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在土地公庙旁开动,大家围坐在榕树荫下,展开稻米和美食研讨会,各家都端出拿手菜分享。
翁育农的碗一直被塞满,怎么吃也看不到碗底,但他还是最爱林家瑜做的食物,绕了一圈仍回到她身旁。“会不会很累?”
“还好。”她身体不累,脑袋很累,装满了无法消化的知识,应该明天醒来就会忘光光。
他不懂她为何面露忧愁,正想追问时,一位大婶捧着一锅绿豆薏仁汤走过来,笑脸盈盈说:“翁太太,这是我们自己煮的,你吃吃看!”
“谢谢。”林家瑜也知道纠正无效,大家都是一番好意吧,看翁育农老实憨厚却不懂照顾自己,忍不住想帮他找个伴,连她都对他产生母性本能。
但母性的本能不等于女性本能,她用眼睫毛也看得出他没啥经验,还是别摧残了他的纯情男儿心。
她才要动手,翁育农却比她更快,替她盛了一碗,拿到她面前。“请用。”
“嗯……谢谢。”是她的错觉吗?他今天好像太殷勤了。
翁老师这下不打自招,旁人看了都心里有数,根本就是要追人家林小姐,还装什么客气?在场都是一些叔叔阿姨,没人会跟他抢,要就快挟去配啦!
林家瑜喝了几口甜汤,表情却不太甜,翁育农连忙问:“是不是天气太热……?”
她咬了咬下唇,终于勉强承认:“你刚才说的……我听不太懂。”
“你对种稻有兴趣?”他双眼一亮,惊喜极了。
“嗯,想多了解一点。”
“只要你想听,我知道的通通告诉你。”太好了!总算有他可以为她做的事,他以为不会有年轻女性想了解,谁知道她就是个特例,不是老天派来的天使是什么?
她怕他后悔,赶紧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
接下来的行程中,翁育农刻意把她带在身旁,所有稻米品种都要讲解,所有影响因素都要说明,想把她拉进他的世界,让她也爱上米米米。
林家瑜很快就后悔了,米王的书柜一打开就关不上,活像会走路的百科全书(分类稻米篇),甚至以感叹的语气说:“你知道吗?稻米是台湾种植最广的农作物,每年的栽培面积有二十六万公顷耶!你看看,这一串稻穗会开两、三百朵稻花,一朵稻花会形成一粒稻谷,你说这是不是很神奇?”
“是很神奇。”她认真点头,内心却在哀泣,干脆开发“神奇宝贝米”好了。
宝山就在眼前,她看得到却带不走,如果老爸人在这里,他们俩一定很谈得来,说不定会成为忘年之交,只要先把冠军米头衔抛到外太空。
但那有可能吗?她试着幻想一下,最后结论是:还是努力当小偷吧!
傍晚,翁育农推辞了农民们的邀约,以往他总是随他们回家吃饭,但今天他想跟林家瑜独处,乡亲们似乎也猜出他的心意,带着窃笑放过他们。
“‘老苏’再见,下礼拜要再带‘苏母’来喔!”
“翁太太,下次请你是好料的!”
这些人根本讲不听,明明八字就还没一撇,翁育农已放弃解释了,林家瑜不否认也不承认,反正她不会停留太久,误会一场很快烟消云散。
上了车,翁育农对身旁的女人说:“你应该累了吧?我们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去。”
“嗯。”四处巡田是挺累的,农民的热情也让人难以招架,但最严重的是,他说什么她都听不懂,还得装成很感兴趣的样子,不知哪个女人会嫁给这位米痴?不是很有耐心就是很有演技吧。
来到台东市区,翁育农把车停在一家餐厅门前,林家瑜暗自讶异,这家餐厅看来挺气派的,但他不是不讲究吃的吗?
两人一进门,柜台的欧巴桑欢喜尖叫:“少爷,你来啦!”
“阿水婶,拜托别这样叫我。”翁育农立刻皱起眉,他最讨厌这种贵气称呼,他很朴实的好不好?
“什么少爷?”林家瑜忍不住要问,难道有米王世家?
