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流苏打听回来,向莫逸清禀报:“是太医院的连太医替王才人请脉的。”
连太医,这个熟悉的称呼,又再次进入莫逸清耳中。上一次自己险些被诬陷为假孕,就是这连紫朔来问诊的。没想到王思君的事,又与他有关。看来他与薛绾桃一事,早被奸人知晓,并多加被利用,只是可怜白梓吟多番为他们遮掩。
挥手让流苏退下,莫逸清开始思索,是何人要害王思君。从连紫朔这一信息可得知,凶手肯定是玉孝柔一党的人,而其中墨语兰的可能性最高。当初就是她提议要为自己诊脉,然后连紫朔就出现的。她百般算计,不想终有破绽露出,被人抓到把柄。
可一想到以这事扳倒墨语兰,莫逸清就有些不忍。指出王思君中毒一事,就定然会扯出连紫朔,然后他与薛绾桃一事,白梓吟包庇两人一事,定然会接连一二的暴露在大众眼中。让那些歹毒之人得以绳法是好事,可若牵连到无辜之人,莫逸清就有些不忍了。看来这一事,还要再慎重考虑一番。
三月莺时,绿叶抽新,百花争艳,到处一片祥和温馨。在这鸟语花香之日,皇后宴请宫中众妃嫔,办了一场迎春宴。众妃嫔得到请帖后,纷纷精心打扮,赴这一场迎春宴。
迎春宴设在春眙园,排场华贵奢侈,艳丽妃嫔们从中游走,与园中百花争艳,有一番别样风光。莺声笑语,一派的喜气。皇后也被着喜悦的气氛感染,笑脸迎人,对所有人都是客气友好。
虽说是家宴,但也少不得规矩,一排排座位也是按着辈分来坐的。皇后的左下首张位子依旧是玉孝柔,而右手的水凌楠,却因身体不适没有前来。玉孝柔之下是墨语兰、冯秋敏,对坐的是白梓吟、朗湘悠、朱皙儿。莫逸清的位分并不高,也因此只是屈居后排,与夏明锦对席而坐。
“春日百花争艳,群鸟高歌,真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皇后举杯,畅谈祝宴词,其她妃嫔也纷纷应和,显得非常融洽。
“这么好玩的宴会,居然不请本郡主,实在太可恶了。”百花深处,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盈盈而立,秀丽的脸庞竟要将百花比下去,微微嘟起的小嘴,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朗湘悠待看清来人,笑着说道:“原来是我们的宝贝郡主光临,有失远迎,还请郡主见谅啊!”
面对朗湘悠的调笑,少女也不甚在意,欢快的坐于她身旁,拉着她胳膊道:“悠姨你欺负我,小心我告诉父王。”
“你这淘气鬼。”朗湘悠亲昵的刮了一下少女的鼻子,言语中无不透露亲昵。少女也只是吐吐舌,继续与朗湘悠聊天。
被晾在一旁的皇后,脸色有些微沉,不悦的说道:“念娇,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一点规矩都没有。再过个两三年,可就要寻婆家了,到时恐怕让齐王有的烦了。”
“大不了就不寻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本郡主没人要似得。”夜念娇对皇后的唠叨,不加理睬,撇过头,继续对朗湘悠道:“皇伯母真是无趣,难怪皇伯父不喜欢她呢?如今看来还真是有些道理。”
夜念娇的天真童语,听在皇后耳中却异常的刺耳,想发作却有不能。谁让她是夜庭安的宝贝女儿,朗太后的宝贝孙女,连带着夜庭宣也将她捧在手心里,她孤家寡人一个又能奈她如何,只能隐忍。
见皇后憋屈隐忍,夜念娇也不想太过,就收了话题,转而和朗湘悠谈她出游的事情。
皇后牵强扯出笑容,向众人介绍了夜念娇后,就与要好的妃嫔开始畅谈,将刚才的尴尬抛之脑后。皇后都这个样子,其她妃嫔又能如何,只得嬉笑谈论近些时日的喜事。不知是何人起了头,众人话题不由转到顾倾城身上。
“咦,顾贵人怎么没来啊!”朱皙儿一扫众席,露出惊讶的表情道:“她不是前不久被解禁了吗?向来喜欢热闹的她居然没来,实在太可惜了。”
“就是,据闻顾贵人舞艺之绝让人叹止,没能亲眼所见,实在太可惜了。”没有利益的冲突,冯秋敏还是不介意与朱皙儿唱和的。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算是将顾倾城贬的一无是处,好在她今日没来,不让让她听到了,又会是一场风波。
原先与朗湘悠交谈的夜念娇,见众人热烈探讨顾倾城,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顾贵人是何人?”
“她是去年新进的妃嫔。”朱皙儿好心的解释道:“除夕夜曾以一舞鸣人,让许多王爷与大人称赞呢?”
