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泽进出李家不是第一次了,从未发现大门外有什么怪异之处,直到秦雪指着坝上的小土包让他试试。他鼓足了劲翻手扫去,无尽的力量好像打进空气中,没有一丝触感。可石包却像是自主防御起来,“轰”的一声,时间止步,石包周围的空间发出凛冽的杀气,像个绞肉机一般,狂暴的绞杀在内任何实质物体。
忽然一股纯黄色的气体从地底直冲入天,将莫泽包裹其中,丝丝缕缕的黄色带着堪比山岳的重量向四周欺压过去,只听空气里一声清脆的崩碎声,莫泽所处的空间崩裂了,空气像是碎箭头向四周密密麻麻的打来。
李家人被吓得魂飞魄散,不顾形象连滚带爬的往身后缩。惊慌中幸运将我使劲往身后一扯,护在我身前,一副以命搏杀的模样,突然心里暖暖的感觉流畅全身。我紧握着她的手,不着痕迹的往秦雪身边靠,这不是耍帅的时候,这是要命的事。
断裂的空气以光速激射而来,秦雪岿然不动,临近时像江水撞上的岸边的石壁,荡出一圈圈波纹后消失不见,重新融入天地。
秦雪一动不动,凝神注视着莫泽,他已经将石包移开,煞气冲天而起,遮天蔽日,让人毛发皆寒,李家人不约而同的往秦雪身后躲去,恨不得有个金钟罩罩在自己头顶。只露出一双眼睛打望着外面。
石包下是口竖井,黑色的怨气像是游蛇,一出洞口就发疯的撞像四周,井口附近仿佛被设下看不见的屏障,将怨气逼回了井口附近,若铁桶般将莫泽缠绕得密不透风。
被掀翻在一旁的石包,突然璀璨起来,一副星光闪闪的残缺洛书从石包上游了下来,押着黑色的怨气往竖井下沉去,黑色煞气仿佛像受了致命威胁,成片的黑雾如江海倾斜从井口喷出,黑光如墨,浓稠欲滴,拼命反抗。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此时才看清莫泽一双金色眸子,犹如神炬,观摩着竖井里的每一次变动,认真参悟。
“我的天啊!”李老三一声惊呼,受到了强烈的震撼,颠覆了所有的常识。
“是人是鬼?”李老二也在旁惊魂未定,小声梦呓。
“轰”竖井下一声闷响,石坝跟着摇晃起来,几束金光打向苍穹,在竖井上空形成一幅残缺的星空图,缓缓下压想要封死竖井,黑雾中影影错错有八道黑影,沿着破碎的地方跃向上空,最终合成一张大嘴,将星空图给生吞了进去,黑雾如海啸般冲天而起,固如城墙。
“滋滋”快速腐蚀的声音在石包上响起,眨眼功夫,便成了一堆尘埃。
我和幸运握着的指节发白,替莫泽擦了把汗,该不会被腐蚀得比火化还干净了吧。
两道金光如同神炬,洞穿了黑雾,莫泽眼里含着一抹不屑的嘲弄。
笛音悠悠,上天入地,碧落黄泉。音符荡出,九幽开道,彼岸花凭空丛生,黄泉路显,血色接引。
众人眼神迷离,心神荡漾,灵魂像是要破体而出,追寻而去。李老大突然飞了起来,秦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飘飞的灵魂将其固进体内,在众人身前皆贴了张血符。
我感觉我身体仿佛被抽离了出来,有另外一个我正迈出体内,我想抓住她,一伸手却是一场空,只见她对我轻笑,温文尔雅,像是告别。
六字降魔咒在耳边梵唱,六个佛陀打着不同的手印,速度之快让我目不暇接,这是秦雪打进我身体里的六字降魔咒,并非教我的那些,佛陀身后还有另外一个人,将六字降魔咒演变得天衣无缝,速度和六位佛陀只快不慢,动作轻柔,满眼慈悲,威力却更加霸烈,蓄势待发。
她是谁?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我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突然一股霸道的力量在我体内蛮横冲撞起来,五脏六腑巨疼,我啊的一声痛呼出声,佛陀幻灭,眼前是秦雪那不可思议的目光。
“你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吗?”。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摇头。
“你在结六字降魔咒,那部分我并未教你。”她声音幽幽,并没询问为何如此,仿佛早有所悟,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这水平若是让别人知道六字降魔咒在你手里,必死无疑。”
我哑口无言,乖乖的缩在她的身后,小心的牵起她的手。
笛音忽转,如泣如诉,世间百态尽显,百鸟啼哭。黄泉尽头,天上仙门乍现,一片佛光普照,祥和宁静,门内仙姿婀娜,百花齐放。
每个人脸上泪水连串,却充满了希望和快乐。
“这是什么笛音?这样哀伤又充满希望,天地都生了异相。”我咋舌。
