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天气让空气显得更是干冽,司马蘅在挑挂着各式匾旗的大街上穿过,很快便来到一条清静的河堤边上。这里的吹来的风带着河水的味道,却是冷中带着湿。
司马蘅在打了个颤抖之后,便想转声回去。就在这时从风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娇笑声,然后便听到有人叫她:“阿蘅。”
司马蘅回过头,就看到那河岸边上的其中一扇窗子不知何时打了开来,里面有一娇俏女子正倚窗而立。她穿着华丽衣裳,双眸含着无限春意,不是燕燕,又是谁呢?
当司马蘅走进屋里时,才发现屋里不止燕燕一人,还有她见过几次的刘喜。
那刘喜看到司马蘅也很是意外:“阿蘅姑娘,天寒地冻的,你怎么会出来的?”又道:“还是燕燕眼睛厉害,一下子就看出你来了。”
燕燕亲密的依偎在刘喜的身上,听了他的话,便轻捶了他一拳:“公子就是爱取笑妾,这哪是妾眼睛厉害。是人家阿蘅姑娘长得美丽,就是背影也能让我一眼认出来。”
刘喜听了便认真看了一眼正盘腿坐下的司马蘅,再看了一眼燕燕,细细的对比了下,才哈哈一笑道:“说实话,燕燕你长得却是要比阿蘅姑娘好看的。然,阿蘅姑娘身上自有一种贵气,却是你无法比拟的。特别是她那双眼睛,清冷冷中还含着威严。轻飘飘的朝你看一眼,你要么提心吊胆,要么无法对视。”
燕燕听了,便也认真朝司马蘅看去,半晌嘟起小嘴,撒娇道:“前句明明就是说我漂亮,后句又说阿蘅姑娘有气质,公子却是两不得罪,真真是好会做人。”
司马蘅见状也只是抿嘴一笑,燕燕与刘喜两人虽是逢场作戏,但多少看得出刘喜对燕燕的喜爱与纵容。
也是,燕燕这样宜喜宜嗔的模样,却是少男子能拒绝。就是司马蘅先前不喜欢她,这与她接触一久,便也觉得她虽有时放浪了些,便多时却也是个性情讨喜的。
“尔等两人又如何会在这里的?”司马蘅抽了个空子,抬首问道。
“闲来无事,便出来玩闹玩闹。如今天时不好,外面到处一片寒气。能玩的地方,也就只有这江边看看风景而已了。”刘喜叹了一气,端起桌案上的酒喝了起来,喝完便咂了咂嘴:“这里的松花酒就是够劲,喝上一盅便能让人全身暖和起来。”又问司马蘅:“你要不来一盅?”
不等司马蘅回答,燕燕便阻道:“这酒烈,却是只适合男子饮用。这里还有桂花酒,妾看阿蘅姑娘便喝这个吧。”说罢,便起身走到司马蘅面前把她前面的杯盅斛了个满,然后朝她眨眨眼:“难得出来,便不要端着架子了,喝个尽兴吧。”
司马蘅不善饮酒,在宫里时对这酒类便碰得少。偶尔宫里有宴席,倒也会喝上一两口。但就是可能因少喝,这一两口便会让她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只是因当时,宫里有仆人随从在一边,倒也没有出丑。
这会看了看眼前那金色的酒液,便有些犹豫。
司马蘅这边还在犹豫,那边刘喜却是已经喝下了好几盅酒水,燕燕见状便嗔怪道:“公子悠着点喝,不然这壶酒不等永明君子回来,你倒是喝了个精光,也太没有义气了。”
司马蘅一怔:“永明君子要来?”
燕燕回过头,眉头一扬笑道:“他本来就在这里,不想却是家仆前来,不知何事,在席中便匆忙离去了。走时,说等会再回来。怎么,是不是听到他会来很是意外?”