“这家店是我外公开的,他事业做得很大。”说来惭愧,他根本不知哪里有好吃的,想来想去只有外公开的餐厅,他从小吃到大,希望她也会喜欢。
林家瑜点点头,这男人确实有股少爷的气息,不是那种骄纵的,而是天真单纯的、不知人心难测的。
“少爷还带小姐来喔?第一次耶!”阿水婶贼笑起来,就像目击绯闻的八卦记者,一整个按捺不住想报独家新闻。
“这位是林小姐,她是我同事,麻烦我们要坐包厢。”翁育农不希望被打扰,今天关爱的眼光已经太多,他怕林家瑜受不了会落跑。
年轻的服务生带他们走进包厢,也恭敬地问:“少爷、小姐,请问想吃点什么?”
翁育农已懒得纠正对方称呼,拿起菜单转向林家瑜问:“你想吃什么?”
“简单就好,两个人而已,不要点太多菜。”她随手指了几样,他完全没意见,一切以她为主,反正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不,他光看她就饱了……咳,意思好像都差不多。
“请稍等。”服务生拿菜单走出去,包厢内霎时只剩下两人。
翁育农替彼此倒了茶,他连喝了三杯,喉咙干哑得要命,明明冷气挺强的,他却不断发热发烫,这种病到底会不会好?要是不会好怎么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发情?
完了,他暗自心惊不已,生活在农村的他也看过一些动物发情,那种疯狂劲是控制不了的,万一他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以后他在台东还要做人吗?甚至整个台湾都将无他容身之处,还会被称为“发情米王”,这可怎么办才好?
林家瑜困惑地看着他,不懂他怎么一副饥渴样?中午不是吃得很丰盛吗?这时一阵铃声响起,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儿,随即删去简讯,并关上手机。
“有人找你?”翁育农瞧她脸色怪怪的,先把自己的心事丢一旁去。
“广告简讯而已。”
如果只是广告简讯,有必要关机吗?她分明是在逃避某人,但他不敢多问,瞧她若有所思的眼神,是否又想起那个让她伤心的人?别再想,看看眼前人吧!
对了,他干脆提自己的事,或许能转移她的心思。“我九岁那年,爸妈因为一场空难过世,后来是我外公和外婆把我带大,不过我不喜欢叫他们外公、外婆,我都教阿公、阿嬷,感觉比较亲切。”
她听了点点头,内外之分没什么意义,只是名词的差异,他阿公、阿嬷就是他最亲的人。
“但是呢,从我有记忆以来,我阿公和阿嬷都住在不一样的地方。”
为什么?她眨眨眼,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阿公家是台东市区的地主,家族很大,生意很多,我阿嬷住在台东县海瑞乡的山区,是布农族头目的女儿,两人结婚后生了三个小孩,等小孩都上了大学,我阿嬷决定回到山上生活,我阿公三天两头就去找她。”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市区大地主和原住民公主,多奇妙的男女主角。
“阿嬷去菜市场卖野菜,阿公对她一见钟情,每天都去买菜,就这样在一起了,但阿嬷不喜欢市区的生活,最后还是回到部落,阿公常开车去找她约会,反正都在台东县市,也不是天涯海角。”
从小他就看阿公追着阿嬷跑,或许是潜移默化,他觉得男人应该爱护女人,让女人过她喜欢的生活。
“真好。”原来也有这种夫妻形式,居然能维持多年不变,林家瑜不由得羡慕起来,已经决定不再爱了,怎么还是会隐隐心动?
看她眉头开了,他心中大乐,忽然明白有些男人学变魔术的原因,只要能让喜欢的女孩惊喜,就算学跳肚皮舞也乐意,可是他很瘦,没有肚子怎么办……
这时刚好服务生送来餐点,两人于是开动起来,翁育农期待地问:“合不合你的口味?”
“很好吃。”他阿公一定是个成功的老板,水准不输台北的高级餐厅。
“那你多吃点!这些蔬菜都是跟台南菜王进的货,品质保证一流。”
“菜王?”台湾有这么多本土之王?她怎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些好友,翁育农挺起胸膛骄傲道:“嗯,我有几个好哥儿们,菜王、果王、花王、地王,虽然住在不同地方,大家感情一样很好。”
她从来没听过这些大人物,但见他认真表情,应该是真有其人,只能说她见识少吧。
“你呢?你家里有什么人?有哪些好朋友?”他也想多了解她,她就像个谜,常让他看不透,尤其是浴室的门,用念力也无法变透明。
“我的家庭很简单,就我爸妈跟我弟弟,至于朋友……几个大学同学还有连络。”
出乎意料,一顿饭吃得相当融洽,原本他说话会打结还会打嗝,但随着她嘴角扬起的次数增加,他越来越有自信,他也可以逗得佳人笑,换句话说——他出运了!
