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樱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飞翔的感觉,好像是飞机上跳下的伞兵一样,飘飘扬扬地降落在陆地上。
那个人的侧面清晰地呈现在宁樱眼前,他有着高挺的鼻子,浓黑的剑眉,微翘的睫毛。宁樱从没见过一个男人有这么好看的侧面,呆呆地望着他,风吹过他的长发冉冉拂过自己的面庞,一阵极淡的香味传送过来。
“柳姑娘,已经平安了。”是一把好听的磁性声音。
不对!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宁樱惊醒过来,恰好对上他的双眸,也看到了他脸上的黑斑。原来是司徒清!
“怎么是你?”宁樱有点失望地问。
“我去找辟蒙,刚好路过。”司徒清停顿一下,继续对宁樱说:“柳姑娘,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宁樱听到司徒清这样说,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正紧紧地攫住他的前襟,扯到他的领口都开了小半,白色的里衣露了一截出来。
宁樱急忙松手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人原本无隙的距离,一抹淡红升上她的面颊。
“你的手受伤了。”司徒清盯住宁樱的右手。
宁樱抬起石手,手掌上有一道血痕,是跌下假山的那一刻被尖厉的石头划伤,她说:“没事,小伤而已!”
司徒清轻蹙眉头,凝神注视着她:“柳姑娘,你的性格如此坚强,一点也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也对!哪里有个千金小姐会为了几朵醉蝶花不顾仪态地爬上假山,以前的柳绰姿行为举止端淑有致,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会露馅。
宁樱正思忖着找什么理由解释,司徒清从怀中取出一盒红色小瓷瓶,将瓶里的药膏轻柔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宁樱手上的火辣感即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砭人肌肤的清凉。
“这是我师父特制的金创良药,药效不错。”司徒清把红色小瓷瓶放在宁樱手心上,语气仍是那么平缓:“涂上几次,你的伤口就会很快愈合。”
再没有多说一句,司徒清转身就走了。
宁樱握紧手中的小瓷瓶,心中一番感叹。如果他脸上没有那块黑斑,俊美的五官加上颀长的身材,他应该是美男子一名,可惜世间的事情总是没有这么完美。
司徒清走后不久,王云英心急如焚地赶了回来,她向宁樱抱怨,王夫人要裁缝做的衣裙颜色和式样不合自己心意,三人一番探讨,磨磨蹭蹭到现在才回来。
“真是的,穿着拖地的绸裙,好累赘,叫我怎么方便练剑?”王云英一肚子的不忿。
宁樱暗觉好笑,王辟蒙和王云英两兄妹,除了样子有些相似,神采气质一点也不相同。
她没有向王云英提起受伤的事,只说她喜欢手中的几朵醉蝶花。
王云英也不以为意,爽快地说:“几朵野花罢了,你这么喜欢花,日后我去金石苑采一捧给你。”
宁樱急忙说不用,房间里摆放太多的鲜花反而会显得俗气。
两人在院中坐了几个时辰,王云英总算对丝带绣模清了一些门路,勉强可以绣出一副兰花图来,手工虽然粗糙,缎带的鲜艳颜色将这一缺点掩盖了去。
“柳姐姐,多谢你!娘亲总是说我不会女红,没个女孩子家的样子,日后不会有人上门来说媒。”王云英拿着绣品左看右看,喜笑颜开。
宁樱很替她开心,终于出师,自己也感觉轻松,象卸下重担一样。
王云英挽留宁樱在家中用膳,宁樱婉言谢绝了。王云英没有再勉强她,但执意要送她出府。
出王府的路必经金石苑门口,临近金石苑时,宁樱听到一阵隐约的琴声从里面传出来,琴声清越,让人神往。
王云英好奇地说:“不知道是谁在弹琴,我们进去瞧瞧。”她拉着宁樱走进苑内。
琴声绕过长廊,绕过假山,越来越清晰。
司徒清坐在石桌前,修长而白皙的双手在一把古琴上轻盈地来回拨动着。
乔云轩、司徒盛、以及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王辟蒙,都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聆听。
司徒清专心致志地弹奏着乐曲,不发一言。
琴声悠悠扬扬如水珠落入湖中,似浪花拍击海岸,一忽儿细碎如小鸟啁啾,一忽儿又激烈似万马奔腾。
宁樱终于明白人们为什么用“动人心弦”这句成语来形容好听的琴声,她的心随着那乐曲上上下下地荡漾着。
一曲终了,众人犹陶醉在刚才美妙的琴声中,没有人出声。
半晌,乔云轩拍掌说:“好曲!这把桐木琴遇上你这个高明的琴师,方能奏出好音乐。”
众人笑着赞同他的说法。王云英敬佩地对司徒清说:“八王爷,好精湛的琴艺!听到我们都不想走开。”
“各位过奖了,只是平常一曲。”司徒清站起身来掸掸衣服,淡淡地说了一句,仿佛刚才弹琴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