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律见她颜色灰暗,宽慰道:“姑娘不必太过介怀,事在人为。”
成蔻雅带着些调侃的看向他,如果他知道自己许的是他们的天长地久,表情会不会很精彩。
见石律不解的看向她,成蔻雅忽然愉悦起来,贼笑着向后退去。笑话,这些当然不能说出来。听见身后来了几个放花灯的人,成蔻雅停下了脚步,以防撞上来人。
“我不跟你说了,哥你也别跟着我,省的我心烦。”
“宓儿,别胡闹。”
是他!
成蔻雅回头望去,一身月白暗青花长袍的男子神色讨好的看着身披火红狐裘的丽质少女。
正试图告解妹妹的吴顾突然察觉一束光的探究,回望过去,恰见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收回眼去,神色从容,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石律颜笑淡淡,对上吴顾后,便不动声色的移转了目光。
两人不加掩饰的风姿让吴顾顿生好感,也不管两人的淡漠,吴顾上前几步说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我是武夷吴顾。”
原来是他!耳熟得很。
两人都只朝他点了点头,并没有结交的打算。
吴顾对上成蔻雅的眼睛时,略微皱了皱眉头。神色很快,但成蔻雅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停顿。难道认出她了?前两天如意客栈没有对谢道驹本人动粗,只是顺手教训几个不好好说话的鼠辈。所以晚间便去了谢府?
疑惑的打量了眼面具女子,随即他摇了摇头。两人眉目相似,但气质相差甚远。谢道驹的具体伤势他也打听了一些,除了女煞星,平常女子断然干不出这种事!那个女人刁钻至此!
略带惋惜的看了眼花灯,几人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这两人的关系并不熟稔,怎带了同款面具?
见大哥追着他们的背影看去,闷气中的吴宓忍不住扯了一下大哥的衣袖,“哥,那两人是谁?如此托大。”
吴顾误以为宓儿原谅他,便轻快的回道:“以后大哥带他们去家里做客就告诉你!”
吴宓无可救药的盯着他,“哥,我不信你没看出他们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既然人家不愿,你何必贴上去?”
“也就交个朋友。”吴顾却是模不着头脑的嘀咕了句:“怎么又生气了?”
“哥!别再管人家的闲事。你为了陈家小姐,差点被爹娘禁足,值得吗?”。吴宓急吼吼的怒斥吴顾。大哥,你何时才能只顾自己。封阳吴家在京中屹立不倒时,郡中世家还有顾忌。即便对大哥不满,也不敢放在明面上,可如今局势沉浮,大哥却还像原先一般,实在让她担心。
吴顾讨饶道:“好宓儿,大哥听你的,赶紧放你的花灯去。”
这话一听就是敷衍,吴宓忍不住又说道:“陈家小姐今晚上不会出现,别想着去找她。”
吴顾一阵头痛。对陈晴确实有几分好感,但他没作其他想法呀,怎么一个个都以为他大有深意。
“成姑娘,我二人要回去了,就此别过。”
成蔻雅见他出了些虚汗,关心的问他:“你觉得怎么样?脸上看上去有些不大好。”
石律笑笑,“无碍,周围人太多,缓一缓便好。”成蔻雅怀疑的看了他几眼,但他脸色确实好看了些才放下了心。
石辛见她赖着不走,不客气的说道:“有些人是不是该走了。”
“嗯,我家正好也在那边,我跟你一道走。”
瞎扯!石辛不信的瞪着她,跳起来叫道:“你骗谁呢?上回知道我们住西山路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赶紧的走开,看到你就心烦。”
成蔻雅笑笑,面不改色的顶他:“那你说我家住哪?”
石辛一噎,愤恨的骂她无耻,“我管你住哪,反正就是不同路,你别跟着来。”
“既然你不信,那我和你家公子在后面走就是。你先请吧!”
石辛一副总算让你露出真面目的恍然,忙对公子说道:“公子,你看她!”
成蔻雅老神在在的盯着他,丝毫没有被人戳破的自觉。
“哼!公子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见他右哼了哼,便将头狠狠扭到一边去。成蔻雅忍不住笑出了声。
石辛恼羞成怒,小拳头作紧握状,你你你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公子,我们走!”