“翁育农!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子,多久没回来看我了?”
气氛渐入佳境,包厢门忽然被打开,一个身穿花衬衫和海滩裤的男人走进,看来约七十多岁,但打扮新潮,身材高大,猛一看还以为是外国人。
“阿公,你怎么来了?”翁育农诧异站起身,随即想到答案,“一定是阿水婶跟你说的。”
阿水婶号称台东地下电台台长,眼线之多,情报网之密,调查局也要甘拜下风。
“当然,听说你带了一个女孩子,我怎么可以不来看看?”翁锦程一接到线报就飘车赶来,他这个宝贝孙单身二十九年了,今天不知是脑震荡还是被鬼上身,居然会带年轻女人来吃饭,还开了包厢掩人耳目,这不要说没有隐情谁相信啊?
翁育农无奈摇头,关心他终身大事的人太多了,干脆组个俱乐部或后援会吧。
不管怎么,他还是先替两人介绍:“这位是林家瑜小姐,她是我们米厂的新进员工,担任会计。这是我阿公,翁锦程先生,也是这家店的老板。”
“翁先生您好。”林家瑜站起来致意。
“叫我阿公就好,不要叫什么先生,更不准加个老字。”翁锦程一向不认老,他的心智年龄只有二十五岁,跟当初认识他老婆时一样的年纪。
“是,阿公。”林家瑜从善如流,翁阿公看起来直爽大方,跟翁育农是不同风格,祖孙的对比颇为有趣。
“很好、很好!”翁锦程也大量起对方,人长得漂亮不说,端庄又有气质,想不到他孙子还挺行的!
“抱歉打扰了。”包厢门又开了,服务生送来半打啤酒和几个杯子,是翁锦程刚才吩咐的,今天不喝几杯庆祝怎么行?
“来,干杯!”
阿公动不动就爱找人拼酒,翁育农以保护者的姿态说:“林小姐不会喝,我来。”
“你来就你来,今天多陪阿公喝几杯。”翁锦程当然不反对,把孙子灌醉了说不定会有好事呢。
林家瑜其实酒量不错,但她不想多作说明,看翁阿公不断邀翁育农喝酒,她也不出面帮忙,让他喝醉也好,她才有机会寻宝。
“家瑜,你觉得我们育农怎么样?”翁锦程打了个酒嗝问。
林家瑜思考了一下才回答:“翁老师是个好人,学问丰富,亲切善良。”
“这样不行!”翁锦程摇头拍桌,给孙子良心建议。“好人做到死也娶不到老婆,你平常多亲切多善良都可以,但在关键时刻要坏一点,结果不是赏你一巴掌,就是给你一辈子,听到没?”
大器晚成没关系,迟到总比不到好,但错过这回就怕没下次了,基于这点,翁锦程必须把乖孙子带坏!
“是……”翁育农听得似懂非懂,几杯啤酒就让他昏头了,这才想起自己的酒量有多浅。
翁阿公真是一位有智慧的长辈,林家瑜不得不敬佩,翁阿嬷就是这样被追到手的吧。
头晕脑胀中,翁育农一边听阿公教训,一边替心上人挡酒,不知能吸收多少经验谈?总之他希望有那么一天,家瑜能对他开心的笑,不要再烦恼或忧愁,他只想要让她快乐,这单纯的愿望是否会实现呢……
回程有林家瑜开车,翁育农已经醉倒走不稳了,就算路上警察都是熟人,临检时还会喊声“米王老师好”,交通安全毕竟不能冒险。
“翁老师,你还好吧?”当她扶他走下车,他脚步轻飘飘的,嘴角眼角都是笑,不知在高兴什么,喝醉的人总是很古怪,跟平常的样子成反比。
反比?她忽然有点担心,他该不会有狂野放荡的一面吧?
小黄和小黑迎上前来,在翁育农脚边猛嗅,不懂这个熟人怎么气味变了?
林家瑜对两只狗儿解释:“放心,他还是他,明天就会恢复了。”
两人龟速回到员工宿舍,她先扶他躺在沙发上,看他像个被下咒的睡王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公主把他吻醒,既然如此,她要到研究室寻宝了!
她才转头走向门口,就听到后方一阵巨响——“砰!”
