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汐心里转过一阵思虑,朱祁钰的心思她现在多少能看出来些,相信汪熏儿也是一样,可她心里只装着一个阿飞,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何况汪熏儿待她比亲姐妹还要亲,她怎么能让汪熏儿伤心,她只想着把朱祁钰当作哥哥一般看待。于是抬起头说道:“王爷和熏儿姐去就好了,我不太喜欢太热闹的。”
汪熏儿强自欢笑道:“小汐也闷在府里好久了,一起出去转转吧。”
“我还是不去了,熏儿姐和王爷一起去多好。”
“走吧,府里都快闷出病来了,转转也好。”汪熏儿强忍着心酸说道,她心里很明白:王爷想带的人不是我,我去了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带小汐一起出去散散心。
沈小汐拗不过汪熏儿,终于同意吃完饭一起去转转。
夜色微黑,大街小巷灯火通明。
京城每年的八月十五都会有花灯会,那种人山人海的盛事平日里极为少见,现在虽然还未到十五,夜晚的街上也是极为热闹。
小摊摆满了两旁的街道,捏糖人的摊前挤满了一帮孩子,孩子们围住小摊,看着那小贩手下的面团神奇变幻着形状。沈小汐和汪熏儿、朱祁钰三人在旁看了一会儿,也许是孩子们的欢乐传染给了他们,三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往前走了一会,来到一个买首饰的摊前,女人的天性在这种地方表现的淋漓尽致,汪熏儿虽然是堂堂的郕王府王妃,仍然拉着沈小汐兴致勃勃的蹲在摊前,对一件件普通至极的首饰评头论足,朱祁钰无言的看着她们,苦笑着摇摇头,女人呐……
一阵叫好声忽然从前面不远处传来,吸引了沈小汐三人的好奇心。沈小汐和汪熏儿从首饰摊前站起来,循着声音向前走去,只见一帮人围成一个圈,有老人、有小孩、有青年男女,全都围观者里面的什么。朱祁钰为两女开路,三人挤进了人群之中,霍然发现原来是个演皮影戏的。
吹吹唱唱,说说念念,好不热闹,原来是在演白蛇传。影布上一个小小的皮影小人上下翻飞,细看之下,却是一个白衣女子的形象,正是白素贞。这小人形象刻画的极为细致,辗转腾挪之下再加上那影布后表演之人的说唱,当真是活灵活现。时不时地博来阵阵喝彩之声,沈小汐三人也看的入了迷。
皮影小人牵动着沈小汐的思绪也飘向远方,白蛇传,阿飞也给我讲过这个故事……她还记得和阿飞一起坐在漫天星光之下的甲板上,阿飞带着磁性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边,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日子呵!
“小汐、小汐?”
沈小汐忽然从出神中被叫醒,原来是汪熏儿在叫她。
“怎么了,熏儿姐?”
“皮影都演完了,你还发什么呆呢?”
“哦。”
沈小汐向四周看了看,果然发现皮影戏已经演完了,周围的人都四散而去,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孩子拿着个大盆在人群中转着,这应是耍皮影的出来收银子了。偶尔有两个人会掏出一些散碎的银子上前放到那孩子手中的盆子里,汪熏儿向朱祁钰讨了一些碎银子递了过去。
“谢谢姐姐。”孩子像汪熏儿道了声谢便转向其他地方了。
回去的路上,汪熏儿有些兴奋,显然她今晚转的很高兴。
可是,这高兴,有几分真?几分假?
沈小汐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汪熏儿聊着,一边有些出神的想着一个星光下的身影。
朱祁钰带着微笑跟着两女,只是,不时的扫过沈小汐略微出神的神情时,他的眼中都会掠过一道难以言明的光芒。
风和日丽,这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朱祁镇带着马顺出了宫,直奔朱祁钰的宅院而去。他本来想召朱祁钰进宫,可想到好久没去过朱祁钰宫外的宅院了,便带了马顺自行前来了。
朱祁钰的宅院很大,水榭亭台,楼台小筑,一应俱全。这毕竟是当年的宣宗赏给朱祁钰母子的,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家的手笔再怎么小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比得上的。院中后花园的池塘里养着一些小鱼,那是开春的时候汪熏儿拉着沈小汐去买的。闲来无事的时候,汪熏儿就会又扯着沈小汐去喂喂鱼,也只有这个时候,沈小汐的心情会好上一些。
六月底七月初的日子,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满塘的荷花竞相争妍,红的、白的、黄的,形成一片清新淡雅的池塘世界,偶尔有一两条鱼儿从荷叶间穿梭而过,当真美不胜收。
两女站在一块儿,被汪熏儿打扮起来的沈小汐越发得漂亮了。
她穿着一件紫色纱裙,忧郁的神色让池中的鱼儿都觉得心疼。
要是把汪熏儿比作一朵出水芙蓉,那旁边的沈小汐就是百花仙子了,因为没有一朵花能及得上她的美丽!
