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原野,碧绿的青草,葱郁的树木,清澈的湖水,凉爽的秋风,和着蓝天白云。这是多么令人陶醉的秋日美景。有的树叶被风吹落,簌簌的飘飞。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虽然只有一两棵,也足以让人郁闷、萧条。偶尔有行人眼中露出的艳羡之色。他们只看到皇室的尊荣,又有谁知道皇家的无奈?人,都有力所不能的时候,公主、皇孙,也是人啊!
既然离开了是非场,就暂时不去想未来会怎样?他们的心情都变得轻松愉悦,他们围着花轿并马同行,五匹白马,五个神采飘逸的男子,迎着秋风,奔向那未知的领域。
这次去范阳,吉凶难料,必须要有几个机智、勇猛的武将。而且还必须是心月复才可以放心。江枫把王府三位侍卫统领都带去,只剩李义山留守。
七八天的行路,江枫更多的是沉默,常常默默地思索,他也没有把握,毕竟范阳是安家的老巢,与虎狼打交道,岂能不更小心?要想在虎穴中全身而退,更要让佳佳月兑离安庆绪,谈何容易啊?
许清河与他完全两样,他兴致极高,悠闲地坐在马背上,不时眺望原野,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在长安闷了几个月,陡然见到宽广开阔的景致,恢复了现代人的随意不羁。这里没有环境污染,感觉到神清气爽。他不管别人的感觉如何,自己引吭高歌:“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江枫瞟了他一眼,见他满足的神情:“清河,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一出长安城,天高皇帝远,公主已是我的人了,还用担心吗?”。许清河反问。
“你以为离开长安城,就万事大吉啦?”
“如果是别人护送佳佳,我会担心。可是广平王爷你来了,我当然可以高枕无忧!”
江枫一甩马鞭,淡淡的说:“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让你带佳佳远走高飞?”
“如果非要在安庆绪跟我之间做出选择,你一定会选我作为公主的终身依靠。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的。”
江枫未说可否问:“你打算如何安置佳佳?”
“这次出来,我带足了银票与珠宝,早就做好了私奔的准备,定然够我们生活一两年。到时,看到安史之乱,杨家殒灭,任务就完成了。”
“然后呢?”江枫继续问。
“我就带着佳佳同你一起返回未来,开始全新的生活。”
江枫轻轻叹气,又问:“你这么相信佳佳会抛弃父母兄弟跟你去未来生活?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她是金枝玉叶的皇家公主,到我们那边如何适应那儿的习惯?她真的能够幸福吗?”。
许清河显然没有料到江枫会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江枫,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从中作梗,破坏我的姻缘吧?”
“从内心来说,我希望佳佳能去未来,这样,我也可以时常看到她,所以我不会破坏,可是你忘了自始自终都是你一厢情愿,你问过佳佳的意思吗?看来你与这儿的人没什么分别,总是想替佳佳安排决定她的命运。”
许清河双目如电,直盯着江枫:“你不肯帮我是吧?只要你真心去努力,我相信她会愿意。”停了一下,他又说:“如果佳佳不肯去未来,那我就留在这里,与她隐居山野,不再回家。”
“你这是空想,要永远与
佳佳在外飘泊,你用什么养着她?再则,你拐带公主私奔,朝廷能放过你吗?你的日子过得能安稳吗?”。
“我们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朝廷也不会找到,为了与佳佳长相厮守,我宁愿放弃一切!”许清河口气无比坚定。
江枫轻轻打了一下马,疾驰几步说:“我们这是在送公主成亲的路上,怎么可以就这么把佳佳带走了呢?安禄山岂能干休?后果有多严重,你想过吗?”。
“我才不去想那么多,只要拥有心爱的女人,什么都可以不管。”
江枫耐心的解释:“清河你听我说,现在是广平王李豫送妹赐婚,如果我让你带走了佳佳,我也可以与你们一道流浪天涯。可是李豫的名声会被毁坏,甚至太子李亨都会受影响,我怎么对得起他们父子?我与李豫相交一场,更有兄弟之谊。我怎忍心伤害一个不在人世之人?五个多月过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他多半已是凶多吉少了。”说到此,江枫双目泛红,眼圈湿润。他一直是抱着希望李豫被人救走,伤愈之后会回京。已经过五个多月,这种祈盼已经转化成绝望。
许清河怒了:“你舍不下广平王的身份与地位?难道你想将错就错,永远留在这里冒名顶替做李豫?”
“你想哪儿去了?”江枫笑说:“我在未来有事业,有亲人与朋友,怎么可能留在这里?纵观五千年人类历史,哪个朝代比得上未来的高科技生活质量?我的性格与这儿的人们格格不入,我更怕面对沈珍珠,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告诉她真相,之所以隐瞒到现在,那是为了牵制杨国忠,我不能让他把历史搞砸。”
“那你为何不成全我?”
