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如绳索一般,而那些波折就是一个个结,只是活结与死结之分。两种是否可以转换,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丁妙仪与莫逸清之间的纠葛,无非是丁妙仪放不下、想不开,又或者意难平。她只是不愿相信莫逸清比她来的好运,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比莫逸清差。只是她往往不知,有些事是需要两情相悦的。
望着渐行渐远的莫逸清身影,丁妙仪怔怔的呆坐,泪水倏然落下。说她不伤心不难过是假的,她也不想这样,只是她的心由不得她。眼见这自己要好的姐妹,一个个高升,自己却依旧不温不火,她实在心有不甘。
一旁服侍的簪儿,见丁妙仪伤心难过,为她捧上一方帕子,小心翼翼的劝说道:“主子,不要再哭了,小心月复中的胎儿。太医说了,情绪波动太大,对月复中胎儿不好。”
“这我知道,只是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说着,丁妙仪伏案而泣,泪流不止。
经此一事,她与莫逸清、陆婉凝恐怕缘尽,她的未来恐怕未卜难知。她该如何是好,如何面对那未知的未来。
如今的后-宫,表面是如同一盘散沙,其实还是以朗家一家独大。莫逸清再得势、再受宠,还是与朗家牵扯不断。新晋的宸妃,更是无心与这宫中纷争,好似一漂亮花瓶,光看不顶用。其他的妃嫔,不是无心这争斗,就是不成气候。她丁妙仪想要从中跃然而出,恐怕难上加难。
转念一想,丁妙仪倏得起身,拭去眼角泪水,眼神坚定,对簪儿吩咐道:“簪儿,你随我一同出去走一走。”
“是。”簪儿很是疑惑丁妙仪的骤然转变,但她又不知如何问起,只得听从丁妙仪的指挥。
落叶缤纷,泛黄的叶片随风飘落,宫人们将枯黄的树叶扫去,可刚弄干净,落叶又再次落下。周而复始,宫人越发没有耐心,虽有微言,却也无法。
莫逸清带着月儿游走与这落叶铺成的道路,‘咯吱咯吱’轻微声响,接连不断。
“主子。”月儿紧跟其后,见莫逸清一路沉默无语,十分担忧,许久才憋不住开口问道:“丁嫔主子一事,您要如何处理。”如今的丁妙仪俨然已成第二个星儿,区别之出,再与丁妙仪还没有做出任何伤害莫逸清之事。可这一切会永远不便吗?月儿她不信,短时间内可能没有,但时日一长,谁能保证人心不变,何况还是那种濒危可及的关心。
莫逸清住下脚步,出神的望着周围的乔木,幽幽的回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如若那人是不相干之人,或许我能狠下心来。只是情难了,意难断,我终是狠不下心来对曾今的姐妹。”
“可如今我们又该如何是好?难道要一直处于被动,等待别人来对付我们吗?”。月儿焦急的询问道:“以前也许可以,可现在怕是不能了。”
月儿的担忧,莫逸清还是有些了然。当初她被人诬陷,朗湘悠会挺身而出,只怕那人亦是她所想对付之人,可丁妙仪对她会如同曾今的那人一样吗?想来定不是,现在的朗家所要面对的,恐怕只有安国公了。
轻轻甩过头,想忘却这些烦恼,却不想这烦恼挥之不去。曾今过往,那些美好记忆,一一浮现脑海。这宫廷不怕算计与阴谋,最怕的是原先信任的人不再信任,原先可信之人变成不可信之人。浮浮沉沉、恩恩怨怨,终是要被这现实磨灭。
原本的自信,在一次次阴谋下开始消沉。原本的骄傲,在遥不可及的情感下开始沉沦。原先的才华,只能深深隐埋在心中。她还有多少,还可以坚持多久。但自己的信仰、自己的支柱,一个个轰然倒下,她还能继续走下去吗?继续安若泰山,不为所动吗?
