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丫头、、、你怎么了、、怎么、、、怎么哭了?”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右手尝试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却心有余力不足地垂了下去。
“苏霖!苏霖!”她终于放声大叫起来,任由眼泪恣肆,模糊了视线。他的嘴角还在连绵不绝地淌着白沫,双眼紧闭,再也睁不开来。
绿萝衣总算赶来了,她如临大赦般看着她拿起药箱里的银针扎住他身体里几个穴位,然后拿出几瓶药丸,配了几颗放进他嘴里,抬了抬下颚,让他顺利吞下。
“解除毒瘾一共会出现三次这种症状,且每一次都比上一次严重。苏公子想必已经过了第一关,第二关据属下猜测,应该在明天或者后天发作。”两人合力就着潭水洗掉他身上的污秽,清痕只觉得全身瘫软,再也没有力气将他从地上扶起。
阿呆一身不响地将托起他放到背上,绿萝衣则扶着她缓慢朝竹林馆赶去。
清痕执意在卧室内隔出一个隔间,将苏霖安置在里面,方便萝衣诊治,接下来的两天,她无时无刻不绷紧神经,苏霖偶尔清醒,看到她就会放心地笑笑,而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次发作是比试前夕的黄昏,绿萝衣忙了一个时辰,才使他平静下来进入昏睡中。
萧清痕勉强吃了些东西,躺在床上,明天还要一场恶战,她必须要让自己恢复到最好的状态,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一大早,几乎整个秋褚宫的弟子都来到了中央擂台。
其中有一个分外瘦小的身影几乎被人群淹没。但他事先准备了两条长凳摞在一起,身姿一跃,跳了上去,稳稳地站在上面,顿时高出了一大截。
众人看他年纪尚小,但身份特殊,没有敢围拢过去的。因此他站的地方反倒空出一大片。
苏夜合正在埋怨绵儿不早些把自己叫起来,目光四下一扫,找到这处风水宝地,哪肯擅自罢休。
她抬眼看了看凳子的高度,让绵儿扶住板凳,施展并不怎么熟悉的轻功,摇摇晃晃地站了上去,对着旁边的小不点儿嘻嘻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秋子白和孤弋的对阵安排在下午,因此他们也来到了比赛现场。林长风和庾少华到底不好意思像她那般站上去,故在板凳上做了点儿小手脚,让它晃了晃,苏夜合果然如预期,险些掉了下去,他们才趁机一左一右跃上板凳,将她稳稳扶住。
“幸好你们来得及时。”她还有丝后怕,脸色有些苍白。
身旁的小小少年偏头看了他们一眼,终究没有说话。
苏夜合向他招了招手,露出一个笑脸,“嘿嘿,小弟弟,你也是来给你姐姐加油的吧。”
“我是来看她如何狼狈地被人踢下擂台的。”萧清仇挺直脊背,神色漠然、声音冰冷,简直和萧清痕一模一样。
苏夜合赶紧闭了嘴,以免节外生枝。风华四少看了她一眼,对于她的知难而退分外满意。
时间到,比试最终打响。
这一次经过孟阔的特许,她们全副武装,带着真实的武器走上擂台。
“有礼了!”两人抱拳,相互行礼致意,几乎同时抬头,出招,两柄剑灵敏地纠缠在一起。眨眼间她们几乎化成一团雾,在空中几个来回,已经过了五十招。
“风弟怎么看?”庾少华在一旁淡淡问道。苏夜合只觉得眼花缭乱,什么也看不清,着急地捏着他们的袖子。
“采悠姑娘的武功,路数生地很,但我赌宫主胜!”两人默契一笑。一旁的小小少年鼻子里哼了一声,显得极不以为然。
“想必听雨轩也在赌这场比试的输赢吧?”林长风眨了眨眼睛,故意抬高音量说道。
“我赌采悠姑娘赢!”
“我赌宫主赢!”下面纷纷响起下注的声音,听雨轩的庄家无处不在,已经拿着纸笔,收着银子开始做记录了。
清痕将下面的话听在耳里,似乎支持自己的人比较多,露出一个细微的破绽,采悠果真对准她的漏洞攻去,她一时招架不住,开始节节后退。
底下的人深吸了一口气,纷纷改变决定,“我赌采悠姑娘赢”的声音占了大多数!
红衣女子一向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高深的笑意,她突然放缓攻速,给了萧清痕喘息的时间。
两人恢复正常交锋,许是体力消耗太大,或是受刚才一击的影响,清痕在擂台上只有防守的份儿,随着采悠的剑势,满擂台地飞。
观战的人伸长了脖子,愈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买定离手了啊!”庄家低声吆喝着,等了一刻钟,见无人改变主意,这才捧着沉甸甸的银子朝听雨轩走去。
两人继续斗了半个时辰,剑式都露出疲软。但她俩耐力都分比寻常,强撑着使对方抢先缴械投降。
一个时辰过去了,剑影纷飞,凌厉妖娆;两个时辰过去了,日近中午,眼见着午膳的时间到了,萧清痕的的脸上露出一抹几步可见的笑意。采悠知道最后的攻势来临了,自然不敢怠慢,提起内力,神情专注地与她对峙着。
“涵月笼起!”她声音低沉,似对人耳语,竹叶纷扬,自袖间、腰间、脖子间飞出来,在她周身旋转着,以缓慢的动作朝采悠的方向移动。
人们在台下几乎可以看见每一个细节,却不知道这一片片毫无威慑力的绿云是怎样将采悠包围在中央,从四面八方发出强劲的力量,一阵阵锲而不舍地朝她发出猛烈的攻击。
涵月笼只持续了片刻,纷纷落在地上铺了一层竹叶,采悠站在竹叶上,剑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萧清痕手里。
“我输了。”她带着一丝浅笑,淡淡说道。
两人躬身行礼,握了握手。
萧清痕返身对着围观的弟子露出一个笑靥,特地看了眼板凳上倔强的小小少年。他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句话,随即跳下板凳,转身走远了。
清痕看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他身后背着的那把长及膝盖的长剑分外惹眼。那是萧立天的剑。
子承父业则意味着他们今生注定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回过神,眼里闪过一丝隐隐的哀痛。
“萧姐姐你真棒!”苏夜合在林长风和庾少华的帮助下飞上擂台,万分崇拜地说道。
她淡淡地笑了笑,看见了绿萝衣,忙赶了过去,“绿师傅怎么出来了,苏霖怎么样了?”
“我被他央地没有办法这才出来看看,第三轮发作应该在黄昏,宫主不用担心。”
凡事都有个万一,虽然累到极致,她还是拔腿就往竹林馆跑去,半路遇到阿呆,他让她爬到他的背上,带着她飞回竹林馆。
苏霖在床上睡地正香,她松了一口气,这才记得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阿呆却抢先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洁白的丝绢,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着。
床上传来一阵咳嗽,苏霖原是装睡想要逗弄一下她,此刻看见这一幕,又激起内心的隐痛。
呼吸变得有些不顺畅,他闭上了双眼,最后一轮发作提前到来了。
“阿呆,你快去找绿师傅,这里交给我。”她攒着白手绢,走到床前,一手紧紧握住他的右手,一手轻柔地擦拭着他的额头。
“不用害怕,很快就过去的。虽然有些难受,你可一定要忍住。”她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握他的手分外有力,像是要把他所有的都苦痛揉碎。
苏霖睁开双眼,对着她温柔一笑,“痕丫头不要怕,没这么快的。”语音才落,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嘴角溢出两团白沫,身子没有任何先兆地抽搐起来,且动作幅度比前两次都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