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的补票妻 第六章

作者 : 有容

和Jerry交往后的日子,吉丽娃过得开心的不得了。

他目前仍暂居纽约,而她住波士顿,可只要彼此一有空就会约见面,有时约在纽约,有时在波士顿,一起吃饭或逛书店。上一回,他们还到波士顿的中国城逛了一天,吃了整天的各式各样中式美食。

结果,Jerry还技痒的买了一些东西带回纽约,准备有时间要煮给她吃。

周末放假,从公司离开后,吉丽娃就开心的搭车到纽约。出发前,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带笔记本电脑?才两天不能视讯,改由电话联络,小妻子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到了纽约时间有些晚了,Jerry早在约好的地方等她,但当她开心的走过去时才发现崔咏欣也在他旁边,一瞬间,她的笑容冻结,脚上的速度也放缓了。

“哈罗,好久不见。”崔咏欣倒大方,主动打招呼。

吉丽娃是有些尴尬,“好久不见。”虽然不喜欢她,可对她……她心里不是没有愧疚的。

和Jerry交往后,她鸵鸟心态的不去问任何有关崔咏欣的事,然后又自我安慰的想,Jerry既然选择了她,必然是拒绝了前女友。

但即使这样想,还是减轻不了她内疚的感觉,因为她的确在崔咏欣大方坦承要追回Jerry时,说她对他没那个意思。

而现在,那个让她内疚的人就在她面前,像是赤果果的嘲讽着她曾经的言不由衷。

Jerry提过她手中的行李,“咏欣这几天要参加几场重要的研讨会,目前暂居别墅。”他淡淡的解释。

这几天?也就是说,她就住在那栋大别墅里喽?这样的事,为什么Jerry昨天在电话中没说?

吉丽娃感觉心里不太舒服。她当然知道别墅很大,十几个房间跑不掉,Jerry也不像是那种有了女友还会搞七捻三的人,只不过崔咏欣是他的前女友,又大方的承认还喜欢他,想再续前缘……在这样的前提下,就算她知道自己不该乱吃飞醋,但面对这种情况,真的很难高兴得起来。

“很累吗?怎么很没精神?”Jerry注意到她脸色不好看,似乎也隐约感觉到这两个女人之间“怪怪的”,于是他说:“对了,咏欣,跟你介绍一下,我这是女朋友,Doll。”

崔咏欣凉凉的开口,“早知道了,何必刻意介绍?”

“这叫‘正名’,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他看了眼Doll,她正朝着他甜笑,但四目交集,她又低下头,他干脆伸手拉住她的手,朝停车场的方向走。

“啧,还跟我秀国学呢。”崔咏欣看他们十指交扣的手,眼眸不甘的眯了眯,“就算有女友,那也无损我对你的喜欢,而且只是女朋友又不是老婆,这关系在法律上不成立,真抢也不会坐牢。这年头讲的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看谁有本事!唉唉唉!我这个人就是太诚实了,这种时候该掩饰一下的。”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Jerry恼怒地蹙起眉,对着Doll说:“别介意,她这个人喜欢开玩笑。把她的话当真,会被气死。”

是开玩笑吗?吉丽娃可不这么认为,她倒觉得崔咏欣话说得很认真。不当真的话,她搞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回程时,吉丽娃不怎么开口说话,倒是崔咏欣一路上心情大好的喋喋不休,聊吃的、聊喜好、聊学生时代和Jerry时曾有的点点滴滴。

她像是故意的,老挑她和Jerry的甜蜜时光,他为她做的浪漫事情来说。

这样的话题,吉丽娃根本不知道怎么接,他们过往的两人世界又岂是第三人能分享?她手托着腮,眼看着外头的车水马龙,尽量要自己保持风度。

崔咏欣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沿途不绝于耳,“哈哈哈……啊,我说Doll,可别看Jerry平时冷冷的,嘴巴又坏,他其实很闷骚、很浪漫的。”无视于Jerry借着后照镜对她瞪视的警告,她接着说,“因为他中文名字叫慕朝雪,名字中有一个雪字,所以他老喜欢拍我在雪景中的相片。交往的时候,有一次我还收到一张用我在戏雪的相片做成的卡片,上面写着——属于你的雪。”

她话一说完,这对情侣也没有人搭腔,她只好讪讪地闭上嘴。

一时之间,气氛冷到最高点,三个人的车内,比一个人开车还安静。

到了别墅,吉丽娃借口身体有些不舒服,拿着行李就先回房睡了。

第二个进屋子的是崔咏欣,到了Jerry停好车进门,偌大的客厅里只剩她和他。

为自己倒了杯子,崔咏欣挑了挑眉说:“啊,我说你那新女友,长得那么大个儿,器量却这么小,连个玩笑都开不得!和这种女人交往,以后有你苦头吃。”

慕朝雪眯着眼打量她,“你在回味吗?”

