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夕照 王孙王孙 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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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妞妞等下见了骄阳公主可是要听话呀?要说‘公主好’知道么”霍光搂着穿着层层织锦的妞妞。霍成君的小嘴微微撅起,细女敕的脸蛋透着健康可爱的粉色很是招人喜欢。但是她的注意力又分明没在父亲身上,只是好奇的左顾右盼。

共乘的张安世笑着“妞妞即使什么话都不说,公主也会喜欢她的!”张安世说完伸出手指逗弄傻傻的妞妞。

“我是怕妞妞会欺负他”霍光盯着妞妞看了一眼“妞妞虽然还小,但娇生惯养”

金日磾抱过来成君“子孟多虑了!皇曾孙虽然说颠沛流离但是一直都是和下里巴人生活,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彪悍性格,怎么会甘心忍受欺负?”

“在家的时候她可是被君德和那些仆妇们宠坏了!禹儿和山儿他们都抵不过她一个”

“子孟,难道你就没有再认真想一下陛下的诏书么?陛下说‘成君之好’,你就没有想清楚也许不仅仅是需要你成君之好,也有妞妞?”金日磾实在是忍不住开口

霍光想不到金日磾会这么说“这个,这个”他低吟。“朕还欠着你们一家啊”脑海中闪现过这么一句话。刘家到底欠卫、霍两家多少,估计很难一时算的清楚,也许刘彻真的是这么想的?还给他们一段姻缘?可是姻缘是说还就还得了的么?。亦或是他决定还给他们一个皇后?!

“呀,呀,爹,爹!猴猴,后”妞妞惊喜指着琉璃窗外的景象。小孩子还在学习说话,声调总是不甚清晰,所以一高兴把猴子说成了“后”。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看来,天意啊”金日磾轻声喟叹

香室街

骄阳住在这个熙熙攘攘来往都是四海商旅的香室街的一个相对于安静的府邸。门外并没有仆人或者府兵,这里大门敞开着,从门口望去里面一览无遗。几个人对于这样的景象很是习惯,大大方方走进去。自从元朔六年之后,骄阳从宣平里那绵延四百亩的公主府搬出来住进了这个尚且还不足三十亩的府邸。这里渐渐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了。官员贵人不肯屈尊降贵来到这个鱼龙混杂商旅往来的香室街,自来士农工商,商可是末流,高高在上的贵族不会涉足。而香室街那些贩夫走卒们就更加不敢进出,是以骄阳即使敞开大门也不需要担心有人闯入。

霍光一行人穿过廊庑才在一房间前看见垂手而立的卫东。初春阳光很是和煦,一缕金光投到玉立在门口的卫东身上恰似山间白雪。“恭候各位大人”他手朝着门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五官很好看,凤目,高鼻,深邃的眼睛和似笑非笑的薄薄嘴唇,可是这张灿烂夺目的脸上却永恒的只有一种表情——莫测嘲讽的微笑。他的来历很可疑,虽然他姓卫但霍光却从不曾见过这样一个人。妞妞看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很是兴奋胖乎乎的小手不停挥舞在空中。张安世和金日磾没有多说什么话就走进了,霍光安抚着太过于兴奋好奇的妞妞而落后面。

“这就是闻名长安的霍成君?”卫东轻轻笑一笑“以后肯定会是色如春晓的美人,‘成君之好’?”他看了一眼还在父亲怀中‘张牙舞爪’的女女圭女圭。

霍光看了一眼卫东,抿抿嘴。

“忘记大人已经升为光禄勋了,真的是可喜可贺呀”卫东笑一笑“突然感觉以前的种种都在慢慢回来了,真好呀”卫东撇嘴一笑

霍光虽然说满月复狐疑但是想到骄阳在等着所以也不说什么就抱着女儿走入了。

“姑姑,终于有人来陪我我玩了!”还没有看清楚坐上的人就已经听到一串迫不及待的清脆声音。

台阶之上坐着骄阳,她的头发平梳在背后结成一个发髻,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直裾配着浅绿色的外衣。骄阳左手边盘腿坐着一个着褐色深衣的小孩子,看上去大概有四五岁样子,一双眸子很灵动,就好像是两个转动的火轮子。骄阳的所有注意力都倾注在身边这个小小的孩子身上神情格外的柔和。

“公主”

骄阳目光转移到霍光怀中抱着的漂亮女娃身上。“这个就是子孟的小女儿?”

