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在工程队工作,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妈妈为贴补家用就到外面打零工,给人织毛衣、做衣服、做绣品,甚至挖电缆沟、打水泥板这样男人干的力气活她都干。姐姐梦茜比梦瑜大六岁,在学校念书。
为避免外人的伤害,父母和姐姐都出门时,把小梦瑜锁在家里,她只能在屋子和院子里活动。她开始时很害怕,哪儿都静悄悄的,好像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她总是怕得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睡了醒,醒了睡,熬着时间。
后来,家里有了收音机。一个人在家时,她就回忆大人用收音机的情形,打开开关听广播。广播里讲的是一个童养媳的故事。童养媳都已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丈夫却还是十来岁的小男孩。这个年轻的姑娘同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子相爱了……这注定了他们的爱情以悲剧结局收场。
梦瑜会随着剧情的发展而呜咽的哭泣。广播剧播完,她也含着泪,在院子里看蓝蓝的天空和墙外的树发呆。
姐姐放学后会教她画画儿,她拿着爸爸给她订的本子一画就是一天,打发着时间,等待家人回家。她画大美人儿,画公主,画仙女,给她们画上美丽的头饰,飘逸的衣裙,就好像自己拥有美丽的头饰和衣裙一样。
在那个应是无忧无虑、快乐和玩伴一起玩耍的幼小年龄里,她在孤单、寂寞、难熬的等待中度过。
唯一有个玩伴是队长家的女儿清清。清清的爸爸是起初是厨师,经过努力一步一步提升为队长,很让人敬佩。梦瑜印象中他总是笑眯眯的,一看就很亲切。清清的妈妈金姨是个漂亮又善良的女人。性格开朗,总是开怀的大笑,用她的笑声感染别人。她不像一般领导家的女人那样专横跋扈,瞧不起比他们家地位低的人。她很慷慨大方,会把家里好吃的都拿出来招待小梦瑜。
清清一出生就像公主一样衣食无忧,受尽宠爱。她随了金姨的性格,心地善良,总是与梦瑜分享好吃的,还会给小梦瑜讲故事。小梦瑜很喜欢和她玩儿,但她每天都去幼儿园。小梦瑜就等着、盼着她能早点从幼儿园回来。
一天下午,小梦瑜抱着女圭女圭坐在临马路的墙边儿等清清回来。她静静的坐着,静静地看着马路上拖拉机路过,骑车的人路过,小毛驴拉着车路过,买菜的都买完菜走了个来回……很多行人在马路上来回的走。太阳光也慢慢地变暗……她还是没有等到清清。小梦瑜还抱着破女圭女圭坐在墙边的土堆上,等啊等,等啊等,等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她觉得有人在推她,睁眼一看原来是清清的爸爸下班了。他很关心的问她,怎么睡在这儿?小梦瑜说在等清清,他说这么晚了,你明天再找她玩,回家睡觉去吧。
小梦瑜就迷迷糊糊地回家了,还把她在路边睡着了的事告诉了妈妈。妈妈说人家清清要上幼儿园,不能总陪你玩,你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玩儿。
小梦瑜家周围的邻居几乎都生的是男孩儿。那些男孩子很会调皮捣蛋,欺负幼小的梦瑜。一次出门她被五六个小男孩截住,他们把她围在中间,让她唱歌给他们听,不唱就不让她回家。小梦瑜只好唱,唱完了才能回家,这让她更不敢出门了。小梦瑜以为所有的小男孩都是像他们一样不讲卫生、没礼貌。直到她遇见了一个善良的小男孩儿,才改变了这种看法。
邻居家来了客人,带来一个很干净漂亮的小男孩儿。他的家在大城市,小梦瑜感觉大城市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说话有礼貌,也很有教养。不像邻居家的那些男孩子那么脏,那么淘,那么爱说脏话。他的皮肤虽然有点黑却很干净,衣服也干干净净的,像外国人一样有高高的鼻梁儿,黑黑的、浓浓的眉毛,眼睛闪烁着聪明温和的目光。小梦瑜站在邻居家门口看他,他竟主动过来和她友善的说话,还拉着她一起做游戏。这让小梦瑜受宠若惊,她就管她叫“小哥哥”。
