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日,皇帝都带着千绯,以及大将军罗定善在刘佩洋刘州牧和韦荣韦将军的陪同下,走访了崇谷各地的驻军营地,并去了西南边境处查看布防情况,还接见了州各司各部,听取了关于军粮与军需物资筹备和转运的汇报,总之各方准备也算是完善,粮草贮备也足够大军消耗了,如若南方开战,便能很好的为大军提供所需,这个皇帝到是不担心的。
第三日清晨,皇帝正和司粮商讨北方物资的接洽事宜,便听到门外通传。
“陛下,昴人国使节来访。”
皇帝半眯起眼睛,左看了一眼罗大将军与韦荣将军,右看了一眼刘佩洋刘大人,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千绯身上,微微露出一个笑意:“来得真快啊。”
“陛下。”刘佩洋拱手一礼道,“陛下驾临崇谷州的事,司马藤虎想必是得知了。陛下,可见?”
皇帝大笑三声,一拍桌子到:“当然要见,我们的‘盟国’使节,岂有不见之礼?”
禁卫出去通传,殿中各人均坐正了身子,千绯也是摆出了一副正色,都等着看看,这司马藤虎有什么花样要耍。
不一会,一个身着昴人国官府装扮的中年男子便跨进了大殿,将符节握在手中,脸上笑得和蔼亲切,眼中却掩饰不住的一丝狡黠。
“臣昴人国鸿胪殿掌事,鹿郡太守赵庆玉,叩见陛下,陛下安泰,万岁万岁万万岁。”赵庆玉跪地,双手交握,点了三个头,行了个昴人国的大礼。然后又转向千绯,同样行了此礼说到:“见过六公主殿下,殿下安泰,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太守不必多礼,请起。”皇帝威严的摊手示意他平身。
“多谢陛下。”赵庆玉缓缓起身,将符节立起握在手心。
皇帝嘴角微微弯了一下,瞟了一眼千绯,便道:“赵太守到此,可是贵国陛下有事相告?”
“吾皇听闻陛下到崇谷州视察,倍感高兴,特派臣前来传达吾皇的慰问之情,并送上薄礼请陛下笑纳。”说完,拍了两下手,十多个昴人国侍卫打扮的壮男便将一只只巨大的箱子抬进了殿内,足足有四箱。
“打开,请陛下过目。”他招呼了一声,几个壮男便连续将箱子一一打开。
第一箱中,是一箱金币,略不少于千枚,金灿灿的晃得人眼疼。
第二箱中,满满是各式各样的珠宝饰物,每一件都是做工精美,巧夺天工,且价值连城。
第三箱中,是一只火红的巨大珊瑚,上面还镶嵌了许多的珍宝,这稀世极品,怕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第四箱中,是三个雕琢精美的小宝盒,里面装着三颗巨大夜明珠,通体翠玉,想必更是无价之宝,世间罕见,有价无市。
在场的众人无不感叹这大手笔的赠礼,惊叹之色喜形于表。千绯却咬咬唇角,扭玩着手中的丝绢,稍稍扭头看了看父皇,见他笑意不改,便有了道理。
皇帝手一挥:“来,给赵太守赐座。”
左右搬来一把椅子,那赵太守行了一个谢礼,坐了下来。
“贵国陛下,这等客气,到叫朕不好意思了。”
赵太守却道:“哎,陛下何须如此见外。前来时,吾皇陛下对臣说,请陛下一定要接受他的一番心意。我们两国即是盟国,也是邻国,多年来一直交好,民间交流经济往来频繁,吾皇与陛下也是情同忘年。这点小小的心意,正是吾皇表达自己终于盟约,百年如一之意啊。”
皇帝大笑了几声,一拍桌案说到:“好,那就替朕谢谢贵国陛下了。许久不见,也请他保重身子啊。不要因为一些琐事烦心,安心享晚年,朕就祈祷佛祖了。”尤其是“琐事”二字,皇帝还故意加重了些语气。
那赵太守眼神一闪,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进而说到:“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哦……吾皇也托臣转告陛下,虽然我们是盟国,但吾皇一向对天丰国崇敬如主,一些虚无的言论请陛下不必扰心。”
“呵呵,昴人国君一片至诚之心,朕感念在怀,期待两国世代永好。”说着皇帝不着痕迹的同千绯及在场的几位大人交换了眼神。
午膳之后,千绯回到了青竹园,让银儿帮她梳头整理,自己则捧着一本翻得有些破旧的民间传记读着。
“殿下,您在看什么呢?”银儿见千绯如此仔细,还时不时的用笔在书中勾勾画画,便好奇的问。
“《侠行传》啊。”千绯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眼睛也不离书面,随即似乎在书中找到了什么,指了指其中一行字道,“原来是这里。”
银儿仍是不解,她家殿下往常只爱读兵书一类,何时对这民间小说感兴趣了,便继续问:“殿下啊,你看这个做什么?”