“她叫妞妞”霍光放下成君

“不是成君么?”骄阳走下去抱起妞妞

“家人都叫她妞妞”霍光一边说一边对着坐在上面的小男孩走去。每近一步,就越觉得那个小男孩很熟悉。眉眼,鼻梁,耳朵都很像以前的那个人。

“姑姑,这,这,大人?”小男孩扭扭捏捏看着霍光。

男孩终于松口气,因为眼前的那个严肃的大人在离自己三臂长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在阶台之下隔着一张黑木大案对着男孩。男孩慌张下竟然不自觉把早前还盘着的脚收回垫在臀部之下坐正。男孩却又立马被吓了一跳,那个中年男子振振衣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席上,双手叠加高举过头顶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等他行过之后后面的两个人也随着他的动作也行了一个同样的跪拜礼。“姑姑!这个这个”男孩几欲倾倒好在右手撑住地“这个是怎么了?”他的手才松开衣襟现在又紧紧抓住衣角,明亮的眼睛中满是莫名的恐惧和担忧。

“病已坐直了,看前面!”骄阳一声断喝“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你只要接受就好!”

“可是,可是他,他们是长辈呀?”男孩子别扭摇摇头

“病已!”骄阳抱着妞妞转身看着小男孩“你今日如果可以心安理得的受了他们拜礼,那么你日后就可以过上好的生活!”骄阳带着一种严酷的口吻对小男孩说。

男孩初听这话愣了一下,如果接受了日后就可以过上好生活?他看看一本正经的三个衣冠严谨之人。男孩立刻直起了背脊看着前方,他伸出手平放空中“大人请起吧

霍光抬头看男孩一眼闪过一丝赞赏“喏,公子”。

骄阳放下妞妞“病已,你带着妹妹出去玩吧!你不是说这里总是没有小孩子陪你么?”她捏捏妞妞白白胖胖的小手“妞妞,这个哥哥带你去外面玩好不好?花圃全部都开花了还有秋千竹马可以玩耍”

“真的”不意想到骄阳会说这样的话

“你牵着妹妹的手,带着她去外面玩!但是只有一点不许出这个府,不能靠近池边”骄阳把妞妞小手放在男孩的手心“妞妞,跟着这位小哥哥一起去外面玩一玩吧!”

“玩,玩,呀,呀哈哈”小孩子一听到玩耍总是会觉得很是开心而且还有同龄人的陪伴。“哥哥,哥,哥哥,玩,玩玩”妞妞拍手快乐笑着。病已抓抓头半晌才小心翼翼的牵住妞妞的手慢慢带着她跑到外面。

孩子渐行渐远,霍光才牵扯回来跟随她们已经走远的神思,而骄阳依旧愣愣看着外面。

“他,他为什么叫病已?”霍光阴着脸问。

“天子小时候尚且小名为彘!”骄阳有些不以为然的反驳一句,不知道这句明显赌气的话语是对着霍光还是对着刘彻。

“公主您说话可真的让人够呛”张安世皱眉说道

骄阳看了一眼张安世转身坐好“他自小便身体瘦弱总是生病,史家的人希望他百病全消所以就取了一个小名‘病已’”

“公子不曾有过大名么?”

霍光坐在一边“公子没有赶上!”

“没赶上?”金日磾发问

“巫蛊之乱时病已初生家人无暇顾及,只盼着到了三月命名礼时取一个吉祥名字,可是终究还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他的大父和父亲都已经先后横死而父皇却不能对他动心,是以到了现在也没有人可以给他取上一个正式名字记入宗谱。于是渐渐的就把小名当成了名字来称呼了。”骄阳脸上路出了愧疚的表情

“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霍光笃定说“这条路上,我不能再心软了!公子不能一辈子都是这个名字,公子要堂堂正正的被天下人认可为正宗嫡系而不能一辈子这样生活,公子要堂堂正正的站在太阳之下”

