,她说,“困就睡而会儿吧,娘在这儿守着玉儿。”

卯时,绣楼。“玉儿,你走。怎么?不走?”金氏看钱惜玉不愿离开,非要跟母亲同受苦难同赴刑场,不由急了,板着脸道:“玉儿,娘的话你不听了么?你怎么如此不孝,非把娘气死了你才安心呐?”

辰时,绣楼。“玉儿,是娘错了。娘不该赶你走,我们娘儿俩,得相依为命。”金氏看似被钱惜玉的固执感化让了步,“唉,玉儿,娘说了这么多,也饿了。陪娘用点粥吧。”“娘,喝粥就喝粥,你老看着我做什么?”钱惜玉几口喝完青瓷小碗里剩下的白粥,笑嘻嘻的问。

巳时,绣楼。“娘,我好困啊。肯定是你今儿卯时不到便把我叫起来的缘故。”“困就睡会儿吧,娘在这儿守着玉儿。”困了么?安神药放的恰恰好,应该不会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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