“小汐,快看那。”汪熏儿忽然喊道。
沈小汐顺着汪熏儿指的方向看去,两朵白中带红的荷花并蒂而开——并蒂莲!
“好美啊!”汪熏儿赞叹道。
沈小汐看着那朵并蒂莲,陷入了沉思,
花开并蒂,阿飞,你又在哪?
“咚咚咚!”大门响了,一个下人跑去开门了。
马顺虽然在朱祁钰眼里已经打上了“办事不利”的标签,但这人平日里当狗腿子用用确实要比别人顺当。在朱祁镇离朱祁钰的宅门还有一小段儿路的时候,马顺就一溜小跑跑到大门口,咚咚咚的敲起了门,门被打开的时候,朱祁镇刚好走到跟前!
“这位爷,您找谁?”下人看朱祁镇的穿着并不一般,问的很客气。
朱祁镇并不理他,背着手径直进了门,下人想要阻拦,被马顺一把推的坐了下去。
“祁钰、祁钰?”朱祁镇喊了两声。
前厅中的朱祁钰听到声响转出来一看,看见门口的景象,苦笑一声:“皇兄,你就不能改改你这脾气!”
“可不是我动的手!”朱祁镇毫不在意。
“唉!你下去吧。”朱祁钰对跌倒的下人挥挥手,那下人听到朱祁钰称朱祁镇皇兄,那还不知道这就是当今圣上,哆哆嗦嗦的爬起来走了。
“皇兄,今日怎么有闲暇来我这儿转来了?”
“唉,说到这个就来气,还不是朝堂上的事。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今儿我来找你可是喝酒的!马顺,你自己出去转转。”朱祁镇随口打发了马顺。
朱祁钰把朱祁镇带到一座二层阁楼上,这里是书房,小时候朱祁镇偷跑出宫来找朱祁钰玩的时候,他们哥俩总是来这里,然后朱祁镇就会掏出一小瓶从宫中偷出来的酒,那是从他们的父皇宣宗皇帝的酒壶中悄悄倒出来的,喜滋滋的哥俩喝的醉醺醺的,多时候会被宣宗皇帝派人搜出去再揍一顿,可这个游戏一直让这哥俩乐此不彼。
说实话,朱祁镇不是个好皇帝。他亲信太监,任其把持朝政,诬陷忠良,罔顾百姓疾苦。但他是个好哥哥,对这个弟弟,他从不因为朱祁钰的庶出而瞧不起他,朱祁钰大婚时他甚至亲自到场为他主婚,还给朱祁钰的老丈人封了个“食禄不视事”的中城兵马司指挥。
“祁钰,还是喝你府上的酒吧,自从父皇驾崩后,宫里的酒也喝起来没什么滋味了。”
“嗯。”
少见的,两人都有些沉默。朱祁钰出去吩咐下人拿过两壶酒来,然后自己拿了上去,这阁楼上他很少让别人上去。
朱祁钰进了房间,发现朱祁钰在窗口看着外面出神,便问:“皇兄,看什么呢?”
“啊!?祁钰,那是谁?”朱祁镇指着远处池塘边上的沈小汐和汪熏儿的背影。
“皇兄说的是……?”。
“就那个!”朱祁钰顺着朱祁镇指的方向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熏儿,皇兄见过的!”不知为什么,朱祁钰下意识的不想在皇兄面前提到沈小汐。
“不是不是!熏儿我认识,我说的是穿紫色衣服的那个!”
“那是……熏儿的侍女……红袖,陪嫁过来的,皇兄倒是认不得她!”朱祁钰最终还是没说实话。
“哦,算了,是我认错人了!”朱祁镇叹了口气。
朱祁钰试探着问:“皇兄把她当成谁了?”
“一个连姓名也不知道的女子,只在黄河边上见过一面,是个渔家女,后来我派人找过,可她已经消失了!”
“哪里的黄河边?”
“郑州城外!”
朱祁镇走了,他想到了失去踪影的沈小汐,喝了会儿酒,有些意兴索然,于是便离去了。倒是朱祁钰联想到他皇兄身边的阿飞,更肯定了他皇兄说的就是那个女子就是沈小汐。
来的时候春风阵阵,走的时候春雨绵绵,朱祁镇慢慢地走在毛毛细雨中,心情异常复杂,祁钰,其实你又何必骗我……
皇宫中的尔虞我诈,我从小就看的心惊胆颤
如果有选择
我宁可不当这个皇帝
王振之狡黠
我岂能不知
只是连我自己
我都觉得厌烦
只有看到你
祁钰,我的弟弟
我才会真心的开心
我多想像你一样的活着
可是我不能
我的道路不是由我所选
于是我选择
浑浑噩噩的活着
做一个懦弱无能的皇帝
可是对你
祁钰,我的弟弟
我是真心
你看上的女子
我怎会和你抢
你又
何必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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