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颖倚坐在水上行宫的栏杆上,银湖的美景像进不到她眼中,绿瞳只是凝向远方的虚空,整个人陷在一片无言的沉思里。
帕尔斯山像另一叫桃源世界,里面的人虽长年生活于封闭的谷中,却是另一片自给自足的天地,也因此这里的人们对外来的事特别感到新鲜,尤其对她的来到,谷中上下臣民真可说是喧声惊天,好奇到极点了。
众人一知道他们的大王和夫人所生的后代,竟然就是传言中的光之天使时,莫不争相目睹。刚开始雷颖盯以感觉到,经常暗中有好几道目光窃窃私语的偷瞧,一旦发现什么就争颂半天,其中最热烈的一道目光便是经常伴在母后身边的洛琳婶婶。
洛琳对她的反应最为直接,从第一眼见到雷颖飘忽的性别外型,马上就将手搭到她的胸上,非常仔细地由左拍到右,再由右拍到左,“真的是女的!”
证实答案后,她双颊的神情分不清该归类哪一种,失落、惋惜:“难得世上有人让我一见就想红杏出墙,结果是女的,唉!”
然后就和大伙儿一样,目光焦点不离她,据说是谷中生活太久,旧面孔看腻了,难得有这么养眼又绝尘天下的,无论当男当女皆相宜耐看,再加上老公和儿子到亚萨尔国尚未回来,所以她经常有事没事就拿着茶,坐到一旁用观赏的目光盯着雷颖瞧。
对此,雷颖只感觉谷中的人个性显然要比外面的人率直,不虚伪矫性,以前的她定然昂然大笑,继而恶作剧地当场捉弄,如今的她,只感一种无边的虚寂,在谷中、在家人身边,大家对她是这么温馨、这么好,然而她总觉得,醒来后的她已无法融入适应这个环境与世界,只是心中像有个窟窿,正不停地扩大,她明白如今有亲人在身边,是不该再有任何对不起周遭人的想法,然而,每日环绕在她脑中的竟是,生命究竟何时才会到尽头!
十九岁的年龄,正当盛放的黄金年华,她却只感生命好累,好远,她不知该走多久才算坚强地活下去,无负死去的同伴,只知这条人生道路遥远得令她难以再走下去。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一再唤她,却都未能拉回她的意识,直到声音的主人轻拍她的肩膀。
“母后!”看到来人,她像回神般。
“在想什么?看你最近经常精神恍惚,没事吧?”艾蕾莎担忧地道。
“没有,你别担心。”面对这个总是忧心忡忡的母亲,她多是柔和地一笑。
虽不想再让周遭的人担心,然而已无波涛的江湖,却总一再做出强颜欢笑。
望着她越加憔悴无神的脸色,艾蕾莎的忧愁是一日尚过一日,跟前的爱女自从回到帕尔斯山后,不是独望樱湖沉思,就是伫留在樱花林里,经常一待就是好半天,默然无语,缥缈的神情像梦般不真。
此时雷颖望着她,幽幽一笑道:“母后,我曾遇到一个人,他温文尔雅,总是带着微笑着我的任性,虽然我心仪他,但是他待我始终像个慈爱的长者,因为他的爱与心,今生只为一个女孩而付出,这个人叫佛希克!”
艾蕾莎的脸倏地惨白!
“这个名字对你而言代表什么?”
“一个令我柔肠寸断的人!”艾蕾莎哽咽地按着心口。虽然从亡族之后,她一直没有佛希克的消息,然而皇一族的先天感应让她得知,她的佛希克哥哥还活着,直到近日她强烈地感受到他的逝去,令她哀痛逾恒,对这个自小一同成长,始终疼爱她的男子,她多是叹息与无奈。
“他临终的时候我在!”
