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汐,待会阿爹出去一趟,把这两天打的鱼卖了。”这里没有熟识的收鱼人,阿爹怕别人在价格上糊弄他,打了鱼总是自己提到集市上去卖。
“知道了,阿爹。”沈小汐眯着大眼睛对阿爹笑。
小汐都十八了,应该给找个婆家了,阿爹走的时候琢磨着。
可是……阿爹的手无意识的模到了衣襟里的那一小团硬物……十几年了啊……唉!
沈小汐收拾碗筷,忽然看见了阿爹的酒葫芦,她又想起了去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天气,还有那个叫阿飞的、不辞而别的人。
他还会回来吗?
朱祁镇领着阿飞等人沿江而上,他在寻一个他心中的小舟。
“唔……这条……太大了。”朱祁镇看着远处的一艘渔船:“但比刚才那条小多了。”
“阿飞,怎么一路上不见你说一句话?”朱祁镇忽然转头问。
阿飞一怔,……还是没有说话……
朱祁镇有些无趣的转了回去。突然,他眼前一亮,刚才看见的那艘渔船旁边还靠着一叶小舟,那不正是他心中所想的么!
“船家,船家!”朱祁镇手舞足蹈的大喊。
舱外的喊声惊醒了正沉浸在回忆里的沈小汐,她放下手上的碗筷,揭起帘子,从船篷中走了出去。
那是……那是什么……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朱祁镇恍惚记起这么几句话来,是谁说的?不重要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是谁?
沈小汐以为是要搭船的过客,平时也有这样的人,都是阿爹出去招呼的,今日阿爹不在,她可不敢在汹涌激流的黄河上载客过河,她打算告诉这人一声,让他等阿爹回来再说。
掀开帘子的时候,她看到了很多人。
可下一刻,她看见了他。
是他……就是他……阿飞……就是那个她日思夜想、念念难忘的阿飞!
不知为什么,阿飞的心情有些烦躁。
他抬起头,原来……是她……,阿飞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烦躁,看到黄河他就想起了她,他想见她,又害怕见她。
现在见到了,阿飞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变得欢欣鼓舞。
这一瞬间,有三个人的心情都千回百转了一番。
“姑娘、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朱祁镇的思想和行为总是那么跳月兑于事物的发展规律之外,他早就忘了自己的小舟,边喊着边向渔船走去,他走的有些急。
随从们纷纷跟着朱祁镇前行,阿飞想要一个箭步跨过去,他想和她说些话,虽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在那一刻,他想了起来:我还有血海深仇未报!
阿飞的心情急转而下,他不想连累她。
抬起千斤重的脚,他麻木的随着朱祁镇向前走。
朱祁镇走到岸边,跳上甲板,他看着沈小汐,发现她在发愣,他以为是自己太唐突了,于是他整整衣冠,双手一抱拳:“小生朱……朱……京来,京城人氏,敢问姑娘芳名?”朱祁镇很佩服自己的急智,想出这么一个名字来,我不就是京城来的么!朱祁镇得意的想。
“你为什么不告而别?”沈小汐盯着阿飞。
“姑娘认错人了!”阿飞的表情不咸不淡。
“你……”沈小汐胸口好像忽然挨了一记重击,呼吸困难,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
为什么?
朱祁镇发现自己好像被忽略了,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他顿时恼羞成怒,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这也是从未有过的耻辱,作为一个皇帝,是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有这样的行为的。可是当他看见沈小汐那饱含泪花的大眼睛时,他忽然什么气也没有了,只要能让她高兴,这又有什么呢?
“姑娘认识他吗?”。朱祁镇指着阿飞。
“你又是谁?你是他什么人?”沈小汐忍住眼泪,转头看向朱祁镇。
“我叫朱京来,他是我的仆人。”
“他一直都是你的仆人?”沈小汐接着问。
“他剑舞的很好,我很喜欢,所以他就成了我的仆人。”虽然朱祁镇很不喜欢眼前的漂亮姑娘一直问他阿飞的事,但他还是答了。
“他叫什么?”沈小汐鼓足了勇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朱祁镇实在不想和这个漂亮姑娘说阿飞的事了。
于是,他决定撒一个谎!
“他叫阿曲!”
泪眼婆娑的沈小汐怔了怔,但转瞬她又看向阿飞:“阿飞,我知道是你的!”她说的很慢,很轻,“虽然你不承认,他也说你不叫阿飞,可我真的知道是你!你还答应过我,要舞剑给我看的!你不记得了么?”
“姑娘,请自重!”阿飞的冷,就像一块千年寒冰。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沈小汐愣住了,忽然间,她终于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天地好似突然倾倒了一般,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大喊着,内心深处刀割一般的疼痛。
“你我素不相识,姑娘怕是认错了人,请不要再让你我难堪!”好似那冷冽的刀锋在心头割的还不够狠,阿飞又将她推进了万丈冰窟之中,这疼痛、这寒冷,只叫她瑟瑟发抖,那无情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
掩住脸上滚烫的泪水,沈小汐转身奔逃而去。
“哎!姑娘,姑娘!”朱祁镇伸手去拉转身而去的沈小汐,可惜没拉上,他怅然若失。拔腿就想去追,一只手压在了他的肩上,好似一座大山,压得他寸步不能动。
他转头一看,阿飞?混账!他勃然大怒。
“你这狗才——”
“皇上,我们该走了!”阿飞打断了朱祁镇的话,他的表情很平淡。
“狗奴才,你——”阿飞的无礼彻底激怒了朱祁镇。
“皇上!该走了!!!”阿飞突然一声大喝,声音像闷雷一样,在江面上传出去很远。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狰狞的表情好像一头太古怒龙。
“啊?走!走!”朱祁镇忽然害怕了,他觉得这时候的阿飞随时都会将他撕成碎片,再一片一片的吃掉,哪怕他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