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鸟 第十八章第十九章

作者 :

十八、

有种人最适合在孤寂的夜间行动,而在白日里从不露面。这里所说不是白化病人,也不是巡逻保安,不是赶夜市的人,不是写作者等自由工作者,而是一类特殊的人群——逃命的人。

夜色浓浓,乡间的小路更是没有路灯,还要借助月色当心脚下横流的臭水洼。穿过村间漫长而蜿蜒的巷道,直抵一处同样水泥剥落后出红砖,又比其他房屋略大些的四合院。院子的墙壁上歪歪扭扭用红色油漆写着“出租房屋”的字样。四合院的入口处横躺着那条沉默的巨型黑狗,对夜晚方归的人没有半分警惕。院里所有的房门紧闭,黑洞洞的窗口表明人们都进入了梦乡。狭小的院内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声音,在阒寂的夜里格外响亮。

拐到院内的狭窄空间,那里也有几个简陋的木门。处于最深处的那个,正是他租住的小屋。他打开房门,门枢发出吱吱的悠长声音,走进里面,将上下的门闩插紧。月兑下头上的皂色遮檐帽子扔到床头,倒身躺下去。狭窄的床铺随着他的粗壮躯体的沉落,发出咯吱的响声,却没有多少颤动,因这床单下除了冰冷的木板,别无其他。

不到十平米的小室中,只有一桌一椅,破陋不堪,墙壁上裂痕随处可见,四壁徒然。

空洞的房间似乎传染了其中的人,他的胸中也鼓荡起这沉闷的空气。在这阒寂中,连续不断的跫鸣声清晰可闻,成为唯一能够安慰人心的乐曲。原本别无所思的脑海中,忽的涌起“生存还是死去,这是个问题”这句莎士比亚的名句。不知无望的生活和死亡相比,哪个更加幸运些,他想。

只是心光电转间,又恢复平常的神气——冷淡,带些嘲笑的深意。

就这样,衣服也不月兑地,他沉沉入了梦乡。

梦中,又是那些刺目的鲜血,在血的远处,出现的不是那些黑色的身影,而是一方雪白,衣袂飘飘,如神灵隔岸观火观望所有的过程。同样,见到了他的撕心裂肺的抓狂。他朝他望去,那身影却消失不见。

猛地睁开眼睛,晨曦的光亮由仅有的门窗照射进来,觉到彻骨的冰凉。

在清醒的时刻,他完全可以通过书籍来打发时日,或者出外工作,可是他不。书籍是他讨厌的,人间的工作更是让他嗤之以鼻,除了这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木板床上盘起腿来,双手在月复前成重叠托物状,任鼓荡的气体在胸前背后行走,随后贯穿整个身体,沿奇经八脉游行,顺畅自如。这是必加练习的内功。练完这些,还要寻个无人的地方练习外身功夫,包括硬功和软功,许多是他新近在大小门派偷学来的——这对他是轻而易举。

在这般苦练,累了欲待休息时,立时涌起愤恨的情绪——包括对那些恨不得上前撕裂的幻影,还有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

常常是没日没夜没有间断地练习,废寝忘食。

寻找他的人不久就会嗅到他的气味,赶来这里。对发动全部力量将矛头指向自己的强大敌人,躲藏在再隐蔽的地方也是枉然。不过长时间的逃亡,也使他练成嗅到敌人气味的本领。

哪怕是个长时间凝望的眼神,也会使他立时转移去别处。没有任何的行李拖累他,只有加诸身体的高超的武艺。

往常都是利用黑暗的掩饰,在附近小树林的空地中做高强度练习。可是虽然躲过普通民众的耳目,却吸引了另外一些与他同样的人。他再次被发现。

于是这天夜里,他在故意制造的曲折道路上摆月兑敌人后,踏着急匆匆的脚步返还这里。

却没有回家的感觉。

想念家的感觉。

十九、

知道敌人定会在周围搜寻,练了整个早上的内功,又尽情休息了许久。

醒来时,已是薄暮时分。从床上一跃而起,精神矍铄,启门欲出。

刚刚探出头去,却见有个陌生的面孔立在院中水泥地面上,左右张望。及时抽回头来,悄声关上房门,插上门闩,埋身躲在阴影中。

适才,他见那人身着宽大的黑衣,眼睛散发出深绿色的光芒,正透过玻璃窗向屋内探望。这是追捕他的黑衣人无疑。

后悔没有及时行动,趁早离开。悔之晚矣,他搜索枯肠思考着应付的对策,同时希望敌人没有发现自己便先行离开。

听到沙沙而来的脚步声,停住在自己的房门后。他的房间没有窗户,只在门的上方镶嵌有玻璃,还没有来得及用报纸糊住。对别人来说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向里面探望,对那黑衣人却只需要平视。

