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蘅心思不稳的回了小宅子里,她没有想到过燕燕会与鲜卑人扯上关系。如今知道了,却也只能装作糊涂,她并没有想捅破这个秘密的想法。只是一时间,听到了别人的秘密,心里有些不安。
刘曜坐大堂上,看到司马蘅进来,便笑道:“你倒真是一会都呆不住,又去了哪里?”
司马蘅略顿了步子,然后上前回道:“出去走了走。”
刘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天气热,莫中了暑气便好。”又问:“准备的如何了,这月下旬便要启程。”
司马蘅垂下头:“见了国君,你就会放我离开?”
刘曜看着司马蘅认真道:“若是时机到了,自会让你离开,我不是个不信守承诺之人。”
司马蘅听了,便抬眼与刘曜对视了一会,见他神眼清明而又真挚:“那,我便再信你一次。”
刘曜听了,便笑了起来,然后起身走到司马蘅身边:“来,我们一块去院子里走走。”
“你为何把和惠翁主放在身边?她就对你无一丝怨恨?”司马蘅跟在刘曜的身后,问道。
“你可以唤她阿媛,如今被贬,再称翁主着实不妥。”刘曜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这样一问,倒是让我想来,你对我可有怨恨?”
司马蘅沉默下来,怎么会没有?只是他又救过她,这样复杂的情绪,所以才会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
见她不答,刘曜又道:“怀着怨恨,总是会让人活得不轻松。不如放开些,倒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也是这般宽慰她的?”
“阿媛自小对我便有所依赖与信任,这份情感到长大也未改变。当她知道你被她兄长关着时,以为是刘瓒想以你来要挟我。她不想让我为难,所以便偷偷出来把这事告诉了我。我一直也不能确定你的处境,听了她的话后,你身边才有了植的出现。她在这事上,帮了我。但她一开始并不知这样做却是置她的亲人于危难之中。到后来知道真相,她很伤心与自责。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少受些苦难。”刘曜轻声说道:“就算她心中有怨恨,也属正常。我只望,她以后的日子可以平静的度过。”
少时的情份,却是让人不能轻易忘怀。司马蘅听了,心里也是有所感触。但对刘瑗的抵触却是没有半分少,只因她这般做只是为了刘曜,却不是真心想要救她。
“那也要把她带到洛阳?”
“桑要留在这里,却是不能侍奉在你身旁。路上会有另外的侍女侍候,阿媛却也是留在你身边同,事情便不用她做了。阿蘅,你看顾些可好?”刘曜回过头,却是有些请求的看着司马蘅。
司马蘅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有些发堵,明着是侍女,但却不用做事,一切只是做做样子,她月兑口问道:“为何不把她留在身边?这样不是更好的看顾?”
刘曜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我不喜身边有女子侍候。”
不喜?那你从前几日不是一直把她放在身边?司马蘅心里冷哼一声,但却没有去驳斥他的意思。
“可有我兄长的消息?”司马蘅快步跟上刘曜,问道。
刘曜斜眼看了一眼司马蘅,然后摇头:“这段时日一直忙着对敌,却是无去留意南边传来消息。”又道:“等过段时间,我会告诉你。”
司马蘅沉吟了下:“子玉贞人的消息也还无?”
刘曜便问:“你倒是很关心他?”
“我一直不觉得他有多坏,其实并不想他被你们抓住,受到惩罚。”司马蘅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刘曜也不见怪,反而笑了笑:“他能布置如此精密,甚至差点成功,如此可见并不是一般人。若想抓住他,却是难了些。固,阿蘅放心吧,若他有心隐匿,我却是无法抓他的。”
“听说,国君来攻我晋朝城墙时,曾找他卜过卦,却是大吉。看来他那时并无说谎,这一点,我有些猜不透。”司马蘅说到最后,声音略低了下去。却是回来一直不曾喝水,嗓子就有些受不了了。
“这事对他只有益无害,无论卦象如何,他只要说出他想说的话便行。”刘曜回道,似想到什么,刘曜停下走在回廊上的步子,问道:“就要前往洛阳,可有跟燕燕姑娘道别?”
司马蘅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刘曜回道:“难得相遇一场,走时道个别也是礼数。”
司马蘅看着刘曜的神情,心里猛想起在楚馆里听到的对话,紧了紧放在腰间的双手。忙越过刘曜,朝廊下走去:“若得空,便会前去。”
刘曜跟了上来,皱眉问道:“涪翁前两日已离开,说你嗓子已无大碍,怎么我这会听你说话说得久了,便觉得你嗓子还是会不舒服?”
“一时半会却是好不了,少说话多喝水,将养着些,便不会有大问题。”司马蘅走在院中,只觉得阳光热辣,让人有些头昏,她忙走到树阴下。
刘曜走了上前,却是从袖中掏出一物,赫然就是那夜里送她的那把匕首:“植把它捡回来的,给,这会好好保管。”
司马蘅看着那有些熟悉的纹饰,有一时间的失神,不想却还能再见到它,过了一会才再摇头:“如今已无险矣,还是物归原主吧。”
“以前是我大意了,女子身上有物防身更好些,拿着吧。”却是把匕首一递塞到了司马蘅手中。
司马蘅只觉得手中一沉,然后便又感觉刘曜手指间传来的温度,那温度明明不高,但司马蘅一触碰到,却是犹如触到沸水般猛地缩紧手指,后退了一步:“如此,多谢矣。”
刘曜缩回手背在身后,笑道:“无碍。回去罢,这里热,走一会便罢了,久呆却是不行。”
司马蘅看着刘曜的转身的背影:“你可是一直都有防备,所以才会让鲜卑人大败?”
刘曜头也不回:“我从来不打无备之仗,之所以敢回来,便定是有所准备的。”
“我与你一同来,却是一直不见兵马,那兵马是从何而来的?”司马蘅追上前去问道,却是想一解心中疑惑。
刘曜回头难得的自得一笑:“石子小而多,并不引人注意,但一旦把它们聚拢在一起,便能筑成一座坚固的城墙。我的兵士便犹如那石子,平日散乱得到处都是,就算有心,也难以以现。但一是发出信号,便能齐聚一起。”
司马蘅愣住了,在她的意识中,兵士是需要将领的管束才能成伍,若是分散又要如何管束?她不知刘曜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但她却由此知道一点,刘曜的本事却是显得越来越大了。
回到大堂,刘曜便告辞而去,这本是他的宅子,但他却越来越像客人。司马蘅站在空静的大堂中,半晌过后才慢慢的踱到刘曜先前坐的位置上,伸手模了模他喝过的茶盅,入手一片凉意,全然没有在院中感受到他那指间上的温度。
司马蘅晃了晃脑袋,把这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晃了开去。
桑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站在司马蘅身边问道:“姝女,可是要换一杯茶上来。”
司马蘅点头;“要凉的,最好用冷水镇过的。这样喝起来嗓子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