秦雪脸上惊诧一闪,目光凝神,嘴角镶笑,更加欣赏:“幽冥十八曲,传说是安抚地狱恶灵的仙曲,度鬼度人,鬼能因此度化升天,人也能因此度化失魂,这只是其中一曲。已经有好几百年都没有人能吹出这曲,此人可畏。”
“记住这些音符不就学会了。”我大言不惭,跟着哼起来,若是有别的阴阳师在场肯定惊得咬断舌头。
“幽冥十八曲几百年无人能吹,就是因为它根本就没有曲,它冥界的神曲,人界无声之曲。你能听见曲音,这便是你的大造化,好好记住,学会它任何鬼都不能把你奈何。”
我不知道这是秦雪的窜梭,还是自己能力被肯定那填充了整个心灵的满足感,我继而得意忘形的问到:“这曲有什么厉害的,杀伤力强不强。”
“能一瞬间将你把魂魄也度化成无……”秦雪讲解完的时候,笛声已经不复存在,竖井口黑雾早已散尽,一片宁和,莫泽眉毛挑上了额头,快速离开井口,阵阵腐尸的恶臭从井口喷出,挥之不去。
我又一个音符都没记住,我个败笔。我在心里鬼哭狼嚎,一脸哀怨的瞧见秦雪嫌弃般的拍开我的手,离我远远的。
简直朽木不可雕。她满目鄙夷,我像个遭母嫌弃的孤儿,低着头,受伤般的抱着幸运的胳膊,她双目含泪,凄楚的问我怎么了,我忽然觉得脆弱得有点找不到理由,需要安慰的人还有很多,比如这群刚刚哭的十分凄惨的李家人。
“把井里的尸体烧掉,不能过夜。”莫泽交代一声,眨眼消失在李家大宅内,独来独往,不屑于任何人交涉,把我们杵着的十多号人都当成了空气,我突然非常理解张若宇有我无他的心态了。
我正想同秦雪咒骂下莫泽这种无组织无纪律无责任,拽的跟二五八万的恶劣行为,一转头,秦雪刚才还在的位置,空空如也,又一个我行我素的人。群龙无首。
众人刚从面面相觑的尴尬中醒转,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望向还在泪眼汪汪的幸运。
“刚刚怎么了,大家怎么都哭了?”李老大丈二和尚。
“我也不知道,真是撞鬼了。”李老二满头疑惑。
“大家都没什么事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李老三曹操病发作。
“我看见妈妈和妹妹了。”李锦绣儿子大眼汪汪十分惹人心疼,抱着自己父亲的腿,李锦绣老公也黯然神伤,偷偷模掉眼泪。
“小夭我……”幸运带着哭腔,往我肩膀上脆弱一靠。
“现在不是脆弱的时候,群龙无首,竖井里的尸体不能过夜,我对阴阳术狗屁不通,想想怎么弄,免得到时候又生一些事端,再发现厄运。”幸运被我这一说顿时精神百倍,脆弱一扫而光,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张罗着怎样处理尸体问题,众人这才捏起了鼻子。
这女人果然粘上阴阳界是不幸的,活月兑月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工作狂,都忘了自己是谁。迟早会死在工作上。
“莫家真是好实力。”秦雪在李家老宅的竹林后找到了正在勘察风水的莫泽。
“深藏不露的是你。”莫泽眼皮都没有抬:“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家的三少爷李义存在哪儿?”
“你找一个死人干什么。”
“他是我百年前的知己,而今我只记得他。”秦雪话里轻柔情意,让人一听便明。“我愿意教你一则法术,能凝聚活人阳气和天地正气,驱赶煞气做为交换。”
莫泽心里大为震动,正邪相克,阴阳师经常与死气晦气打交道,自身侵蚀了不少阴气,连命盘也与常人不同,天地正气和活人阳气同大地玄黄气一样,是最为纯洁和稳定的东西,但却用之不竭,既能除恶也对自身能力有所帮助。
“你不用怀疑我心怀不轨,我是从哪儿来的你最清楚,死灵用不了天地正气。”
“我不知道李家三少爷是怎么认识我莫家的人,但是封住这八仙咒的必是我莫家实力超群的前辈。本来这封印天衣无缝,会镇压恶灵到魂力散尽,但是有人用阴阳术改了这格局,在八鬼当头的死地放入了晦气之物,给八鬼打通了一条逃生之道,但八鬼尸体仍被封印在原处,只要找出破阵,焚烧掉便可。”
“那关李义存什么事?”秦雪急不可耐。
“你忘了王二狗的尸体已经被焚烧掉了,以尸镇魂,恐怕第八具尸体就是李义存,他是李家人,王二狗对此恨之入骨,用他既能引出王二狗将之镇压在体内,又因他是李家人,心系李家,对封印的稳定起了很大作用。”
“那第八具尸体在哪儿?”
莫泽忽然耻笑了起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前七具尸体的位置必定是北斗七星状,第八具便在勺柄所指引的地方。前辈怕人破阵放鬼,将埋葬地方全部用秘术封印,神鬼难寻,恐怕我们即便找到了,李家人也咒发生亡了。”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