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日,杨公忌日,大事勿用。
宜祈福、嫁娶、安床、作灶、破土、安葬、行舟、赴任。
忌盖屋、入宅、移徙、出火、出行。
喜神,东南位。福神,正北位。财神,正北位。
我看着马车上的两大箱行礼,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本来我只带了些换洗衣物和细软,结果,哥哥拿来了一些护身符,嫂子拿来了一些首饰,路铭拿来了一些干粮,黎太傅拿来了一些书籍,上官青拿来了一些武器,清浅又搬来了一些资料……无数的一些之后,我的行李就从一个不大的包袱,变成了整整两大箱。
张四换了一身青衫,撕了胡子在车驾上等着。浮月坐在他身边,也同样是一身青衫,倒也有几分情侣的意味。
我在宫门前与众人辞行,可是他们一个都不肯先开口。
有些意外,路铭第一个清了清嗓子,说:“公主一路保重,奴才就不送了,倒是公主要记得平时多寄些书信回来,不要让陛下和太子太担心才好。”
我点了点头,走过去抱住了这个曾经像哥哥一样照顾了我三年的哥哥,说:“路铭,你也算是我半个哥哥,我走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否则,你弟弟不会开心的。”
路铭第一次突破了身份的界限,回抱住我,说:“我一定,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就是路铭,虽然他从来不说,可他就是默默地关注你、照顾你,还是那个在御膳房和我一起偷吃的路金哥哥。
上官青看着我们分开了,对我说:“公主此去一路小心,张四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脚下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赶紧走,就交给他处理好了,他一定溜得走的。”
我也不知道原来上官可以这么幽默,笑出了声,说:“上官,我会的。你就不要担心这些了,倒是你要赶紧找到自己的心,免得有些人等久了。”果不其然,看到上官的耳根子红了起来,他也还是那个护短会害羞的小侍卫。
身后传来张四的冷哼声,上官青瞪了他一眼。
接着是清浅,她说:“公主,好好照顾自己。我嘱咐了浮月注意每天的起居事项,虽然我接了张四的烂摊子,但这些依旧是公主您的。各地的人在看到您头上的簪子的时候,自然会听您的命令。但是,公主,您一定要离麻烦远点,记得钟先生嘱咐的事情,吃饭前要先喝汤,千万别浸到冷水之中……”
我赶忙阻止她,要是再让她说下去,估计她能说道天黑。清浅是个表面上看起来很理智、很冷静,其实骨子里有些调皮的女孩子。可偏偏她就是喜欢照顾别人,以前是浮月他们,现在是我,估计她这性子以后只有上官忍得了。我说:“清浅,我知道,你放心,身体上的事情,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好好管你手头上的事情,我尽量不惹麻烦。我每到一个地方,就会让人通知你的。”
连黎太傅都不放过我,刚想说什么,我就打断了他:“太傅,我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是不?真的,难道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吗?太傅,你能把我那个哥哥教育好,就好了。”结果,黎太傅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
嫂子笑着上来抓住我的手,说:“我就不说那些了,你记得多穿穿女装,我给你的那些首饰也记得拿出来戴。你要再是天天穿着男装,你就真的会忘了你是个女的了,你应该庆幸我今天没有逼你把你身上这套男装换成女装。还有,你也别忘了和岚国的那个婚约,如果你实在不想嫁,也记得通知我们,我们也好回了他们。可如果你铁了心要嫁,早日回来,我们必给你一个空前绝后的盛大婚礼。”
听到这里,我急忙说:“嫂子我知道了,我一定努力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嫂子,倒是你应该想想什么时候给我弄个小侄子或是小侄女给我玩玩?虽然哥哥不急,可是我也是有些着急的。嫂子想要我早点回来,就真的快点生个孩子吧,孩子满月的时候,我一定到!”
哥哥一听就不乐意了,点了点我的头,说:“弄个给你玩玩?你当生孩子那么简单啊?想要个孩子,还不如你自己考虑考虑自己的婚约,自己生一个呢。”
我朝嫂子吐了吐舌头,嫂子站到了一边偷笑。
哥哥接着说:“我无论你有什么计划,记得十一月底的时候回来,我的生辰是在腊月初三,你好歹得回来看看,顺便过一下你自己的生辰。十八虽不如二十岁来得重要,可也是我们重逢之后的第一个,还是回来一起吧。”
“十一月啊?哥哥,你就不能让我离开久一点再回来啊?”我笑着说,可是心里就不那么开心了,十一月可就真的要到冬天了,那个时候回来就真的不能走路了。
哥哥稍稍叹了口气,说:“也猜到你会这么说的,但我二十岁行冠礼的时候,你应该回来了吧?”