“清河,你与佳佳毫无感情基础,正好趁这段时间,千里同行,增进了解,培养彼此的好感。如果佳佳不反对,我自会从中撮合”江枫说:“能看到她找到心仪的人,我为她高兴。范阳,是一定要去的,婚也必须结。”
“结了婚,佳佳就是安庆绪的妻子,他们能让你带她走?”
“所以,这个时候,我们所想的不应该是你与佳佳将来如何生活,我们要设法,既要保护佳佳,又不能挑起安禄山与朝廷的矛盾,更不可让李豫留下千载骂名。”江枫说。
许清河冷冷的问:“你说得容易,范阳是安家的巢穴,你还以为是长安,可以任你来去自如,任你搅得天翻地覆?”
“有时候,用智慧行事会比用武力更有用!”江枫虽然自己也没底,他清楚这时必须让许清河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不然,谁知这个比自己还鲁莽的不计后果的家伙会干出什么事?我已经力不从心了,不能再让他添乱。他微笑道:“我们两人应该齐心协力,就凭咱两现代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斗力可能不行,可是比智力,比思维,这些古人定不是我们的对手。你该不会对自己没有信心吧?”
激将法果然奏效,许清河爽声长笑:“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从现在起,清河唯广平王爷之命是从!”
江枫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许清河不再纠缠,肯为此努力,希望又多了几成。这时有人禀报公主有请。
这是一辆豪华马车,叫翠玉青花车,长有七八丈,宽度足有三四丈,车四周,用大红绸布折做成各色花纹的车帘。里面有厨房,客厅,还有两间卧室。在车上,可以坐,也可以卧。布置的华光四射,富丽堂皇。极为舒适。
此刻,马车的车帘已被卷起,李永佳趴在窗上看山川瑰丽,绿树常青。见二人过来,笑道:“两位跑到一边说悄悄话,把我晾起来,不讲义气。”
许清河笑问:“公主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未来的命运,到了范阳怎么办?”
李永佳柔美的笑容饱含着安详,平静:“有皇兄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我相信皇兄足智多谋,一定不会让我嫁给安庆绪。”
许清河被佳佳挑起了激情:“不错,清河愿陪王爷一道想办法保护公主,绝不会让公主落到贼人手中。为了公主,清河万死不辞。”
“谢谢你,许公子。”李永佳有些感动:“明知前路有凶险。公子仍肯陪伴,我和皇兄都很感激你。”
许清河心里充满激奋,看来她对我印象不错,应该有很大的希望。
李永佳如吃了定心丸,她的性格向来乐观,很快从忧虑中恢复常性。饶有兴致的说:“皇兄,我们来手谈一局,打发旅途寂寞。”
“今天,我不想下棋,不如就让许清河陪你吧?”江枫略有所用的扫了许清河一眼:“我在旁边指导你,保证次次赢他。”
李永佳没有反对:“不过许公子,我会耍赖,你可别后悔。”
“只要公主高兴,清河为公主做什么都心甘情愿。”许清河欣喜不已。
两个人对面坐在一张靠窗的锦桌上,宫女太监铺好棋盘,送上茶水糕点。江枫漫不经心的坐在一旁,不时指导佳佳走棋。三个人一时笑语欢声。其乐融融。
外面的马车仍在徐徐前进,晚秋添凉意,连风吹过的空气里都带着菊花清苦的气息。耳闻秋虫鸣啾啾,扶在脸庞的风已经带上了秋冬之交时那种独有的清冷,杂含着细软和醉人的温馨,和着草木落叶霉腐的气味,冲入鼻孔。
江枫的思绪已延伸到远处,如果佳佳能爱上清河如果她愿意与我们同回二十一世纪,我乐意成全他们。这样我就永远是佳佳的哥哥,永远照顾她。我还真舍不得离开佳佳了。
送亲队伍过去后,空旷的原野上,静寂的官道旁。不知从哪里鬼魅般窜出一群黑衣人,有上百人之多,都没有蒙面,看来是绝不会有人认识的生面孔。
“将军,他们人多,我们要怎么下手?”
被称为将军的黑衣人说:“他们吃饭,睡觉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只是官道上行人太多,等到僻静处再行动吧!”
“将军,我们抓个公主干什么?还不如去抓李豫?”
“你懂什么?现在这位公主可是身价倍增,她是皇帝赐给安禄山的儿媳妇,只要抓到公主,我们再散布谣言,说皇上根本无心把孙女嫁到安家,在半路把公主藏起来。安禄山定会恼羞成怒,一举反叛。永王静观其变,最后收拾残局,必要时还可以用她去和朝廷谈条件,真乃一举双得!”
