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清在得到皇后的批准后,免除了每日晨起给皇后的请安。而玉孝柔为了与皇后一争高下,也免去了莫逸清的晨起问安。这样一来到让莫逸清讨得了便宜,每日不用早早起床,可以想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闲来读读诗书、临摹字画,或是与陆婉凝和丁妙仪闲聊,日子过的很是舒坦。
这一日,莫逸清躲在她整理出来的小书房中临摹字画,只留星儿一人伺候。
星儿一边替莫逸清研磨,一边看着她临摹那幅她临了数十次的画卷,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小姐,你临摹这幅画少说有数十次了,你难道不会厌吗?”。
莫逸清对星儿笑了笑,继续临着她的画,耐心的为星儿解释:“星儿你这就不懂了,一幅好的画作,能反应画者的心态。而好的画作要先从临摹开始,等有一定能力就开始加入自己的元素,形成一种自己的风格。”
星儿对于莫逸清的那些道理似懂非懂,再加自己本身也不想深入了解,就含糊的应付过去。
莫逸清也不勉强星儿,继续专心的临她的画。这幅画作不但是她最喜爱的,也是她的一个骄傲。
“主子,印月姑姑来访。”流苏在书房门口禀报。
笔一滞,一滴浓墨滴在画纸上。原本已画的六七成的画,在这一小小的污点下毁掉。莫逸清重重叹了一口气,将毛笔丢至一旁。
自那日凤栖宫后,玉孝柔出奇的对她好了起来。可能是自己的无意晕倒,间接帮了玉孝柔一把,所以她才这样吧。
想通后的莫逸清,对守在门外的流苏吩咐道:“你让姑姑先去厅里候着,我梳妆打扮一下就出来。”
“是。”流苏得到莫逸清的指示后,便默默退下。
待流苏的身影消失后,莫逸清便让星儿为她重新梳妆打扮一番。将原本简单一绾的发髻重新梳过,褪去屋内穿的衣裳换上外出的服装。
待一切打扮得体后,莫逸清这才领着星儿出去会见印月。在看见印月的背影,莫逸清就笑盈盈的迎上前:“我身子不太方便,出来晚了,让姑姑久等,姑姑可莫要生气。”
“贵人这话折杀了奴婢,奴婢怎敢生贵人的气。”印月要向莫逸清施礼,却被莫逸清扶起。
印月招了招手,让跟在她身后的依墨,将玉孝柔准备的补品递给星儿。
看着这连日送来的补品,莫逸清眼中多了些阴霾,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接二连三的算什么事。是因为玉孝柔在凤栖宫吃了朗湘悠的亏,所以如今她要多多招人手,以此来对付朗湘悠。
“贵妃娘娘也太客气了,这么多的补品我怎么吃的完,实在让我有些受之不恭了。”莫逸清想委婉的拒绝,但印月却不容她拒绝。
“娘娘今日除了让奴婢送补品给贵人,还想邀贵人今夜韵音殿一聚。”印月将今日前来的目地说出,“娘娘近日得了一株罕见的紫萼,想邀贵人一同欣赏。”
果然,事情不出莫逸清所料,玉孝柔先是送礼后是相邀,恐怕很快就要提议她加入她们了吧。只是她不太喜欢贵妃一派,先不说墨语兰不喜欢自己,就说冯墨两人的争斗,都让莫逸清心有力而不足。
但明面上,莫逸清还是不好拒绝玉孝柔,只得回印月:“我知道了,请姑姑告诉娘娘,我今晚定会前往。”
说完,莫逸清便让流苏送客。印月见自己的任务完成,也不愿与莫逸清多纠缠,就简单行了个礼告辞,回韵音殿给玉孝柔回信。
等印月离开后,星儿欢喜的抱着补品,笑道:“小姐,真是没想到,几日前那贵妃还为难你,如今却三天两头给你送东西,正是世道变化无常。”
莫逸清看着星儿天真的笑脸,不知该说什么。玉孝柔这么做,绝不会没有回报的,她不是会做那种亏本的生意之人。
流苏送完印月回来,又向莫逸清禀报另一事:“主子,庄婕妤来探望您了。”
听完流苏的禀报,莫逸清有些吃惊。庄婕妤也就是朗湘悠,在几日前被晋升为婕妤,同时还被赐了封号。如果说印月的来访是意料之内,那朗湘悠的突然来访则是意料之外。
印月前脚才刚走,那朗湘悠后脚就来,着实让人有些疑惑。但时间不容莫逸清细想,她只得让流苏将朗湘悠请进来。
待朗湘悠进来,莫逸清便迎上前,给她行礼问安:“嫔妾见过庄婕妤。”
朗湘悠笑着扶起莫逸清,淡然道:“妹妹太客气了。庄婕妤庄婕妤的叫显得多生疏,不如今后我们以姐妹相称吧!”
“嫔妾不敢。”莫逸清对朗湘悠的热情很是意外,怎么说她与她还没有过什么正面接触过。她对她的了解,还是从陆婉凝和丁妙仪口中得知。这样的礼遇,让莫逸清有些怪怪的感觉,总觉的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什么敢不敢的,大家都是伺候圣上的人,本就该同姐妹一般。妹妹这般的生疏,到让姐姐觉得妹妹在嫌弃姐姐。”朗湘悠一边与莫逸清说话,一边相伴入座。
朗湘悠既然那样说,莫逸清再生分就显得她真的嫌弃她一般,只得笑着回她:“姐姐不嫌弃妹妹,妹妹又怎会嫌弃姐姐呢?”