艾蕾莎讶异地抬头。
想起逝去的佛希克,雷颖深深地叹息,拿出怀中的淡紫镯子,交给艾蕾莎:
“他要我告诉这镯子的主人,穹苍的绿地虽然美丽,却不及紫色的罗兰芬芳,他已替你找到了此生最重要的宝贝,希望这份紫色的光采长驻,希望此后你快乐无忧。”见她紫晶的瞳眸煞转迷雾的默绿,雷颖突然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他要你不要再难过、不要再悲伤,今生、今世,哪怕化成风、化成光,他都会继续守护在你身边。”
哽泣的哀鸣从艾蕾莎唇中逸出,看着手中的紫镯,当年佛希克送给她的定情之物,上头竟还有斑斑血迹,不禁泪如雨下。
“佛希克哥哥……你……这一生,只为我……只为了我吗?”握着手中的镯子,紧闭的眼淌下更多的泪痕:“是我负你……是我负了你,如果有来生,就让艾蕾莎一生一世的情伴你,佛希克哥哥!”她低头吻着手中之物,一阵金色光环晕出,手镯化成紫色的耳饰,斑点的血迹像火红的宝石,印鉴这抹艳色的主人,那颗赤不变的真心。
艾蕾莎将它别到耳上,温柔地抚着道:“此生、此世,我将不再拿下它,佛希克哥哥,你听到了吗?”
雷颖仿佛看到那淡紫的耳饰露出了佛希克安详沉眠的微笑,不禁令她心中也感释然,她终于完成了佛希克临终之前的托付,此生她已没有任何牵挂了。
“绿,你的父王他很关心你,为何你总防避者一听到父亲,雷颖下意识地别过头。“没有的事,我只是太累了,暂时想独自一人多想想。”
面对女儿明显的举动,艾蕾莎正欲再开口,雷颖已回头强装笑颜地道:“母后,我想吃点东西,你遣人帮我送来好吗?”
闻言,艾蕾莎精神一振,因为雷颖这几日来吃得极少,苍白的气色总显虚弱,如今她主动要求,疼爱女儿的心今她高舆的赶忙下去命人准备。
当母亲离开后,雷颖痛苦地抱住头。自从回帕尔斯山后,她一直不敢面对父亲,那双与她发色相同的眸;因为那双银眸总是噙着哀沉、凄柔,跃动的眸光像会洞悉人心般,经常幽幽地看着她。
她怕,怕看父亲这双总是带着怜悯的眸光,他像知道她内心的一切,却始终欲言又止的不敢刺激她。对此,雷颖除了逃避还是逃避。
大劫之后的她,失去了一身的法力,也失去了一切的甜言,尤其往事的历历刻骨,令她没有力量再面对,因为这个心与身早已千疮百孔,却还得残喘地走下去,逃避已是唯一令她活得较不痛苦的法了。
可是,并非逃避就能忘记,锁在自我保护下的真实,随着心中扩大的窟窿而日渐涌出,身心更已逼到溃堤的脆弱。
这日当她被宫女请来蓝雷的寝宫时,雷颖只是不安地等待。环视着这依山涧而建的寝室,清澈的水流形成沁凉水泉,落地的大窗引进满室的灿烂,是一种原始的旷野风格,不禁令她心中有些微怔。
很多人说她个性倾于父亲,或许吧!因为她真心喜爱这里所给人的遗室雅幽之感。走到水泉边,雷颖下意识地撩拨着淙淙水流,她不禁想起在白国的天境之泉,她总喜爱在池中沉思,可惜后来为文森所毁。
想起文森,她心中再起波动,为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有个属于他们之间共有的记忆,却遗忘在心底,看着水波晃漾,猛地一慕画面撞进脑海!
赤果相缠的身躯,在水池边共舞一场春色,她任他解下衣衫,贪求他的,喜爱地一再吻上的低喃。
雷颖愕然站起,拚命甩着头,不解这画面的意思,是梦?是幻?亦是真?她怎么可能如此无防备地探身在他怀中,不可能!她下意识否决,却不解自己为何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
烦躁地转过身,却猛一触及正面迎来的琉璃大镜,映出身后的泉景,也带回她更加深刻的记忆。
银发的容颜在他身下娇娥喘息,一再地挽住他,送上求欢的红唇,盼求他的占有。
雷颖全身一震!
你已不记得和古亭一战的记忆吗?