“什么?”她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回味过往的点点滴滴。”他直视着她,不让她蒙混过去,“美丽聪明又骄傲的崔咏欣,只能靠回忆过日子了,是这样吗?”他表情很冷。“这样很难看,咏欣。”

她冷笑,“我曾告诉她,我到现在还喜欢你,有意再续前缘,她那时还大方的说她对你没兴趣,一脸祝福我的样子,结果呢?你现在和她在交往!我难看?在我面前装好人,后头却扯我后腿的她就不难看?”

“有些话重新排列组合或语气不同后,整个感觉就变了。”这种把戏她会玩,他不是不知道,而Doll是个有话直说,玩不来这种把戏的人。

和她过招,Doll只会输。

“反正那女人在你心中是天使,而我就是前科累累的撒旦就是了。”崔咏欣苦笑。“你确定她对于你的一切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只是用高超的骗术接近你?说不定她的目的其实也和我当年一样,只是想钓个金龟婿呢。”

当初她在大三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认识慕朝雪,只知道他是个成绩优秀,各方面都十分出色的学长,那时的她很喜欢他,单纯的爱恋,虽然对他老是打工、家境似乎不怎么样的情况是有那么点在意。

交往了一年多,他带她回老家一趟,她才知道原本他是大企业未来的接班人,拥有显赫的家世。

知道这个真相后,一切就变了,每当他带着她吃简单的伙食、动手做饭给她吃时,她开始会抱怨他吝啬,直说想吃大餐;以前大卖场的衣服她愿意穿,后来却变得只想刷他的卡逛精品店……

在那之后,慕朝雪虽没说什么,可她其实隐约感觉得出一些不寻常的讯息。

不过,那时的她没有正视它,依然我行我素,时尚精品、首饰,买得毫不手软。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慕朝雪研究所毕业后,她本以为,他会马上进自家企业上班,有个在知名的威利恩集团担任要职的男友,那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啊?

而且他还是未来的集团接班人。

但就在她老向朋友炫耀这件事时,慕朝雪却告诉她,他要到世界各地去摄像,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听了根本无法接受,常常和他吵,每见面一次就吵一次,他因此提了分手。

但她怎么肯放掉这个金龟婿?于是没有共识的两人陷入冷战,久久见一次面也还是在吵,之后他去了非洲,贯彻他的自由梦,时间一久,她寂寞怕了,刚好身边有人追求,她就接受了。

他们并没有正式分手,却是真的分了。

分手三年,她换了两任男友,这才发觉慕朝雪的好,他是那种不倚靠家世,也能让女人喜欢得死心塌地的男人。

最一开始和他在一块时,她不也以为他是个穷学生吗?想一想,那段日子,真的是和很美好的一段时光,可惜她发觉得太慢了。

“她和你不一样。”慕朝雪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信任和柔情。

他所认识的Doll,外表并不是最美丽的,却有颗最美的心。她会为人着想,总是把喜欢的人的一切摆在自己之前,她有些笨、有些呆,却是诚恳认真。

“是吗?”崔咏欣冷笑。

慕朝雪被她的态度惹得有些恼怒了,“咏欣,你暂住在这里,我只是以昔日友人和同校的情谊给予你方便,如果你还是想挑起什么误会的话,那么这里就不欢迎你。”

“喜欢你不是‘误会’,我不认为说实话有什么不对。”她笑着,完全不当一回事。

可恶!他严肃的又说:“我再重申一次——我有女朋友了,希望你不要忘记我说的话。”

“那我也想问你,你为什么喜欢她?”就她对他的了解,Doll不是他会喜欢的型。

“因为……她是傻瓜。”慕朝雪忽地笑了,然后轻轻一叹,“我也是傻瓜,和傻瓜在一起久了,就会潜移默化,也变同类了。”

这答案也太敷衍她了吧?还有他宠溺的语气,听了真教人生气。

崔咏欣不悦的转移话题说,“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刚才我进客厅时,多事的代接了一通电话,老太爷说你妹妹很想念她的新婚丈夫,想到美国来找他,要你照顾她一下。”