石律静静的看了半天热闹,对成蔻雅说道:“我们先走了,姑娘自己小心。”
成蔻雅点了点头,走到石辛旁边小声说道:“石辛,要好好照顾你家公子,千万别让其他人着了道。”
不等石辛反应过来,成蔻雅已经朝石律拱了拱手,大笑着闪去了人影。她不知道转身的瞬间,石律脸上的柔光一一消失,陡然被漆黑吞噬的两人完全隔绝在喧嚣之外。
“走吧!”石律淡漠的说道。
石辛恭谨的跟在身后,十四岁不到的孩子已然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老成决绝。
冬日到头,春日正好。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鸿雁来。成蔻雅努力压下弯起的嘴角,眉目间的喜色却是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姑娘,看你天庭饱满,春风满面,想是与佛有缘之人,不如小挪一步,让贫道给你算上一卦。”
成蔻雅斜了眼神神叨叨的卜算子,扮作道士偏自称与佛有缘,太不专业了!不大搭理的回到:“谢先生吉言。”
“姑娘请!”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卦不算,不劳费心。”
“诶,姑娘这话可就偏颇了。所谓乾坤有道,日月有行。知天命,定人事。有商一朝,事不论大小,皆卜之以吉凶。姑娘何不效仿先贤,卦眼看天下。”
成蔻雅见他板起了古话,轻笑道:“先生已然知晓天命,为何仍是一记布衣。云城城墙上贴了公告,以先生的道行相信可以推演出谢家公子的伤情,何不去领那上千赏金。恕我辈俗人一个,无从助得先生窥测天机。”
卜算子小眯眼放着精光,大咧咧的请成蔻雅坐下。“姑娘不凡,先坐下再说。”
成蔻雅不知他打着什么鬼主意,摆手说道:“还有要事在身,先生还是另寻高明。”
老头忙拿起签条挡住她的身形,弥勒佛似地说道:“留步啊,姑娘!”
老头身形不大像个跑江湖的,年逾五十,身子却十分灵活。起身挡人的动作毫不迟疑,是个练家子。精光闪闪的眼珠子上下乱转,并不违和,反而让她生起了亲近的意思,这才同他拉扯了半天。
成蔻雅笑着问道:“先生有话直说,但我不算卦。”
老头也不较劲,见她稳稳当当的坐在了身前,故作神秘的露出了八颗牙齿,“嘿嘿嘿!”
见她神色不善,赶紧挽救道:“姑娘别急躁啊!我这不是开场先缓缓气氛嘛!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不知道尊老爱幼呢。”
“哎呀,姑娘我说的可不是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饶是成蔻雅心情好,也耐不住这位唠叨又疯癫的神汉。她偏头干笑了一声,便冷冷瞪了老头一眼。老头浑身一激灵,半天愣在原地。
成蔻雅等他缓过来了,才淡着声问道:“先生可还想说什么?”
没想到,老头回过神后竟是嘴一咧,眼珠子转的比先前还勤快,捡到宝似地笑道:“你做我徒弟吧!老头武功十分厉害,跟着我看谁敢触你霉头,老头非打得他哭爹喊娘不可!”
“谢了,我不需要。”
“唉,别介,走江湖的怎么能不找个传家的徒弟呢,姑娘你是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抢着做老汉的徒弟。远不说,就这条街我要吼一嗓子,这小摊都保不下。姑娘别犹豫了,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呀!”
青儿兴许还能让她拜你为师,可惜了她不在。
“哎呀,姑娘你怎么走了呀!跟你说实话吧!”装模作样的板正身体,老头清了清嗓子。却见成蔻雅转身想走,忙蹿到她跟前,一副便宜你了的口气说道:“我就是黑风寨的邢老头!”
预料中的神色大变并没有出现在女娃的脸上,眸子依然沉静,隐约还有丝不耐烦。老头贼兮兮的补充道:“小女圭女圭你……”
被小姑娘狠瞪,老头有些尴尬的咳了几声,“姑娘,我是黑风寨的邢老头呀,就是刀疤的师父!”
见她仍不为所动,邢老头自个儿呵呵直笑,“姑娘别看不上山寨,我们黑风寨可不一样,大家相亲相爱,尊老爱幼,兄友弟恭,生活美好的就像一家人一样。外头那些谣言都是嫉妒中伤我们的,你不要相信。”
“你不信?那我们现在就去。”
成蔻雅头大的盯着一脸热情的邢老头,很吐血的回到:“放手!”
“不放,我一松手你就跑了,我上哪找徒弟去。”邢老头嘴一撅,居然玩起了卖萌。
“不是有刀疤了吗?”。成蔻雅不愿伤他,只得咬牙恨恨的说道。
“他要管理山寨,没空陪老头。”
成蔻雅再不管老头,用力甩开他的手,却被老头制住。老头得意洋洋的炫耀道:“姑娘这回信了吧,我武功高着呢。”
强吞下心头的怒火,成蔻雅说道:“我有师父!”
“那你想现在拜师,还是先月兑离师徒关系再拜师?要不你告诉我你师父是谁,我去跟他说?”
成蔻雅无力的摊在案上,罢了罢了,疯子的脑回沟总是不大一样的,跟他较什么真。
邢老头见她屈服,便松开了手。“姑娘你叫什么?”
“张红豆。”
“嗯嗯。”老头边点头边点评道:“红豆啊,好名字,比绿豆黄豆好听多了。”
成蔻雅觉得额头青筋突突的跳着,我敬老。尼玛,是红豆生南国啊!
“住哪呢?”
“邢老头,我敬你一分老,你还没完没了?”
邢老头看出她的脾性,一晃眼便挺直了腰背,神色十分庄重,最高明的是眼神扫去了先前的戏谑纯真,瞬间变得无从看透。
成蔻雅微张着嘴巴,不敢置信的机械的慢慢撇开眼去。
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