这是文森当日在银湖边问的,和古亭一战之后的记忆!她绿脸圆颤。
尖锐的大叫随着轰然的砸毁声传遍水上行宫。
蓝雷和艾蕾莎一赶到,就见到那骇人心惊的一幕,在那碎了一地的镜子前,竟是他们女儿拚命的用手捉着残镜碎片,像要抓掉什么,鲜血滴染镜墙,洒落于地。
“绿,你镇静一点”蓝雷握住她的肩膀,却见到她因狂抓裂锐而血红淋淋的双手,在他跟前抬起头的爱女,那绿瞳满布无声的哀沉。
“父王,我好痛苦、好辛苦呀!我不晓得该怎么办,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呀——”
雷颖举着那血淋淋的双手,朝父亲呐喊:“你救我、父王,你救救我……
“绿——”蓝雷在她要倒下前,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刚才的一幕活活撕裂一个父亲的心,他心痛至心碎。抱紧怀中的爱女,出口的声音因痛楚而悲叹难当。“我的女儿,你听着父王的心跳,这十多个寒暑,它没有一天不为想你而痛苦,你能感受到吗?从你出生在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就分开了,我用尽一切方法找你,可是事实的真相总是打击着我,一个父亲所能给女儿的呵护,我都没有办法给予,父王从小深受皇位政权迫害,当时我就告诉自己,绝不让下一代受这样的苦。结果,你竟成长在白国宫廷的诡变和战场的危险里,一场又一场的波折是你背了多少痛苦才走过来,当我知道光之天使就是我的女儿时,绿,你可知,你让父王好心痛呀!”
蓝雷捧着她的脸,银眸深凝着那双颤然的绿瞳,看着她脸上被鲜红所溅到的血痕,每一寸都像烙痛他的心:“父王弥补不了你所受的伤害,父王追不回那十九年前的当初,但是,如今你在父王怀中,我终于能抱紧我的女儿,告诉她,再也没有人……能将你夺走,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事伤害你,绿!”
“父王——”雷颖在父亲怀中崩溃痛哭,多少年来她背着人家的希望,无论任何事都必须做到最好最强,因为她是那么多人的倚靠,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必须是站着的人,她不能当弱者。然而,这最后的结果竟是救不回逝去的众人,到如今,她只想做一件自她立誓当强者以来,就没资格再做的一件事,尽情地痛哭!到如今她才知道,父亲的怀中是这么坚实的依靠。
一旁的艾蕾莎见到这一幕,早已哭倒在洛琳的怀中!
是夜。看着已逐渐稳定情绪而睡的雷颖,蓝雷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后,才起身离开。他心中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他的女儿不属于帕尔斯山,她在这里就像造支生命力一样地活着,沧桑的心境起不了任何的朝气。如今唯有唤起她生存的意念才行,否则女儿最后会枯竭在此山谷中。
而能牵动她内心、激起她生命意识的,正是那个造就她又伤了她的男人,只有他能明白该怎么唤回她的精神,该怎么带回她的意识。因为绿的心里始终只有这个陪了她十九年岁月的白国君王呀!
当他将这件事告诉艾蕾莎时,妻子一如她想像中的激动反弹。
“你现在是在告诉我,我们的女儿,原本就该在我们身边成长的孩子,你要将她再交给那个无耻地霸占了她十九年的男人!”艾蕾莎无法想像丈夫的决定,明明是她的女儿,明明是她的孩子,为什么不能留在她身边,为什么要交给那个可恶至极的男人!
蓝雷捧位妻子的脸庞,深深地锁住她的紫瞳道:“你听我说,我也不忍、我也不愿,可是我们都该正视一件事在山谷中她的生命力正渐渐枯萎呀,再这样下去,她会死在帕尔斯山!”
“不会的!”艾雷莎哭着挥开丈夫的手,内心深处却明白丈夫说的是真,但她怎么愿意才刚找到女儿,就失去她。“她只是不习惯,过一段时间,她就会习惯。”
蓝雷由身后抱住掩面而泣的妻子,安慰地吻着她的发际。“我们的女儿十九岁了,不是三、四岁的童稚幼儿,可以很容易就抚平她受过的创痛,唯有那个陪她走了十九年的男人才能救回她呀!”
我不相信,那个男人将绿伤得这样深。那个男人将绿害得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如果绿心中对他没有爱,又怎么可能会受他的伤害,唯有爱得深才能伤得重呀!这一点,你我心中都该明白的,不是吗!”蓝雷饭过她的肩膀,见她只是泪流满面,不停地摇着头,不愿接受的事实,却又只能默认。
蓝雷只是温柔地吮掉她的泪水,无言地抱妻子。
月光下,艾蕾莎凝望着女儿那美丽而苍白的脸,不禁又落下泪来,她的绿真的一天比一天虚弱,再不作下决定,最后真的会死在帕尔斯山!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地对她,她今生唯一的女儿,至始至终都不能留在她身边?