“哦,原来就一舞姬啊!”听了朱皙儿的解释,夜念娇唏嘘道,面上露出鄙夷之色。
“你有本事再说一边。”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众人刚谈论顾倾城,顾倾城就在宫女的陪伴下,和王思君、文锦珊一同出现。怒气腾腾的顾倾城,恶狠狠的瞪着夜念娇,一副要将她吃掉的样子。
夜念娇那里受过这等的气,扬起下巴,冷讽道:“不就一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舞姬吗?得意个什么劲?”
“你~”顾倾城气的十指发颤,就要冲过去打夜念娇,好在一旁的王思君拉住,轻声劝说道:“顾姐姐,看这丫头来历不小,你还是不要惹为妙。”
顾倾城甩开王思君的手,理智早已被愤怒掩盖。前不久她受了委屈,今日还要受人侮辱,这口气她哪里能咽的下,她非得给夜念娇一个教训才行。
朗湘悠看出顾倾城的盛怒,觉得此时还是不能得罪晋远侯,柔声劝说夜念娇:“阿娇,休要胡言,顾贵人可是晋远侯之女,哪里是什么舞姬。”
“悠姨,就算她真是晋远侯之女,那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儿。”朗湘悠虽然解释,但夜念娇依旧不改她的态度,说道:“你见过哪家的侯府小姐,抛头露面当众给人跳舞了,这和那些舞姬有什么区别。”
朗湘悠一时哑然,大靖女子虽习舞,但这些也只是跳给自家夫君看,而不是当众表演,做着卑贱舞姬做的事。
“你还敢说。”说时也快,此刻顾倾城疾步走至夜念娇面前,伸手就要掴夜念娇,好在有人及时制止。
夜庭宣紧紧握住顾倾城的手臂,愤恨的恨不得捏断它,但理智还是让他松开了手,将顾倾城甩至一边,怒道:“你还当真死不悔改,一而再再而三的烦同样的错。”
顾倾城在文锦珊和舒春的掺扶下起身,捂着被夜庭宣捏红肿的手臂,泪眼婆裟,泣不成声:“嫔妾哪里做错了,明明就是她先辱骂嫔妾的。”顾倾城指着夜念娇哀嚎道,明明苦主是自己,为何夜庭宣还要偏帮那个丫头片子。
不管顾倾城表现的多么楚楚可怜,夜庭宣丝毫不被影响,厉声说道:“你身为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样子,不一身作则,反而这般无法无天,朕真不知道晋远侯是怎么教女儿的。”
“嫔妾爹没有教好嫔妾,那那个丫头的爹就教好她了吗?对长辈口出恶言,是一个晚辈所为的吗?”。夜庭宣的冷漠,让顾倾城更加疯狂,规矩礼仪什么都不在意了,只知道发泄心中的不满,“嫔妾失礼,那她就没有失礼了吗?”。
“那也是你自找的,其身不正,何以让人敬仰。即使晋远侯来了,本郡主也相信他不会说什么?”夜庭宣的出现,让夜念娇更是气势大增,对顾倾城更加肆无忌怛,说起话来也越发的刻薄。
夜庭宣看了一眼夜念娇,又看了看顾倾城,心下觉得这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灯,都这么冲动鲁莽。轻轻拉过夜念娇,低声责骂道:“顾贵人再有不是,阿娇你也不该那样说她,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
“皇伯父。”夜念娇摇晃着夜庭宣的胳膊,撒娇道:“阿娇哪里说错了,明明是事实吗?即使晋远侯亲临,恐怕她老人家都没脸见您呢?有这么一个女儿,脸都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面对夜念娇的撒娇撒痴,夜庭宣也是无法,只得先安抚她,然后处置顾倾城:“好了好了,朕说不过你。话虽是那么说,但你也不可以这样没有规矩,对长辈不尊可不是一个好孩子所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阿娇知道了。”夜念娇爽快的回应,心中却是乐滋滋,她就知道自己只要一撒娇,夜庭宣就会饶了自己,才不会因为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宠妃,就给自己脸色看。
夜庭宣对夜念娇和颜悦色,深深的刺激到顾倾城,她没有想到夜庭宣,居然会为了一个王爷的女儿责骂自己,对那个罪魁祸首却轻易饶恕。心不知不觉疼了起来,如刀割一般,那样的疼痛。顾倾城突然十分后悔来这皇宫,如果没有来,她还是她爹掌中宝贝,百般呵护,不敢有一丝怠慢。然来了这宫中,她处处受人气,被人欺被人耻笑,即使曾对她甜言蜜语的夜庭宣,也能这般冷漠无情。这就是皇家的无情吗?顾倾城算是彻彻底底的体验了一把。
与顾倾城的心伤不同,莫逸清完全是讶异。她知道夜庭宣不喜朗家,那么作为夜庭安女儿的夜念娇,夜庭宣应当同样的讨厌才是。为何他对她这样呵护,好似亲生女儿一般怜爱。不对,即使是亲生女儿如夜水菁和夜水茉,恐怕也没有这种爱护。
莫逸清纵观全场,发现那些老的妃嫔们,无不一种习以为常的表情,只有新来的妃嫔对此讶异。这件事太过蹊跷,让莫逸清理不清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