我点了点头,也算是答应哥哥了,不过,那也要两年之后了。
舅舅笑着打断我们,说:“好了,你们每个人都少说两句,不是诀别。而且,她也会回书信来的不是吗?赶紧上路吧,要不然,天真的要黑了。”
诀别吗?心中有些酸涩的感觉,或许也是有诀别的可能的。
我尽可能地笑了一笑,对着众人一揖,说:“多谢各位这几个月来对一的照顾,一自当铭感五内。此去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但一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也望各位珍重。”说完,我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因为我怕我再待下去真的会哭出来。
张四和浮月在车外轻轻一叹,一扬鞭,马车行动了。
风带起车帘,我朝外望了一眼,路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清浅和上官青依偎在一起,黎太傅负手望着天,哥哥用手搂着嫂子的胳膊,而舅舅则笑着看着我。
现在是午后,阳光洒在众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我也不想离开,我想一辈子被你们宠着,可是这不可能,我总是要一个人走的。各位,暂时别过,若是有命,我一定回来!
马车行至城外,锦知寒在郊外凉亭布置了一桌酒菜等我。
我笑着走下马车,行至凉亭坐下。
锦知寒给我倒了一杯酒,说:“为我尽一杯,与君发三愿。”
我笑了笑,举起酒杯,说:“一愿世清平。”
他也笑了笑,举起他的酒杯,说:“二愿生强健。”
我们对视一眼,两个酒杯在空中一碰,一起说道:“三愿临白头,数与君相见。”
与之锦知寒,其实到现在却有了些知己的味道。他从来不会问我为什么,只会问我需要什么,有这样一个知己在,当浮人生一大白。
好酒,好句,好人!
我站起来,对他也是一揖,说:“知寒,珍重。”
他也站了起来,对我回礼,说:“一,一路保重。拿着‘凤翔’,各地锦家的产业都会帮你的。”
我再次一揖,说:“多谢。”说完,我就离开了。对于他,我从来不用多说什么。
上了马车,我听到他吟了一句诗:“西出阳关无故人。”
……
马车又往前前行了一阵子,张四问道:“去哪里?”
我问道:“尚祁远去了哪里?”
“公子不妨猜猜看。”张四和我打趣道。
我笑了笑,说:“看来是一个你认为我猜不到的地方,他去了樊城,对不对?”
张四还没有说什么,浮月却开了口:“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公子,那公子,我们是不是也去樊城?”
“不了,跟着尚祁远有什么意思?他是去还债的,我们又不用。去济城吧,听说那里的菊花开得正好。在济城休整一下,就去见我师父吧,这么久没拜会师父,也要被他骂作不孝了。你们还没有见过我师父吧?到时候,不要被他弄得太狼狈啊。”我说。
浮月接着说:“公子,岚国今日送来的信,你看不看?”
哦,那封信啊?倒是今日凌晨送进了临风殿,我倒是一直忙着整理行装没有看。
“浮月,递进来吧,我来看看。”我说。
接过浮月地进来的信,带着些许好奇打开信封,读了起来。
一一,吾妻:
八月一别,已有一月,不知卿可安好?
知卿将离晔城,不知云可有机会于岚国见卿一面?
卿身体畏寒,岚国温暖,来此一游也是极好的。
罢了,卿自有想法,云又何苦多言呢?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西无穷极。
盼卿回信。
继云
我从行装中拿出了纸笔,写下了一句话,对着外面驾车的人,说:“浮月,让人帮我送封信给岚继云。”
浮月接过我递过去的纸,说:“公子,怎么只有这么一点?我还以为你会多写一些呢。”
“浮月,你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一句话就够了。”我说。
张四突然插了一句:“写了些什么啊?”
“呵呵,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啊!”我说。
*************************************************************
张四逃妻剧场六
张四和浮月一起驾车的一路上并不平静。
到离济城外五里左右的地方,他们遇到了传说中的山贼。
张四看到那些拿着大砍刀的山贼很无奈,而浮月却显得很兴奋。
车里的白一在听到了“此路是我开,此树由我栽”后,说了一句话:“你们别闹得太厉害了。”
浮月对张四说:“我们比比谁打到的多怎么样?输的人给赢的人洗一个月衣服怎么样?”
张四点了点头。
围在马车边上的山贼看到车上的满脸不在乎,被激怒了,举刀砍了过来。
张四腾身出去,一转眼打倒了三个。
浮月却满脸不在乎地坐在车上,闲闲地数着数。数到十的时候,她用力洒了把白色的粉末到山贼中间,顿时倒了一片。
张四也被溅得一身白,他立刻跳回车上,对浮月大喊:“你使诈!解药拿来!”
浮月微微一笑,说:“又没有说不可以使毒!再者说了,就那么点迷药,伤不了你的,你没看到他们只是昏过去了吗?”。
张四又狠狠瞪了她一眼,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继续驾车。
白一掀开车帘看了看,说:“张四,你先走一步,到济城府衙去,让府衙派兵来,将那些山贼都带回去。浮月,你也不要跟张四计较了,这次是你不对,这次赌约作废,下次重新比过吧。”
张四只得运气轻功朝济城方向赶去。
浮月不满地说:“公子,你为什么帮他啊?”
白一笑了笑,说:“你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是个男人,你那么下他的面子,不就是把他越推越远吗?反正他这次输了,你又何必一定要跟他计较赌约呢?他以后不会不理你了,最起码他也要扳回一城,不是吗?”。
浮月这才开心地笑了起来,说:“还是公子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