一只孱弱的手抚上艾蕾莎沾泪的面颊,细柔的声音幽幽地道:“不要哭,母后,请你不要再落泪,为了我,你已流下太多的泪,你别难过,只要你和父正需要我,我会为你们而活下去!”
“绿!”艾蕾莎抱住她,哽咽地叫着。“母后好爱你,母后真的不舍离开你呀!”
“我们怎么会分开呢?女儿不是一直在你身边。”雷颖笑着安慰道。
然而艾蕾莎心中却知,为了女儿,她该作下怎样的决定了。
白国宫殿。
文森站在夜空下,沉思地看着万点繁星。接着像感觉到来人的莅临,他悠然地道:“今夕星辰在此,明朝物换星,陨落与再起,总是无常得像人生,仿佛命运之轮,从来也不曾相信过它,却在多年前,我们就已共同推动了这个转轮,你说是吗?东方王。”他回头迎视一双内敛剔银的眸。
“看到她如今的样子,我已不知道,究竟该杀了当初的你,还是杀了推动这一切的自己。”蓝雷道。
“雷颖怎么样了?”文森猛然握住他的手,紧张地问道:“她已没有能力自救,要小心她会以另外的方法伤害自己!”
“不想你既如此重视她,又何忍伤害她!在你心中究竟如何看待她!”蓝雷挥掉他的手,寒声道。
文森喟然。“我和她彼此都不擅表达感情,强烈的目尊却又令我们不愿向对力低头,到最后伤害竞成我们之间唯一能做的事。很可悲也很可笑,当初我因和父亲的心结,而不曾珍惜过她的付出,在我矛盾的情绪中,年少的她一再地因我的无常怒焰而受伤。当我想弥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心早已离我好远、好远!”
看着蓝雷,他突然凄笑长叹。“你已经见过她伤害自己的样子了,是吗?否则你不回会来这里找我,这一幕令你悲痛难当吧!这也是我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当初的我将伤害她视为最能报复父亲的事,到最后竟将她逼到不惜自我伤害为发泄。你能了解挚爱的人在你跟前全身浴血、嘶声悲喊,而这痛苦的深渊竟是你一手造成时,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吗?”
蓝雷听及此,双眸蓦然一闭。雷颖在帕尔斯山失控时,鲜血迸酒的双手,沉悲的绿眸,一声声地唤着:“父王救我!”每当忆起这一幕,他的心就宛如被活活挖起般。
“这是我一手造成的苦果,下场就是每见风刃将她伤得鲜血淋淋,就比凌迟我的心还教我痛苦!”
“为何栽培她为光之天使,让她处身皇宫政变中?”这是蓝雷最不能谅解的。
“她身怀天劫,因为她是皇一族最后的遗孤!”文森望着满天星斗,沉缓地道:
“皇一族早该在当初的浩劫中亡族,可是最后的结果是,你救了皇一族的女王,罗丹救起神殿祭师佛希克,而我则救了皇室遗孤的小公主。我们的介入改变了这个天命,而这逆天的惩罚,竟是由仅存的遗孤来承受!”
蓝雷神情复杂,天命的真相竞是这么残酷,他救了艾蕾莎却害了女儿。然而时间再重来,他也不可能改变初衷不救自己心爱的人!
文森恍如知道他的挣扎,只是淡淡地道:“从我知道她身怀天劫开始,我就明白与其让她成为温室花朵,不如让她拥有自保的面对能力,为了保全她,我用尽一切心力,然而当初所没有算到的是,最后竟会是我那危险的情绪,才是伤她最深的凶手!”
文森突然在蓝雷跟前以单膝之礼跪下。“你问我心中如何看待她?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你,她就像我心中的明珠,是我亲自造就了她,哪怕她蒙尘瑕疵了,依旧是我心中无可替代的宝珠。我绝不能失去她,她就像我的心、我的骨血。一个人没有心、没有血,又如何能活下去?我以白国君王之名立誓,今生今世都将以生命守护她,绝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只请你将她交给我!”
蓝雷端详着眼前之人那坚毅的神情,两个人之间有片刻的默然。未几,他转身离开,夜风送来他深深地喟叹。“还君明珠!”
