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交接,天气由凉转寒。
清晨,天微微亮,沈小汐便从一座小小的蒙古包中钻了出来,本来也先为她重新盖起来一座崭新的蒙古包,宽敞舒适,布置奢华,但被沈小汐拒绝了,她选择了这座很不起眼的蒙古包,因为这座蒙古包紧邻着阿爹所住的蒙古包。
转身走进阿爹的蒙古包中,里面的景象让沈小汐大吃一惊!不复往日阿爹一直昏睡在床的模样,今日的阿爹不知何时竟已经醒了过来,正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阿爹!”沈小汐惊喜的叫道。
阿爹看到沈小汐,温和的笑了起来:“小汐。”
“阿爹,你、你好了么?”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沈小汐手无足措。
“好了,好了,小汐看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阿爹抬起手拍拍自己的胸膛,只拍的“啪啪”作响。
沈小汐冲上前,拉住阿爹的手臂,想笑,却情不自禁的落下两行泪来,“阿爹——!”
阿爹轻轻地抱住沈小汐,拍拍她的后背,心疼又慈爱的说道:“不哭,小汐不哭,阿爹好了,应该笑才是,哭什么。”可同时,他自己的脸上,也蜿蜒下两行老泪。
“阿爹,小汐不哭,小汐就是高兴。”沈小汐抽噎着,抹干了脸上的泪,把脸埋在阿爹的怀里,却是又哭又笑。阿爹模着沈小汐的头发,脸上闪动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就这样,阿爹的病情却奇迹般地开始好转,刚过去三天的功夫,阿爹便精神了很多,今日阿爹甚至能下床慢慢地在地下走上几步,沈小汐高兴的无以复加,她给阿爹披上两件厚厚的袍子,扶着阿爹慢慢地走出帐篷。
风轻云淡,冬季的晴天也有些干燥,但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深吸着天与地的气息,沈小汐的心中很久没有这样轻松了。
一男一女两个人分别牵着一匹马从远处走了过来,老远就听见那女的喊了起来:“小汐!”
“钱姐姐!”沈小汐回应着来人,正是朱祁镇和钱皇后。
这两日他二人也来过几次,看着阿爹好转,俩人也是由衷的替沈小汐感到高兴,今日又特地过来看看。钱皇后觉得这段日子沈小汐精神上一直像一根绷紧了的弦,现在阿爹病情稳定,她便想拉沈小汐去骑骑马,让沈小汐放松一下心情。
“老丈,今日气色不错啊。”朱祁镇笑着向阿爹打招呼道。
阿爹也笑着回道:“不错,不错。这些日子我这把老骨头一直躺在床上,多亏了你们小两口帮我照顾小汐了,我这老头子还没谢谢你们呢。”
“老丈说的客气话,小汐与内人情同姐妹,她就像是我夫妇二人的妹妹一般,老丈不要这么见外!”朱祁镇说道。
钱皇后从一旁挤了过来,笑着说道:“老爹,我带小汐去骑骑马,您老不会不同意吧?”
阿爹乐呵呵说道:“去吧,去吧,年轻人,就是要多动动才好!”
沈小汐犹豫的看着阿爹,一边的朱祁镇说道:“去吧,小汐,老丈这里有我照看着,没问题。”阿爹也鼓励般的向沈小汐笑笑。
沈小汐终于点了点头,钱皇后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把身后那匹马的缰绳交道沈小汐的手里,自己牵过了朱祁镇手里的缰绳。两个女人仿佛又忆起了来瓦剌的途中被山贼追赶着的那一幕,相视一笑,两女齐齐翻上马背,纵马而去。
阿爹和朱祁镇相对而笑,注视着这两个奔跑在草原上的身影。
银铃般的笑声不时在草原上响起,中间还夹带着一两声男人爽朗的笑声……
也先帐中,也先躺坐在那虎皮大椅上,阿剌知院将捧着一个水壶大小的盒子,将其放到也先面前的桌上,然后拿起盒子盖子上放着的一封信,拆开后对着也先念了起来:“也先太师启鉴:
小王久居兀良哈,数日之前,有属下来报,言一人自称月兑月兑不花,相投而来。小王自相去见,果为其人,闻其欲弑太师而自立,小王忿然,特斩此贼,现将其首级献于太师,以慰太师之心。
沙不丹顿首拜上”
阿剌知院念完信,退身立于一旁等候。也先坐起身子,慢慢打开了桌上的盒子,里面赫然是月兑月兑不花的头颅,至今仍大睁着双眼,一脸的不甘神色!也先定定的看着这头颅,默不作声。
阿剌知院插言道:“这沙不丹倒是识趣,不然也叫他见识见识太师的威风!”
也先不屑的笑了笑,随手将月兑月兑不花的头颅从盒子中提了出来,扔给月兑月兑不花:“拿出去埋了吧。”
阿剌知院接住月兑月兑不花的头颅,并不出帐,反倒是忽然朝了也先跪了下来!
“嗯?”也先有些意外的看向月兑月兑不花,等着他的解释。
阿剌知院将头埋在地下,大声说道:“太师,如今月兑月兑不花已死,我瓦剌汗王之位空继无人,请太师登汗王之位,为我瓦剌子民主持大局!”
也先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此事,不必大肆宣扬,你且派人通传我四方部族,令其知晓我也先已为可汗即可。”
“是!可汗!”阿剌知院恭声答应,身体却丝毫未动,一直跪在原地!
“还有何事?”
“属下想向可汗求一样东西!”
“噢!”也先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阿剌知院问道:“什么东西?”
“太师之位!”
也先微微一呆,伴随着眼睛深处的凌烈光芒,嘴角闪过一丝嘲笑,可惜阿剌知院低着头看不到了。时间滴滴答答的走过,主仆二人静默无声,气氛沉重的压抑。
阿剌知院忽然抬头,目光灼灼的望着也先,说道:“请可汗赐与!”
迎着阿剌知院的目光,也先毫不避让的看着他,眼睛深处似乎燃烧起一团熊熊的火焰,他静静地开口说道:“此事容后再议!你看如何?”
阿剌知院把头低了下去,又伏在地上。
“你且下去吧!”
阿剌知院丝毫未动,半晌之后,他终于慢慢地起身,低着头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