“小哥哥”会叠纸船,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教她叠。他极有耐心,折纸的时候会把边缘对得齐齐的,并不像有的小孩子那样叠得歪歪扭扭,还会把折起的部分细心地压平。小梦瑜叠慢了,他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着她。他妈妈要带他走时,他不想走,但并没冲他的妈妈发脾气耍赖,而是很有礼貌地让妈妈多等一会儿,直到把小梦瑜教会了才走。
第二天小梦瑜还想找他玩,但他已经走了。这让她伤心难过了很久,他陪她度过了童年最快乐的一个下午。
梦瑜一直记着那纸船的叠法。有时闲着,手边有纸,她就会拿起纸来叠一个纸船,不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她想永远都不会忘记这纸船的叠法了,每一只纸船都凝结着童年的美好回忆。
上小学时,小梦瑜的学习成绩很好,因此得到了老师的宠爱。但坐在后排的男孩儿却总是欺负她,想方设法揪她的辫子,扯她的书包,到老师那儿打她的小报告,小梦瑜开始时很怕他。
一天,小梦瑜和同学一起去厕所。那个揪辫子男孩儿在操场上玩,看到了小梦瑜,就跑过来恶作剧。用一些的话来挑衅,小梦瑜不答理他。揪辫子男孩儿就尾随她们到了厕所外边。她们在厕所里故意拖延不出去,以为他等不及,觉得没意思就走了。等了一会儿,快上课了。小梦瑜和同学站在厕所的门前看了看外边,没有他的影子,以为他肯定跑开了。就走了出来,但当她俩走出来时,他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又来揪小梦瑜的辫子,同来的同学自己跑掉了,揪辫子男孩儿抓住小梦瑜的胳膊,不让她回教室。
小梦瑜急得快哭了,一个高年级的小哥哥路过,看到了,就过来帮助她。小梦瑜没见过这个小哥哥,他是似乎是刚转学过来的。他抓住那个揪辫子男孩儿,几下子就把这个小捣蛋制服了。然后又把揪辫子男孩儿扭送到小梦瑜的面前,指着小梦瑜对他说:“以后不准你再欺负她。听见没有?”揪辫子男孩儿的力气不够大,此时没了威风,点点头。然后小哥哥又对小梦瑜说:“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每天上课间操之前,所有学生都会到操场上自由活动。有时,揪辫子男孩儿又想恶作剧。看到那个小哥哥在远远地观望着小梦瑜这个班的位置,他也就不敢捣蛋了。
可惜,不久以后,那个小哥哥又转学走了。小梦瑜不记得他的名字,时间长了,连长相也忘记了。只记得那个小哥哥也是高高的鼻梁,浓浓的眉毛。
虽然没人保护小梦瑜,但她开始学会了保护自己。
班里的那个揪辫子男孩儿知道小哥哥转学以后,又开始欺负小梦瑜了。一个下午打扫卫生时,小梦瑜扫地,揪辫子男孩儿就捣乱往地上扔纸,并又一次来揪小梦瑜的头发,这一次小梦瑜开始反抗了,她拿起笤帚追着那个揪辫子男孩儿打,那个小男孩儿见梦瑜急了,吓得再也不敢欺负小梦瑜了。
从那时起,小梦瑜明白了就算是有人可以保护你,帮助你,但没人能够保护你一辈子,帮你一辈子。只有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才行,女孩子也必须自强!
过了几年梦茜到外地上学,家里经济更紧张了。妈妈糊火柴盒贴补家用。那段时间,小梦瑜放学写完作业后就和妈妈一起糊火柴盒。有时,妈妈会工作到很晚。在星期六的晚上她也会跟妈妈工作得晚一些。她们会一起边干活边聊天,小梦瑜把在学校里发生的事都跟母亲讲一遍,拣好笑的事说给妈妈听,让妈妈开心。妈妈跟着她一起笑,一起感叹。
夏天,妈妈偶尔会拿出一点钱给小梦瑜让她买冰棍吃。但她很懂事地对妈妈说:“姐姐上学需要用很多钱,我不吃冰棍,这钱攒着给姐姐用吧。”
为了省钱,家里也很少吃肉。别人家一个星期不吃肉就馋得不行,而小梦瑜家最长时间有半年没吃肉。有一次,妈妈说给小梦瑜买点肉吃吧。她懂事地说:“等爸爸回来再买吧。”
夏天的中午,小梦瑜在屋里学习。听到妈妈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就会轻手轻脚的拿被子给妈妈盖上;如果看到爸爸在院子里干活儿,她就会端小凳子给爸爸坐;吃饭的时候还会把看到的笑话讲给全家人听,逗全家人开心;天热的时候把开水晾凉也是她体贴家人的工作;每天晚上睡觉前她还会很细心的检查门窗……
小小年纪的梦瑜已经悄悄的长大了……她知道生活的艰辛,也会有种种不快乐的事。所以她要懂事一些,让艰辛的父母多一些快乐和安慰,用自己的小小力量让身边的人感觉到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