一步一步踏在这石路上,心绪不知飘向何处。璎珞的话语,再次涌现心头,‘只因希望她平安无事,才会由此一遭。权利、名望对她来说太遥不可及,过于追逐只会让她遍体鳞伤。同样是伤,为何不选择一个对大家都好的结局。’
也许,想要平和处理她和丁妙仪的关系,只能效仿璎珞的做法,选择一个两相较好的办法。
不知不觉中,莫逸清走到了陆婉凝的云屏堂。触景生情,想起以往她与丁妙仪一同前来探望陆婉凝,那样的时光应是最美好的。让月儿入门禀报,她一人独自站在门口彷徨、追忆。
“顺婕妤娘娘,我家主子有请。”萃莺急匆匆出来,为莫逸清引路。
莫逸清微微一笑,随萃莺一同进入。入室暖意袭来,陆婉凝正与夜水菱嬉戏玩耍,见莫逸清进来,急忙上前拉着莫逸清一同叙旧。
“清儿,来的还真是巧,我与菱儿刚才还念叨着你呢?”同时也看了一眼莫逸清身后,只见只有月儿一人跟随,心有疑惑问道:“怎么就月儿一人跟着,瑜儿和琋儿呢?其他宫人呢?”
莫逸清笑道:“是我让他们不要跟随的,至于瑜儿和琋儿没来,只因我先前有事,故而没有带着他们。”
“是何事?”陆婉凝隐隐觉得有不好之事发生,招来乳母将夜水菱抱走,这才敢开口问莫逸清所为何事,“你究竟是做何事,要这般架势?”
“我去见了妙仪。”莫逸清眼神黯淡,一字一句说道。
陆婉凝歪头,有些不解莫逸清的行为:“既然是去见妙仪,又为何这副模样,好像……”看着越发沉默的莫逸清,陆婉凝的话有些说不下去。其实,她也感觉到近些时日丁妙仪的变化,只是她自我安慰、自我欺骗,不愿相信丁妙仪的改变。可眼前莫逸清的表现,隐隐在说明她的猜想有可能是真的。
她担忧的问道:“莫不是妙仪出了什么事?”话说道后来,连陆婉凝都觉得底气不足,可即便如此,她又能怎样。
“她没事,人依旧是那人,只是心再不是以往的了。”
“此话何解。”陆婉凝情绪激动的,紧紧拉住莫逸清双臂,眼睛亦是死死的盯着她。可不消一会儿,陆婉凝放开紧抓的双手,黯然伤神道:“她是否真的变了,变得你我都不在认识。”
莫逸清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只因她自己也不知道。说她变了,可她又似没变。她变得是不再与以往要好,不变的是她依旧那样喜怒形于色。她变得的人际关系,不变的是她的为人处事。
不待莫逸清回答,陆婉凝凄然说道:“其实,在数月前,我就发现她有些变化。只是我一直好言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要去怀疑她。可不想这一日终是来了,来的这样的快,让人措手不及。”
“凝姐姐,这不是你的错,我同样也有责任。明明察觉到妙仪的变化,却不去关心她。明明有了星儿的先例,我依旧那样不上心。原来那些所谓的心思细腻、聪慧机智,只是夜郎自大而已,我实在太自以为是了。”
“想着自己能舌战群儒,自当是聪慧机智无比,不想对人情世故竟是这样不通。太过幻想与理想,让现实将自己伤的体无完肤。曾今的豪言壮志,如今看来只是一场笑话而已。”
莫逸清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说的泪流满面,伤心不已。她明知自己的不足,可却不加思改,放任着这错误延续,导致如今这不堪的局面。
星儿的叛离,墨语兰的多番陷害,夜郝瑾的生疏,一切的一切,怨不得别人,只是自己自作自受,为自己的狂妄而买单。
放声痛苦,为自己,也为那些曾帮助、给与她支持的人。
往事如烟,所有不快的回忆,终将掩埋尘土。她要做的不是沉沦与过往,而是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不再让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