郕王朱祁钰是英宗朱祁镇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只比朱祁镇小一岁,因为母亲吴氏是“罪人”的关系他从小在皇宫外长大。
吴氏昔年曾是汉王宫侍女,汉王宫是宣宗皇帝(明英宗的父亲)的叔父朱高煦的王宫,宣宗皇帝曾对叔父汉王朱高煦用兵,御驾亲征并生擒了朱高煦父子,将汉王宫的女眷充入**为奴。在返京途中,宣宗皇帝邂逅了汉宫侍女吴氏,并深深被吴氏的美貌与聪灵所打动,于是吴氏得以陪伴宣宗皇帝直到回京。
回京后,身为罪人的吴氏是不能被封为嫔妃的,于是宣宗皇帝将她安排在了一个紧贴宫墙的大宅院中,并时常临幸,终于,吴氏珠胎暗接,为宣宗生下了次子,取名朱祁钰。吴氏也因此被封为贤妃,但继续住在宫外。
宣德年间,宣宗皇帝病重,派人将朱祁钰母子召进宫,并托付自己的母后张太后善待朱祁钰母子,托孤之后,王朱瞻基架鹤西去,由于时逢皇帝的大丧,无人顾及吴氏母子的身世,他们就这样被大家接受了。孙皇后也并没有食言,不久就封朱祁钰为郕王,并为他们母子修建了王府,供他们母子居住。
因此,朱祁钰并不恨自己的父亲,宣宗不带他和母亲进宫,那是因为他是堂堂一朝君王,他有他的顾虑。宣宗临终前仍是念着他们母子的,他对朱祁钰母子很好,朱祁钰很知足了。
朱祁钰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皇兄了,他们两兄弟从小感情很好,朱祁镇对这个宫外的弟弟也很照顾。三年前朱祁钰十七岁,娶金吾左卫指挥使汪泉世的孙女儿为王妃,朱祁镇给朱祁钰的老泰山(岳父)汪瑛封了个中城兵马司指挥,还叫他“食禄不视事”,也就是拿钱不干事,虽说现在朝廷里很多人都是这样,可有哪个是皇上亲口御封的?朱祁钰现在想去看看他的皇帝兄长。
他收拾收拾,一个人出发了。虽然这在一个王爷来看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哪一个王爷出门不是前呼后拥的,可是朱祁钰喜欢一个人轻装简行。他是王爷,谁敢不听他的,于是他走了,一个人……
沈小汐浑浑噩噩驾着马车,悲痛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月兑离了回家的方向,只是任马儿随心所欲的奔跑。
老马识途,马儿也会有出生的地方,它们怀念那个地方并想着再回到那里去。只是套着马车的是两匹马儿,一匹来自大名府,一匹来自太原府,它们发生了争执,一匹想向北,一匹想向东,最后它们谁也没有赢了谁,于是他们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向着东北走。
天边的晨曦惊醒了沈小汐,她抬头看看四周,茫然的发现她完全不知道这是哪里,她拽起缰绳,使劲儿的挥舞马鞭,想换一个方向。可马儿们的心情是多么的急迫呵,好多好多时间了……它们不知道“年”这个词,只能这样想,终于有一个牵不住我们的人了,一定要回去!
于是两匹马儿嘶鸣着,它们开始狂奔蹦乱跳,想挣月兑身上的所有束缚。
沈小汐怎么能驾的动两匹癫狂了的马儿,但是她没有惊慌、没有尖叫,她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只是倔强的拽着缰绳。
马儿们终于挣月兑了缰绳,它们发出一声声兴奋的嘶鸣,迈开四蹄在原野上尽情地狂奔,马蹄与草地交响出一声声欢快的嗒嗒声,两匹马儿去了它们想去的地方。
狂奔的马儿挣断了缰绳,失去了支撑的马车轰然倒地,沈小汐毫无反抗之力的从马车上摔下来,摔得全身都是伤痕,脸上被擦青了一大块儿,左脚也崴了。
疼么?
疼得撕心裂肺,是伤口疼还是心里疼?
她麻木的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紧咬着嘴唇站起来,也不管身上的泥土,挑了一个方向,一瘸一拐的走去。
朱祁钰骑着一匹马出了平原城,说起这马,它可是鞑靼来朝廷朝贡的时候献上来的汗血宝马,毛色纯黑,只有四蹄各有一团白,神骏异常,朱祁钰叫它雪上飞。
朱祁钰喜欢游山玩水,他去过很多地方,峨眉山、五台山、九华山、武当山……长时间的在外游荡让他的皮肤被晒的略有些黑,再加上他浓眉大眼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像邻家的大哥哥。
雪上飞载着朱祁钰一路飞奔,跑出了约莫两个时辰,平原城早已消失在身后。朱祁钰在马背上颠的有些累了,他一提缰绳,缓缓地勒住马,雪上飞一声嘶鸣停了下来,朱祁钰翻身下马,牵着雪上飞慢慢的走着,虽然是官道(相当于现在的国道),前后却也渺无人烟。朱祁钰把雪上飞牵进路左边的荒野中,慢慢的遛着。
“咦!”朱祁钰忽然看见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走的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很漂亮!这是朱祁钰的第一感觉,他再仔细的看看,这个女子的穿着明显不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而且她的衣服有一些细微的划痕,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她的左脚可能受了伤,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最让他注目的,是她的表情,她紧抿着双唇,眼睛里透出一股强烈的倔强,这副表情深深吸引了他。
“姑娘?”朱祁钰上前打了个招呼。
沈小汐微微侧目看了看这个牵着马向自己打招呼的男子,又继续向前走。
“姑娘!”朱祁钰觉得这个女子很有意思,他又追了上去。
沈小汐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这个男子,“这是哪儿?”她问。
朱祁钰愕然,他现在对这个女子越来越有兴趣了。他指着不远处的官道:“顺着那条路,前面是顺德府,后面是平原府。”
“顺德府?平原府?那是哪里?”沈小汐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地方。
朱祁钰对沈小汐的惊讶顿时达到一个顶点。
“黄河在哪个方向?”
“那边!”朱祁钰指着沈小汐来的方向。
沈小汐不再说话,转身开始往回走。
“唉!姑娘?那样走是不对的!”朱祁钰喊了一句。
沈小汐转头定定地看着朱祁钰。朱祁钰苦笑一声,接着说:“要是光靠脚走的话要两天的路程,中途也没有个吃饭歇脚的地方,你得顺着那条路走。”他再指指官道上的平原府方向。
沈小汐又转了回来,向着官道走去。
朱祁钰牵着马跟在了沈小汐身后,他要看看这个让他好奇、惊讶并吸引他的女子究竟想去哪里。
沈小汐很累,昨晚的事让她心力交竭,再加上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疲累就像一只蚊子一样绕着她打转并时不时来叮上一口,她终于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