浪涛的声音,海潮的气味,夜色沁凉的润颤面庞,然而,她的身躯在一堵熟悉的包围中,偷懒的舒适令她多日来飘荡不安的心灵有着静眠之所。她终于又回到了这层层拥护的温暖中,唯有这自幼便眷恋的依赖,能让她感到安全无忧。
男性的气息带着水漾的清凉来到她唇间,淡淡的酒香送入,微灼的酒液沿着喉咙而下,这清爽的醉人,令她不自觉的轻舌忝着润泽的唇,尝吮着那倾入的来源。当雷颖悠悠地睁开眼,竞迎上文森那双宛若夜空星石的眸时,她震愕地想推开他!
“颖!”文森抓住她慌乱的手。
雷颖这才发现繁星映月的海空,星辰在海中荡漾,他们置身在海滩边的岩岸上,方才她差点掉下海里。
“何时你变得这么怕我?”文森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言。
绿瞳横睨他。“我为何会在此!”雷颖可不认为他能从帕尔斯山的天然屏障,和父亲的守护中带走她。
“显然东方王认定我是最佳的东床快婿!”他撩起那缎的银丝在掌中低吻。
“父王……”竟然是父亲将她送到文森手中,她苦笑地摇着头。“难道我永远都摆月兑不了这样的命运,竟连父王都认定我该属于你吗?”
“颖,别再逃避了!”文森握住她的双肩,疾声道。“如果你愿坦然正视自己的心,就该明白,并非任何人逼你作下决定,是你驱使命运一再回到我怀中,你对我的漠不在乎,根本就是欺骗自己的伪装。因为你怕看见内心深处的自己,始终是当年那个受伤的十三岁女孩,你真心所爱的彻头彻尾都是那个伤你的人!”
“不”像被一言戳破的残酷真相、像被迎面狠狠地打来的一巴掌,面对着眼前他严正逼人的目光,那黑瞳中所映出的自己是这么慌张狼狈,雷颖猛然挣月兑他,转身狂奔!
他道破的事实狠狠地鞭向她,当年十三岁的自己受他羞辱的污蔑后,看着他离去的身形,破碎的心竟还渴求他会再回头。然而,接下来等着她的,竟是一连串更严酷的命运考验,他无情地摧毁了她的希望,仅存的是残余的自尊和那颗始终不变的心,锁入深深的心防!
雷颖狂奔到海里,浪花冲溅到膝上,望着壮阔遥遥无际的海面,穹苍天地,惶恐的她环往自己,她的心和人竟已无处可逃!
他无声无息地来到,结实的身躯贴上她的背,箝制的手环锁她的腰:“颖,面对这一切吧!当年我伤了你,可是你一再地回避,让我如何告诉你……”他轻舌忝着她的耳低语。“对不起,当年的我既恨你夺走父亲的关爱,更恨父亲夺走此生中我最想要的你,矛盾的情绪令我一再地将你看成是伤害父亲的人。如今,请你相信,我真的爱你,请你再次接受我好吗!”他的怀抱。他的柔声低求,几令她激动地想颔首回应,然而……
陷阱!即将再成为嘲弄的陷阱,千万别再轻触那会剥蚀人心的网!
曾有的往事、可怕的自我警告,一再地在胸中呐喊。她咬着牙,拉开腰上的手,转身面对他道:“我……已没办法再接受,所以……”
“看来……”文森面色一沉。“你的选择还是逃避,很好!”他凛出怒意:“我一直遵循父王最后的承诺,要你以真实的自己面对我,不再逼迫你任何事,但是以这样的情况看来,只怕到死,你依旧如此。如今,我只有毁掉承诺,一切就照我的做法而行吧!”
见他神色愤然地追来,已无法力可持的雷颖,只能退着步伐!
文森突然邪锐一笑。“你可想起和古亭一战后的记忆!那可是属于我们共同的回忆。”
雷颖蓦然神色尴尬地撇过头来,“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的反应今他诡呢绽笑,那锁住猎物前进的身形未曾停下。“这太可惜了,那时候的你可比现在可爱,我们同寝同睡,你一刻也离不开我,你是这么需要我还记得在浴池边时,你果着身体在我怀中,主动拖着我,要我。”
“住口、住口,别说了,我不知道!”雷颖捂着耳朵大叫。
“哦,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那就用我的身体助你恢复记忆吧!”
雷颖一愕地抬起头,却见他猛然欺身复下,骇然地踉跄绊着脚边海潮,两人一同跌落在溅起的浪花中!