司马蘅这才明白,原来刘曜方才原来是从这里骑马赶回去的。这时,他应该还在小宅子中与那和惠翁主说话。想到这便苦笑一声,然后端起桌案上的酒盅,轻啜了一口。那酒的清香便充斥着她整个舌间,不知为何,这酒却是要比她宫中所喝的清甜许多,于是忍不住就又多喝了几口。
燕燕见司马蘅只顾着喝酒,不理她的话,便也不在意的一笑,又见司马蘅多喝了几口,于是好意提醒:“这酒后劲大,不要一下喝多了,不然会醉的。”
刘喜在这时显然喝得有些多了,他一把拉过燕燕,把她拥在怀中,语气有些加重:“醉怕什么,睡上一觉便就醒了……那刘曜把我们丢下去做他的事,是他不义在先。这会我把酒喝完了,是不义在后,算是扯平了。”
“是是是。”燕燕忙又叠声安抚道:“来来,公子吃口菜。”
那刘喜听了,便如小孩般听话的张开嘴,任由燕燕把菜夹到他口中。
司马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喝酒失态的男子,心里既是新奇又是好笑,也不知不觉间把一盅酒都喝到了月复中。等意识到时,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脸面开始发烧,眼中那刘喜与燕燕的身影一时清楚一时模糊。
但却不过瘾,只觉得这桂花酒是越喝越香甜,喝都喝了,不如就再喝些。司马蘅摇晃着倾过身子,把燕燕放在桌案一角的那壶酒又拿了过来,动手斛满了酒盅。
燕燕顾着安抚刘喜,却是一时不查,没有顾上看着司马蘅。
等她发现过来时,司马蘅已然无形相的趴在了桌案上,燕燕一声惊呼,忙上前摇了摇司马蘅的胳膊:“阿蘅,阿蘅,你怎么就喝成这个样子了?快醒醒,不要睡着,否则容易着凉。”
司马蘅这时的她醉倒,但意识却还是有一些。可听到燕燕的话,却是无力回答她。因这意识让她清晰的感受到了难受,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坐到了舟上,整个身子晃晃荡荡的,整个头昏眩的厉害,想要吐又吐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昏眩感好了些,却又感觉耳边轰鸣声很大,似有人在吵杂的说着话。她有些不耐的举起手,想把这声音驱赶掉。
可手到半空,就被抓住了,司马蘅只觉得她的手像是被一团火包住,让她热得有些难受,想要挣月兑出来,却又一时用不上力。
“莫要闹,我们回家。”耳边轰鸣声弱了下去,换来的是一声温和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熟悉,让她的心一下就平静了下来,是谁说的话。回家?回哪里的家?宫里么?啊,是景文阿兄吗?以前与他出府去玩闹,一时不想回去,他就会用这样亲切的语气说,别闹,我们回家。
“景文阿兄。”司马蘅轻喃道:“阿兄,阿兄。”然后便用力睁开眼睛,但无力怎么用力,眼睛却只能睁开一条缝隙。眼前更是模糊的厉害,恍惚间只有一片雪白的影子。
“阿蘅。”那雪白的影子慢慢清晰起来,却是出现了司马睿的身影。他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变,却是那日里从宫里出来时,他掀开车帘时的那副模样。神情中带点焦虑又带着欣喜,看到她便亲切的出声唤道。
司马蘅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景文阿兄。”
“你要好好的活着,这样,就可以见阿兄了。”司马睿站在司马蘅几步之外,却是不肯再走近,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我很好,我活得很好,阿兄如何,你可好?”
司马睿点头:“我很好。阿蘅,我们都要好好的,这样就能见面了。”
“我们现在就是见面了。”
“傻孩子,你这是在做梦。”司马睿说完这句话,身影便渐渐不见。司马蘅眼前便又是一片模糊。
“阿兄。”司马蘅激动的大叫道,想要站起来追上前去,但却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紧紧的禁锢着。
“莫要乱动,平日里见你一副娴静模样,怎么喝了酒,却完全是另一副样子。”声音中似带着点无奈。
这也是司马蘅熟悉的声音,但并不是兄长的声音。只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这说话之人是谁。可下意识的,听到这声音,她便不再动了。她不愿意这声音不悦,也愿意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