“要了解江湖事,得下点功夫啊。大皇兄曾说过,这些传记并非全部是杜撰编造的,很多的场景,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添加了些艺术加工罢了。”说着合上了书本,背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任由银儿为她梳妆。
银儿见她不再多说,也不再多问,转移了话题说:“殿下,听说昴人国的使节来了,还送了好些大礼,可了不得。之前您说过,昴人可能有意要与南蛮私通的事,是不是有误啊?”
千绯皱了眉头:“大胆,你个小婢子,竟敢过问起政事来?”
银儿白了一眼道:“行了,殿下啊,还不是您跟我说的。”
千绯嘴一撅,看来这小妮子跟她太久了,连她的脾气都吃得准准的了。
“你真以为那是司马藤虎的好意?”千绯冷冷的一笑道,“那姓赵的使节此行绝不是如此简单的。那老狐狸一定是知道我父皇早已得知他与南蛮使节会面的事了,才急忙派人来送礼妄图洗白自己。这更加说明他心中有鬼了,除了来送礼安抚父皇情绪之外,他恐怕还来了一招敲山震虎。看来,他也在到底反不反我们犹豫不决中。”
银儿听不太明白,也不好多问了,默默的为她梳好了头发。
千绯却似乎自言自语的说着:“我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老狐狸在犹豫不决,我们也不能左右他的想法,但是目前做好万全的防范势在必行。所以,这个虎倚山……江湖……”
“什么虎倚山?”
千绯突然起身,拉住银儿的手说:“银儿,我不能坐在这里等。明日便要启程回源都,我必须为父皇做点什么。要了解江湖中的事,要了解那帮人的需求投其所好,光看书是不行的,必须深入其中。”
“殿下,您在说什么啊?”银儿脑子里乱极了,完全听不懂她家殿下在说什么了。
“你别多问,去弄两套男装来便是。”
“公主……啊……不,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啊?”银儿小心的扯着千绯的衣袖。
“当然是去能探听到些消息的地方。”她近日里读了好几本民间传记,虽然故事人物都有不同,不过其中到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这崇谷城里,有一处所在,是江湖中人常常聚集之地,所以才想着便衣一探。
“公……子”。银儿还是胆小怯事,一身普通市民的男装让她浑身难受,只得跟在千绯的身后极度不自然。
“你能不能好好走路,你这样扭扭捏捏的,一会就会露馅!”千绯重重的拍开银儿挽着她的手,大步迈开了朝前走,常常和千萤偷溜出宫玩耍,每次都是扮作男装,她可是驾轻就熟的,一点不觉得不自在。
银儿也是没办法,刚刚出门前就因为她的忸怩作态,千绯不想让她跟着了。可她也不能让主子只身犯险,只好硬着头皮死撑。
二人转到了一条别致的街上。这条街的街口处,有一座高大的牌坊,原本应该是座牌坊的,可惜已经年久失修,仅剩两根木桩子立着了,边上有着一个石碑,只有正常人的膝盖般高,黝黑的碑身已经残破不已,看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迹还依稀尚可分辨,“蛇尾街”。
千绯在街口处停下了步子,只用眼睛向街的深处张望,果然像极了蛇的尾巴,蜿蜒曲折的道路,渐渐在远处收拢。
就是这里了!千绯握紧了拳头,心中狂跳不已,迈开了步子,向这条街走去。边走边左右打量,她在寻找目的地。终于走到快到街尾处时,一家名为“逍遥酒楼”的店铺终于吸引了她的目光。
“银儿,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
银儿急忙拉住千绯:“公……子,我们……我们当真要去这里?这里……怪怪的……”说着眼睛瞟了一眼正从店里出来的一个彪形大汉,背负一把巨大的钢刀,坦胸露乳的,身上还有数条叫人毛骨悚然的刀痕,脸上也是横肉胡须,一脸的不屑。
千绯摇摇头,拍拍银儿的肩膀,叮咛着:“别怕,一会到了酒楼,你千万不可说话,我们多听,多观察,万万不可横生枝节。”
“公子啊……”银儿眼泪都快出来了。
千绯也是急了,甩开银儿的手,怒斥道:“你若是怕了,就自己回去!若坏了我的大事,我定不饶你!那狮虎寨的土匪不接受任何国家的招安,想必有他们江湖人的打算,我们必须了解江湖人的喜好,才能打通任督二脉,保我崇谷。这是我唯一能为父皇做的事,你懂不懂?”
银儿使劲把眼泪憋了回去,用力点了点头,她是说什么也不能让公主一个人进这酒楼的,便发了誓,一定听话。
说着主仆二人,终于踏进了这家“逍遥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