“今天,我要你每一分都真实地属于我!”他的手抓住她的衣襟,在他热烈的宣怖中用力撕开!
身下的海水传来凉意和猛然跃出的赤果丰盈,雷颖都只是紧抿着唇,唯有绿瞳的倔逆看出她的怒意!
“你不挣扎!”文森侵略的手抚上了那高耸的双峰,火炽的唇吻着她的喉咙。
“挣扎你就会放过我吗?”她忍着颈上那逐渐往下烙的唇,来到了胸口,而至柔软的蓓蕾上,电击般的颤抖窜过她全身。
“这么说你是打算乖乖地束手就擒?不错,很有一般女人的天性!”他像满意极了的粗声音,透亮的眸显示已挑高。
雷颖僵硬的身躯任他探索,放在身侧的手,只是紧紧抓住水中的沙,趁他肆虐的空档,眸光一进就要撒向他的眼睛,却被一只更快的手给攫住!
“我照顾了你十九年,你心中所动的一切念头我会不清楚吗?”文森冷笑地握紧她的腕骨,威胁的力道今她放开手中的沙。
知道自己无任何月兑身之机,她冷笑地朝身上的八道:“这个身体随你,只怕你也得不到任何反应,因为我的身体和心向来是分开的!”
“是吗?就来看看,你的身体和心是真的感受不到任何反应!”
仅剩的衣物在他噬的眼神和侵略的手中失去。月光下,当他半支起身,紧锁着她幽颤的眼眸,解开衣服时,雷颖撇过头来,和烈日军团在一起时,男性的体魄并不陌生,然而,她就是无法正视眼前的人那昂藏的身躯。
当他再复下时,他的手指抱着她的头,深锁着的乌瞳像要透视她。片刻的默然后,他摇摇头,深深地带着几许歉然:
“我不逼你,我们回皇宫吧!我要你心甘情愿地接受我。”
听到要随他回去,雷颖激动地反弹二下,“我不跟你回去,我也不可能接受你,如果你真不想逼我,就请你放了我,天下之大我随处可去,绝不会再回你身边!”她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对他的强势霸然,只感愤恨难言。
“好个烈焰傲性,你真是可爱得让人想要狠狠折磨!”他进出燥热之欲与怒。
雷颖倒吸一口气,因为那结实的身躯正寸寸地紧压着。
当暖暖的光泽抚身时,她悠缓醒转。浪已退潮,沙滩上的她被他的披风包住,拥在他怀里,听他低缓的呼吸声。心知他尚在睡梦中,体内流窜着交欢后的痛楚,她深抑着忿恨,悄声地模着身旁属于她的衣服。一碰到那把总是环在腰上的软剑,她毫不犹豫的抽出!
“这最后的胜利者,只怕不会是你!”她一叫,高举的剑正要划下,却被乍来的反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她看向海面上,旭日的朝阳灿射的反映在剑身上,耀跟得令人难以正视,一触及到那金色的光芒,雷颖手中的剑不禁缓缓滑落地上。那始终在她心灵深处,呵护着她的声音正在她耳畔轻诉:“黑暗过去,黎明会来,朝阳是希望之光,而这道光一直存在你心中,所以别轻易被黑暗打垮了,你可记起了这才是真正一直属于我们两人的回忆。”
她清然落泪,转身抱住这声音的主人。“是你、始终是你帮着我,带我走出那可怕的黑暗。为什么我会忘记!只有你的声音、你的怀抱才是那个在黑暗中一再指引我,保护我的,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森……”
他抚着她的发轻笑:“叫我森,又主动抱住我,我是否该高兴你可能又回到年幼时。”
雷颖只是抱紧他的脖子道:“你告诉我呀!为什么?”
文森环住她的腰抱起,银发交映着黑发,随风散拂在两人的肌肤上。朝阳下,两人赤果的身躯像美丽的雕像,他叩首深凝她的绿瞳。“我必须等待你亲自发现,真正走出心结,否则在你回避的心防下,最后也只是为你半信半疑的排除。”
他将自己的脸庞埋在她温暖的胸脯上,柔声道:“往事如烟散尽,抓不到也追不回,这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你身边还有好多你爱的和爱你的人,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着他们、为着死去的每一个人,我们同心走下去,到永远白首,好吗?”
雷颖哽泪颔首,在金曦映照下,红唇印上了他,两人那深缠的唇瓣是互定此生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