回头一看,翁育农整个人扑倒在地,仿佛命案或车祸现场,让人想拿粉笔画线。
“你怎么了?”她立刻上前扶起他,这男人真教人不放心不下。
“我……我想去厕所……”虽然跌倒的姿势不好看,鼻子又痛得要命,他仍是笑容可掬,心情极佳。
喝了那么多,难免要解放,于是她扶他走进厕所,开了灯,让他精确的站在马桶前。心想应该可以了吧,他又不是小孩,难道要地帮忙拉拉链?还是调整方向?
“你自己来吧。”说着她关了门,回到客厅等待,心中盘算等他上床睡了,再潜入研究室寻找笔记本,若能得手,等天一亮她就要溜了。
过了几分钟,传来冲水的声音,接下来却是沉默良久,她担心发生,命案,不得不探个究竟。
打开门一看,翁育农居然睡在浴缸里,水早已满溢而出,再不管的话就要淹大水了。
冷静的她先关了水龙头,又舀了些水装到水桶,瞧他衬衫扣子解开了,裤子皮带也松开了,却不知怎么睡着了,她只得摇晃他的肩膀说:“你醒一醒!”
“嗯……”他眨眨眼,对她灿烂一笑,然后脖子一歪,又昏过去了。
这男人也太离谱了!她费尽力气,又拖又拉的,总算把他扶出浴缸,步履艰难的走向房间,一路上形成一道小河,等会儿有得擦了。
“呼……”她一边喘气一边使力,终于让他躺在床上,结果自己也脚软了,整个人跌倒他胸前。
翁育农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凭着本能,他抱紧了怀中的佳人,好软好香,好像他梦里情节,可以这样或那样,然后一起洗澎澎,洗干净了再弄脏……
“你!”竟敢乘机吃她豆腐!不想活了?
她试着挣月兑却做不到,他看起来又没多壮,怎会把她抱得这么紧?如此暧昧的姿势,让她察觉到彼此是男人和女人,尽管他是酒醉状态,某个部位却不受影响,就顶在她双腿之间!
“我……我要再来一杯……”他喃喃说着醉话,翻身把她压倒,情势越来越不妙,幸好她灵机一动,干脆搔他痒好了,看他会不会松手?
“哈哈……”果然有效,他边笑边转身,还差点掉下床!
这个傻瓜!她赶紧把他拉回来,让他躺在大床中央,原本想一走了之,看他身上衣服都湿了这样下午很有可能感冒。无奈之余,她只好帮他月兑掉上衣和衣裤(内裤免谈),再拿毛巾擦干身体。
说真的,他身材还挺不赖的,瘦了点却很结实,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睡着的模样相当可爱,嘴唇还有点翘翘的,她算是看到了他另一面,秀色可餐的一面。
不过她不可能对他下手,就像罗密欧与茱丽叶那样,双方结下的梁子太大了,她老爸若知道只会再次中风,而且是永久性的。
“好好休息,晚安。”折腾这么久,今晚她实在累坏了,只得放弃寻宝计划。
当她起身要走,他却像复活的强尸,坐起来抓住她的手!
拜托,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你又怎么了?”她的耐性有限,说不定会拿椅子砸他,只要能让他乖乖睡觉。
“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是跟种米有关的吗?她立刻答应:“好,你说。”
“我其实……其实……”
“你大声点。”她唯恐错过秘密,主动把耳朵靠近他的唇边,被他的呼吸弄得一阵酥痒。
“我其实很想这么做……”说着,他舌忝过她的耳垂,这一舌忝非同小可,她整张脸都涨红了,这家伙竟敢借酒装疯?
“你!”开口才要骂,他却封住她的唇,他……他是酒后乱性,还是听进了他阿公的话?
他的吻带着酒气,应该是成熟男子的味道,却又带着稚气,莫名其妙的乱亲一通,更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吻来得快去得快,她还来不及挣扎,他已宣告投降,把脸贴在她胸前,二话不说就睡着了。
搞什么鬼啊?她的滋味有这么糟,居然让他睡着了?这比强吻更让女人生气!