“嗯,我知道了,我会打电话回去。”

舒舒这丫头,依赖性实在有够强,她想来美国的事,之前就在吵了,可爷爷总觉得丈夫在外打拼,为人妻子的要多体谅,所以不同意她到美国来。况且亲家公也是明理人,想说儿子出差在外,媳妇成天在婆家也无聊,便默许她结了婚还是成天住在娘家。

这一回,爷爷八成被她吵得头都疼了,才答应让她成行的吧。

也好,妹妹订婚和结婚他都没出席,就怕爷爷对自己逼婚,怕距离结束自由的日子太近,一回去就会走不了,以至于一再错过和妹婿见面的机会,这下子,他趁此刚好可以和妹婿见个面。

听说妹婿是个把老婆宠上天的好男人,真是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慕朝雪看向Doll走进去的房门口。现在他的麻烦是怎么样才能哄得她开心——

头疼呐!

她真的、真的、被吓坏了!

吉丽娃一回到房间,整理好衣服,想到放在行李箱小拉链袋里的手机时,拿出来一看,就看见里头有十二通未接来电和两通留言。

有十通的号码全是同一个——小妻子,另外两通,则是她老爸打的。

而听了小妻子的留言后,她只有无言两字,皮绷得紧挫着等——

小妻子很坚持要到美国来看她!

她回拨了电话,是小妻子接的,结果好说歹说了半天,还是未能动摇小妻子的决心,而且这一次她来找老公,据说是连老太爷都赞成的,一句“夫妻不能分开太久”,就把她所有的借口全部堵回来了。

结束了电话,她心里的沮丧和压力真不知从何说起,又能够对谁说?

先是来了个美女强敌,摆明要和她抢男人,现在连小妻子都要来插一脚?

她期待的周末假期、美好的星期五夜晚……这下可好,变得比十三号星期五更恐怖了。

犹豫了一下,她回拨电话给老爸。

父女俩聊了几分钟,吉丽娃脸色越来越难看,结束通话后,只差没摔了电话。

老爸告诉她,老哥吉隆坡目前人果然在美国,那就表示她在波士顿追丢的人果然是他。

而老爸还说,他已透过管道把话传到老哥耳中,告诉他别再搞彩妆那种上不了台面的玩意,要他回头是岸。

结果老哥居然回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能耍得你团团转!

听完老爸的转述后她一阵无力,父子俩又杠上,事情明显的又破局了。

老爸就不会劝着哥回来,先解决他的婚姻问题再说吗?厚!她真的是败给他们两个了。

针对小妻子前来美国,这个已阻止不了的事实,老爸只这么说——身份不准穿帮、东窗不准事发,其余的自己看着办吧。

哇喱咧!这是哪门子的话?摆明了是要她自生自灭、自求多福嘛。

真的很、烦、啊!这种时候,若不喝些酒放松,压力大到她都想暴走了。

这间是Jerry住的房间,吉丽娃记得柜子的下层放了上回喝剩的几瓶红酒,她走过去一打开,发现酒全部都还在。

她立刻打开了一瓶,咕噜咕噜的仰头就灌。

抬眼看到门扉仍紧闭,她心里不禁闷闷的想着,Jerry停个车需要那么久吗?八成又和前女友在客厅大谈甜蜜往事了,哼!她不知道那样她心里有多不是滋味吗?

不禁越想越气,她手中的酒瓶越抬越高,到了后来,抬得再高也倒不出半滴酒时,她才放下。

“这下该怎么办啦……”算了,脑袋里乱糟糟的,她先去洗个澡,看能不能冷静点吧。

二十分钟后,吉丽娃洗好澡,一推开浴室门就看到慕朝雪坐在床沿。

一看到她出来,他笑着说:“我一直在想,要怎么道歉。”他手上还拿着一个东西,用布盖着。

看到他,吉丽娃原本稍降的火气又添了些许的油,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是来道歉的。

“我也一直在想,怎么原谅你。”

“你想到怎么原谅我了吗?”

“那你想到怎么才能被原谅了吗?”其实事情是崔咏欣挑起的,他并没什么大不了的错,可她就是生气!