他躲在角落里,相信自己再移动半步,就能见到一张木然甚至凶狠的脸。

许是见到门没有上锁,外面的人开始推起门来,却怎样也推不开。门内的人静听自己的心跳,那样的剧烈,砰然欲出,却还要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那人停止了摇撼,门外顿时没有了响动。

院内的脚步声杂沓,但他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是不是属于适才的黑衣人。那声音却迟迟没有再响起,他便也不予移动。

约模僵持了有十分钟之久,那“熟悉的”脚步声重又响起,接近于无声,但他听得再清楚不过。又等了半晌,直到那声音消失不见。

悄悄探出头,见陌生的面孔已然不见,他见四下里没有人的关注,悄无声息窜上低矮的屋顶,隐蔽着,朝房外四下里察看。

屋后的巷道没有人,他窜身下房。就在他向外行进时,听到沙沙的脚步声。身前身后忽的多出两个面目冰冷的黑衣人,疾风电掣向他围堵来。

他深知凭自己的能力,还应付不了这两个人。重又蹿跳至房顶,那两个人如同鬼魅,也蹿跳上去,仍是前后围堵的局势。

他冷笑两声,说:“两个人打一个,算什么好汉!”

黑衣人隐藏在帽下的声音更是冰冷,“我们只是负责追杀你,从没有自称过是什么好汉。”

身后的黑衣人打断同伴的说话,用压抑的声音说:“别跟他啰嗦!你,乖乖跟我们走,便饶你一条性命!”

他们的嗓音别无二至,喑哑低沉,好像暗夜的幽灵。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跟你们走,仍旧只有死路一条。”子渊讨价还价似的说。

对方的语气略有缓和,“这是我们大王亲口对我们所说,况且,那些在我们大牢里的你们族中的俘虏们,现在尚且安然无恙,大王对他们格外仁慈,打算让他们心甘情愿臣服于他。这些都是你没有见到的,但的确是事实。不相信的话,可以现在随我们去看看。”

“为什么要你们带我去看?待我亲自去打开你们的牢笼,放他们出来再慢慢细看,岂不更好?”

“哼哼,你有这本事吗?此时的你,便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只能乖乖跟随我们回去。”

“是吗?”。子渊忽的别有深意地笑,转眼已经跑到屋檐边缘,猛地跳跃,已附到对面更高些的窗口,脚尖立在上面,同时抓住二层楼的房檐,用力下整个身子已然飞跃上平整的房顶。身后有呼啸的风声,离开时身后传来的玻璃碎裂的声音,使他想到敌人定是使用了飞镖或者别的暗器。黑衣人如影随形紧随在他的身后,继续朝他发射着暗器。呼呼的风声紧随着他的身体,只是他的动作太快,及时躲过。即使如此灵活,还是略擦了点皮肉。

原来是银针。

逃亡者忽的意识到,这银针上蘸有剧毒,只略沾上皮肤便有可能立时毙命。此时银针连发,发射暗器的又是两名高手,看来今天是难逃此劫了。

想是如此想,脚下依旧健步如飞,民房已到尽头,却继续向前向上跳跃,同时由黑色的罩衣里展出洁白的羽翼,飞翔在空中。

身后的两名黑衣人紧追不舍,展开的却是暗夜似的羽翼。飞翔在空中,他们的速度总是比在陆地奔跑迅速百倍,因此除非在他们最初展开羽翼时见到他们本来的形体,否则在他们飞行时,只能是惊鸿一瞥。

两名黑衣人的嘴角俱挂着冷笑,还有抑制不住的狂喜。他们的任务转眼间就要完成,终于可以结束在人间的这场艰难的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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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的鸣

辗转无歇

是爱这炎烈的夏日?

或者仅仅一份执著?

用竭了力气

唱尽了生命

是爱这棵树这枝桠

每日错落的日影月影

记忆中风的轻拂雨的垂打?

或者仅仅一份执著

对着眼前燥热的空气

这熔炉里烘炙的万物

必将声音抛洒烘干

灰飞烟灭的执著?

没有任何意义

花落凌落成泥

雨滴滴水穿石

风过水无痕

花的回旋

幻化成心形的碎片

荡漾开去

漂泊天涯

不管流水呵

你是否在意

花实现了终生的夙愿

这是她最美丽的一刻

与你的亲密接触

是爱是执著?

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这般的

自心底升腾起的喜悦

像太阳

在胸中耀出炽热的光

以光线的速度

逼近冰冻的嘴角

于是融化成微笑的模样

蝉的鸣

你在聆听日复一日地听

是你在喜爱这蝉这夏日?

或者仅仅是一份执著

对必将这份痴纳入胸中

为胸中那颗太阳

挑选一颗金星

朝为启明暮为太白的执著?

蝉在吹长鸣的号角

你在倾听这熟悉的燥热

柳在风怀里娇语而身颤

水在玩着涟漪荡去的游戏

夏日依旧在前行

脚步轻快

褶裙上榴花欲燃

是爱是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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