“啪!”她伸手给他一巴掌,但他毫无痛觉,被打了居然还微笑起来。
看他无辜的睡脸,她只能自认倒霉,再次扶他躺回枕上,替他拉好被子,终于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没立刻回房,选择到外头空地散步,耳朵和嘴唇都在发热,心跳也快的不像话,吹吹夜风应该就能平静,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遗忘所需的时间竟是那么久……
周日早晨,翁育农照样在六点多醒来,但今天他感觉不对劲,除了头痛还有点想吐,当他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裤,惊讶的情绪大过了一切。
像他这种无聊兼无趣男子,发生一夜的机率是负数,难道他被外星人抓去做研究了?
匆匆穿上衣服后走出房,他看到客厅桌上摆着早餐,林家瑜正一边看报、一边用餐,跟平常没两样,所以应该没出什么事吧?会不会等一下就有警察闯进来?
“早。”他咳嗽一声说。
“早。”她淡淡回应,看都不看他一眼。
“抱歉,昨天我喝醉了,有没有做什么……蠢事?”他头垂得低低的,等候法官发落。
很好!他强吻了人家就睡着,然后忘得一干二净,幸好也不记得那巴掌,她心中一沉,继续看报。“你喝醉了,我把你扶进房,就这样而已。”
“可是我没穿……”
他说不下去,她也不打算让他多说。“可能是你自己月兑的,我不清楚。”
说的也是,他实在想太多了。“真不好意思,造成你的麻烦。”
气氛不只有点尴尬,她低头回避他的视线,尽量不要想起某个画面。“下次少喝点。”
“是。”他惭愧极了,挟起尾巴(如果有的话)就逃进浴室,看看自己一头乱发、满眼血丝,这下他在她心中形象应该是一落千丈。
下次他再也不敢多喝几杯,更不要听信阿公的妖言惑众,否则吃牢饭是很痛苦的,他虽然常常忘了吃饭,却无法忍受难吃的米啊!
梳洗过后,翁育农回到客厅坐到林家瑜面前,拿起柳丁汁一饮而尽,在宿醉的早晨能喝到新鲜果汁,他上辈子不知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该怎么回报她才好?
两人之间照例是沉默,他努力挤出话题:“你今天要做什么?”
“我想借你的车,去买点东西。”冰箱快空了,她也需要添购一些用品,停留在此的时间比她想像更久,都怪她不够心狠手辣,早知道昨晚就让他睡浴缸。
“我开车送你,镇上的店我都很熟,还是你要到台东市?”
“你现在人不舒服,不用勉强。”她不想冒险让他开车,目前她还热爱生命。
“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
“你不是还要做研究?”
“不急啊。”他睁大眼睛,就像个纯真的小男孩。
睁眼说瞎话!她刚来的第一天,他连带她参观环境都觉为难,现在为何放着研究不管,非要黏着她不可?难道是在追求她,讨好她?
昨晚的突发状况让她察觉到,在安全的男人也有危险性,瞧他一副人畜无害的好人样,谁能想象他昨晚有疯狂一面?
她要投的是冠军米秘笈,不是他的少男芳心,或许该跟他拉开距离,她不是他爱得起的女人。
正当她犹豫不决,他又主动邀请。“对了,等买完东西以后,你要不要看我的论文?我可以详细说明给你听喔!”
这种诱惑挺有创意的,至少她从来没碰过,他明知她有心了解,就拿出学问当钓饵?原来老实人也会有心计呀吗,但谁教她有所企图,只得勉强妥协。
“还有你那本笔记,我也可以看吗?”她猜老爸可能也看不懂,她应该先了解个大概。
“当然没问题!”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走进他研究室的女人,看过他喝醉的模样也没逃走,他再不把握怎么行?
就这样,林家瑜的周日毁了。毁在翁育的硕士论文、硕士论文以及种稻秘笈上,原本她自认脑袋还不错,却只能听懂入门知识,高深一点的就没辙了。
翁育农看她点头的速度增快,分明是在打盹,却还硬撑着,怎么这么不坦率呢?
于是他加把劲说:“你看,这就是我去年得奖的品种,台东30号,别名嘉禾,谷粒大而饱满、外观晶莹剔透,米饭黏,弹性好,对稻热病、褐飞虱、白背飞虱又具有抵抗力……至于百叶枯病,纹枯热病和花螟等病虫害,就要配合预测情报来防治,收获前不能提早断水,必须保持土壤湿润,最适合的时间是收获前七天……”
这波攻击力量太强大,她无法自已地趴在桌上昏迷了,而他含笑凝视她的睡脸,居然满足得不得了。原来看喜欢的人熟睡也是一种幸福,只要能留她在身旁,他发现自己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