待两人入座后,星儿将准备好的香茗奉上。朗湘悠优雅的端起茶杯,先是放于鼻下闻了一闻,后又浅尝一口,赞道:“妹妹这茶是上好的庐山云雾吧!味醇、色秀、香馨、汤清,是庐山云雾的特色。”说着,朗湘悠又浅呡了一口。
“姐姐当真是一个懂茶之人,妹妹对于这些不是很了解,只是随便的喝喝,让姐姐见笑了。”莫逸清看着朗湘悠只顾品茶,而不表明今日来访的目地,开始有些心急。
“妹妹谦虚了。”朗湘悠从容道:“其实那日妹妹在鸾凤殿晕倒时,姐姐就想来探望你,只是一时分不开身。如今有空了,特意带了一些补品给妹妹,望妹妹能笑纳。”
朗湘悠话毕,她的贴身宫女雪绯就将一锦盒呈给莫逸清看。只见紫檀木做的锦盒,一支已成人形的千年人参包裹红色锦缎中。
“这礼品也太贵重了,妹妹可不敢收下。”莫逸清一看那支人参的样子,便知非常的珍贵。她与朗湘悠并非十分要好,收她这么重的礼物可不好,只得连忙推辞。
“妹妹无需客气,这支人参其实还有皇后姐姐的一些心意在里头。”朗湘悠看出莫逸清拘谨,笑说:“皇后姐姐对与你上次在鸾凤殿晕倒很是愧疚,和姐姐商量了一下,今日特意给你送来的,妹妹可不能拒绝哦!”
朗湘悠都这样说了,莫逸清也不好再拒绝。如果她拒绝就是不接受朗湘悠的好意,也拂了皇后的面子。可一想这份贵重的大礼,让莫逸清受的有些不安。现在玉孝柔真要拉拢她,而朗湘悠弄出这么一出戏,是否说明她不想她和玉孝柔结盟。
“这份大礼,妹妹就心领了。还要劳烦姐姐,替妹妹向皇后娘娘道声谢。待来日妹妹身子好些时,定当面叩谢娘娘的好意。”
“这个自然,姐姐定会把妹妹的话带给皇后姐姐。”
星儿收过礼品后,莫逸清与朗湘悠又是闲谈一阵。
“对了,姐姐听人说妹妹对字画很是有研究,不知可否让姐姐见识一番?”
“只是略懂皮毛,称不上有研究,恐怕要让姐姐失望了。”莫逸清不想与朗湘悠太过亲密,因此委婉的拒绝了她的要求。
朗湘悠听后略有些失望道:“唉,本来姐姐还想让妹妹帮姐姐一个忙,如今恐怕要落空了。”朗湘悠口头上说,实际还是让雪绯将画作拿出,摊开给莫逸清看。
熟悉的画风映入莫逸清眼帘,这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了。墨色绘制的兰花静躺在画卷上,没有夸张复杂的着色,只是简单的一墨色将兰花的气韵画出。画中无不透出画家心怀远大抱负、不愿被人束缚。能有如此画技的画师,除了自己仰慕已久的大师,还能有谁。再看左下方的落款,只是简短的‘梅川居士’四字便让莫逸清心动。
“竟是梅川居士之作。”
莫逸清的惊喜,一一落入朗湘悠眼中。朗湘悠满意的说道:“妹妹,好像很喜欢梅川居士所绘的画作?”
“嗯。”莫逸清的视线无法离开画卷,简单的应了朗湘悠一声,“居士的画作乃是当世佳作,只用一墨色便能绘出如此神韵,整个大靖恐怕找不出几人。”
朗湘悠微微一笑,有一瞬间她觉得莫逸清很是可怜,追逐不切实际的梦。梅川居士的画作虽好,但对于一个身系整个家族命运的女子来说,是一种奢侈。喜欢梅川居士画作之人,大多数都与他一样拥有远大抱负、渴望自由。
“画但真是好画,这可惜从此要绝迹了。”朗湘悠轻叹一口气,略感惋惜。
莫逸清听朗湘悠话后,放下手中画卷,有些疑惑的问道:“姐姐,你说‘从此要绝迹’是何意?”
“妹妹恐怕不知,齐王也同妹妹一样喜欢居士的画作。他曾派人去寻找过居士,可惜只得一句居士早已不在。你说能不让人惋惜吗?”。
莫逸清听到自己钦慕的大师已逝,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朗湘悠看了一眼略为失望的莫逸清道:“妹妹也无需惋惜,每个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这是无法改变的。居士亦是,我们亦是。姐姐看妹妹很是喜欢这幅画,要不姐姐为妹妹向齐王讨要过来?”
这幅画是齐王的,这一点让莫逸清没有想到,不过结合朗湘悠刚才的话莫逸清有些想通了。朗湘悠见名贵人参打动不了她,便用她喜爱的字画来引诱她。只可惜她算错一步,她莫逸清最是不喜欢别人强迫自己。
莫逸清将画卷收起,退还给朗湘悠:“这画卷如此珍贵,姐姐还是仔细收藏着。至于向齐王讨要,妹妹看还是算了。从齐王曾寻居士一事可以看出,齐王定当也很喜欢这幅画作,妹妹又怎能夺人所爱呢?”
“妹妹……”
莫逸清不等朗湘悠说完,便打断她的话:“妹妹身子有些不适,箜不能再陪姐姐聊了。”说着莫逸清轻轻按压太阳穴,下起了逐客令。
既然主人下逐客令,朗湘悠碍于面子也不好久留,只简单与莫逸清道别,就带着她的两个贴身宫女离去。
望着朗湘悠离去的背影,再一想自己仰慕已久的大师骤然离世,莫逸清无限感叹。世间画家无数,知己却是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