“唔……要认错,首先要先厘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然后才好检讨,知道如何弥补。”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吉丽娃叹了口气,“你没做错什么,我却还是生气,这感觉有点蠢,但我又无法阻止自己蠢下去。也许……错只错在我了解你太少,连你中文名字叫什么,都是崔咏欣说了我才知道。”

“你们交往两年,当然有很多共同回忆,她也一定比我更了解你,我会生气,或许有部分是在嫉妒……嫉妒你曾经的真情付出,也嫉妒崔咏欣曾经被这样的情感包围。我一直觉得,任何一段感情,只要投入就要认真,虚情假意才混蛋,这些我知道,都知道……我当然不能怪你曾经的付出,可是、可是……嫉妒真的会让人不辨是非嘛,好讨厌……”

看着她苦恼的样子,慕朝雪笑叹着,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傻瓜!

通常一般女人在这种时候,不是冷静的思忖如何狠狠打击情敌,找出让情敌知难而退的方式,就是借题发挥的吃味撒泼,好借男人的力量斥退情敌。

只有他的Doll,会在吃味的同时,还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而自厌着。

好可爱!可爱到他……想拥有她一辈子,想看着她一辈子,想宠她、恋她、照顾她……用一辈子的时间。

这个女人完全掳获了他的心。

吉丽娃在他怀里叹了口气,“Jerry先生,怎么在你怀里,我就忽然忘了还在生气呢?”

“我以为你不生气了。”

“怎么能不生气?这种时候,一定要气到知道你怎么补偿我吧?”

慕朝雪笑了出来,这笨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不吃亏哲学?“我学了一个魔术,要看吗?”

“精彩度够的话。”她坐直身子,让出空间给他变魔术。

他装模作样的在刚刚拿着的那块布上方摆弄着手指,磁性嗓音带了些神秘的说:“好好看呐,眼睛不要离开这块布,也不要眨……”

也许他装得太像,一副大卫上身的样子,吉丽娃也跟着认真了起来,她眼睛眨也眨的看着那块布,心跳跟着加速,还顺道在心里替他配上“刺激刺激、紧张紧张”的背景音乐。

忽然,他手拎着布一掀,“登登登登!”

吉丽娃傻眼,“这是什么?”

“红玫瑰啊。”

“我知道是红玫瑰,方才盖着布的时候就猜到了。”她还以为会另外变出一只鸽子什么的。

“猜到和亲眼目睹不一样。”

接过玫瑰后,吉丽娃看着它突然觉得一阵好笑,“噗!哈哈哈哈……”

“这笑声是对我表演的赞美吗?”

“你这样想会比较高兴的话。”她看着怀里美丽的红绒布玫瑰,他是想借花再度重申对她的心意吧。“花很美,谢谢。”

“魔术还没结束呢,还有后续。”

“你还要把布盖回去,唬弄我半天再度掀开,然后告诉我,还是同一枝红玫瑰吗?”

“啧,把戏被一眼看穿多无趣。”

“那还有什么?”

“把花托往上一提,可以看到第二个魔术。”

有机关的?她依言把手往上一推,含苞状的玫瑰居然开了,里头放了一枚花型戒指,她忍不住目瞪口呆,“这是……是……”

取出戒指,看着她惊喜的表情,慕朝雪笑了,“看来,你对第二个魔术比较有兴趣。”

“好漂亮喔。”吉丽娃赞叹道。

“一枚十块美元有找。”原来的是这样没错,可是他将玩具戒指换成了真的珠宝。

“呵呵,我不懂珠宝,送我真的也不见得识货。”她开心到傻笑。

他把戒指往她无名指上一戴、一推。“接受道歉了?”

吉丽娃感动的再度搂住他。他这样,她反而不好意思了。

过了一会儿,她拉开两人的距离说:“我一直在想,你一定曾经很爱很爱崔小姐,所以她才会这么念念不忘那一段过去,所以,我一定要很努力、很努力的去爱你,成为你心目中之后的独一无二。”

“为什么不是叫我努力成为你心中的独一无二呢?”

“……你现在就是了,怎么努力?”吉丽娃红着脸,低声的说。

讶异、感动和满盈的情思,挑起了恋人间进一步接近占有的,慕朝雪看着她,慢慢的把脸凑近,吻上她软女敕的唇瓣。

这一回的吻,比往常更热情、更甜腻,他将她压向大床,额抵着她的,俯着身看她。“可以吗?”

他眼神中透露的邀请讯息,吉丽娃不会错认。

她心跳如擂鼓,红着脸羞涩点头,纤手主动的环上他颈项,一切尽在不言中。

承受着两人重量的床,往下陷了些暧昧的弧度……

这一夜,纽约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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