“他们有一千多人,我们还是请永王殿下调军队来协助吧。”其中一个黑衣人心里担心。
“胡闹!劫持公主,罪同反叛。动点脑子。”
“那么,我们为何不设法把李豫抓住!皇上可以不在乎公主的死活,但绝不会不在乎广平王。”另一人说。
为首之人点点头:“这个主意还差不多,只是李豫身怀绝技,还在数丈外就被他发觉了。我得另想办法。”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黑衣人各自使眼色,不一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一匹枣红桃花马上端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此女一身劲装,腰悬长剑,肩上还搭着一张弓,后背背着一个箭匣。气宇轩昂的挥鞭催马赶路。
少女行色匆匆,半个时辰后,追上了送亲队伍的后卫。御林军发现有人靠近,立刻散开,把少女包围:“来者何人?再不站住,我们要放箭了。”
少女勒住马,说“小女朔方节度使郭子仪之女郭芙,求见广平王爷。”
“你随我来。”御林军头目说。
来到豪华马车前报告:“禀王爷,有位叫郭芙的女子求见。”
“郭芙怎么来了?”江枫他们三个正在争论一步棋,一听此言,都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在最前的郭源,高长春兄弟都掉马过来。
“阿芙,你这是干什么?”郭源问。
“我来助王爷保护公主啊!”郭芙恭敬地行礼。
江枫走进伸手扶起她。李永佳笑问:“阿芙姐姐,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现在才来?”
“我当然想啊,我爹说什么也不让,我是在你们出发三天后偷逃出来的。”郭芙意气风发的神情。
“此行凶险重重,范阳乃虎狼之地,郭芙你还是回长安去吧!”江枫面色凝重“遇到危难,也好少一个人受害。”
郭芙一张娇靥饱含着着坚定地信念:“应该说,如果有事,多一个人想办法,我会武功,不会给王爷添麻烦,也许还可以帮上忙。”
郭源不希望妹妹涉险,情知这个妹妹很有主见,她认定的事情是劝不了的。只得由她。
次日下午,队伍到了邯郸一个小镇,看到熟悉的景物,江枫忽然想起,自己就是在这个小镇,这间客栈与李豫结拜兄弟。五个多月后再次来到这里,却已物是人非,再也不能看到大哥的一言一笑了。世事真是难料。大哥,你难道真的不在人世了吗?多么希望您能回来,和你的亲人团聚。陪着佳佳生死与共。小弟也可功成身退,堂堂正正的做我自己。
郭源向他请示扎营巡逻等事情,他有些心不在焉:“你看着办吧!”他应付了一句。
客栈里大致都没有什么变化,一间间小屋,一排排客房,店虽小,也有许多所谓的上房,比普通房子干净些,家具多一两件罢了。
江枫特意选了几个月前与大哥同住过的那一间,安排众人入住的杂务都是由郭源、高家兄弟一手操办的。把公主的闺房安置在离江枫不远之处。一下午他都魂不守舍的,看什么都精神恍惚,也不和他们说话。
江枫久久的坐在床边,心潮难平。回想那天晚上,与义兄促膝长谈,意气相投,大哥是我来到这千年之前所认识的第一个人,也许在我离开这里也没有机会再相见了。如果我没有到这里,如果我没有与李豫相识,也许一切又是另一番景象,可能他就不会出事了。一切因我而起,将来因我而结束时,他的亲人、爱人情何以堪?可以说,是我间接害死了他。
江枫满月复愧疚,心中的不安没有办法诉说,堵的他胸口闷闷的难受。真是应了那首歌词“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李永佳命宫女来请他下棋,江枫无精打采的回到车上,许清河与佳佳早已在棋盘上杀的难解难分少年不知愁滋味啊。江枫心说,佳佳,但愿你永远都这样开心快乐,不要为往事伤怀。只是我能瞒你一辈子吗?他心乱如麻,闷坐在一旁。
“皇兄怎么啦?也不来给我当军师,你看许公子又吃了我一个驹。”佳佳一边走棋一边略带不满地说。
“佳佳,有许公子陪你不就行了吗?找我作甚?哥哥今天很烦,没心思和你玩。”江枫脸上确实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忧虑。
李永佳适时撒娇,拉着江枫的衣袖说:“皇兄,许公子是好朋友,我还需要亲人的爱护。好了,小妹和你说说话你就不会烦了。”
江枫只得勉强留在车上,却老是走神,他满心都被李豫的音容笑貌充塞着,哪里还容得下其他?看到李永佳与许清河对坐着,两人有说有笑,好似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无所顾忌的吆喝,在这个都是李豫身影晃动的旧地,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应该说,是替李豫帮他妹妹做的决定,想办法撮合佳佳与清河。清河是全心全意爱佳佳,这是无庸质疑的。
大哥,本该由你来为妹妹做主,可惜江枫的泪又要流出来,他忙极力忍住,恐引起佳佳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