“任重而道远啊”金日磾模模自己的胡须看了一眼座上的骄阳“公子没有一个强大的外家,没有外家就意味着没有支持,没有同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如同当年远嫁乌孙的细君一般,当年,当年只要我坚持点向陛下请求成为送亲的使者跟随她一起去乌孙,我就是拼去所以也会替她把歧路变为通途!断不会让她受到那个匈奴右夫人欺侮。以至于还是在花般年华就去世”到了后面金日磾的表情和语气变得很是悲哀。每个人年少的时候都曾经有过一段美丽的梦,梦中的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勇士,可是现实往往和梦想背道而驰。金日磾不能保护自己的公主也不能成为无所不能的勇士,他只能隔着千万座山千万条河听到关于她死去的消息。

“翁叔”骄阳担忧看向金日磾“你还是放不下这些么?你要活得开心点才好啊”

“骠骑将军,公主又何曾放下过?”金日磾看了一眼霍光“卫翁主,子孟又何曾忘记过?所谓放下了不过自欺欺人而已”

“你们三个人还是不要总想起这样的事情好,毕竟那些人都不希望后面的人带着遗憾和伤感过日子不是。现在最主要的不是想以前的事而是怎么合计合计后面要走的道路。”张安世故作轻松的打圆场“甘泉宫的事情您已经明白了吧?”

骄阳慢慢抬起头“从第三次我派的人被拒,就已经知道并不是出自他的授意。他身边黄门也不是那些年轻稚女敕的小辈,应该知道什么做的什么做不得?”

“那为什么您还会再派第四次,第五次?”

金日磾看了一眼张安世“之后的想必是公主故意而为了。她挡的再严密,只要我们做的多了就自然会有一丝一缕的风声传到陛下耳朵里,天下即使在病中也不曾是昏聩的人。反倒是那个女人太自以为是,自不量力了!”

骄阳昂着头带着一丝倔强的笑意“她以为自己收买那些人之后就可以一手遮天么?到头来我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就是大逆不道自然可以有过见谴”

张安世摇摇头“原来这里头还绕了这么大的圈子”

“你哥哥是那么精明剔透的人为什么你就这样呆?”骄阳捏起一碗粟米粥轻轻啜一口“这样可不行,病已以后还要靠着你们啦”

“我一个羽林郎出身要知道这么多干什么呀?而且我知道了也还是比不上你们这些人啊?”张安世急火火辩解

“你张嘴就是道理,刚还说自己愚鲁”金日磾难得今天和张安世抬杠

“都说到我头上了啊”张安世瞪大眼睛

骄阳缓缓放松身子,她盯着前方的女敕绿春景喟叹一句“真好呀,已经很久没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说着这样的话了,看着美丽春光。记得长安最美春色在长门园,可是现在那里已经也几十年没有去了”

这样的话仿佛是提点了霍光什么,霍光马上想到了一件事“你应该知道陛下心中真正眷顾的是谁吧?”

骄阳不经意挑挑眉毛“所有人都很清楚,陛下最为喜爱的只是李夫人”她似笑非笑看了霍光一眼“这事情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当初在柏梁台你不是清清楚楚看到父皇招方士唤来李夫人的魂魄么?”

“陛下从来没有说过当时招来的是李夫人的魂魄。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看见陛下对于李夫人生前是多么的宠爱就以为是李夫人。”霍光皱眉说“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陛下请出的唤灵的衣物的花样很是古朴不似当时所流行,衣裳的质地为早就不时兴的核桃锦而非葡萄锦”霍光把自己的疑问娓娓道来。这些疑问早就已经压在霍光心中十年了一直到了今天才开口说出来“所以那个时候我虽然说有疑问,可是却并不曾真的下定决心来问询,但是现在时间紧迫所以就不得不说了”

骄阳似笑非笑绞着手指“子孟不会无把握的事情,你们认为是谁就是谁把?”

金日磾和张安世面面相觑,张安世想到昨天张贺说的那话恍然大悟“哦,你们这么说了半天原来还是扯到了···”后半截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金日磾冰冷眼神,讷讷收住。“身上····”他半天吐出两个字

“那么太子和废后又是什么关系?太子出生之前废后可是已经闭锁长门了,两个人从来不曾碰面。”

骄阳看了一眼霍光“一切的事情都是千丝万缕,你以为自己就真的把所以来龙去脉都看的一清二楚么?不能的。你们都说陈皇后是因为年老色衰兼之善妒行巫蛊而被废?真正的原因是陈皇后已经不再爱父皇了,因为当年的父皇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皇十子或者皇太子了。她不喜欢在未央宫勾心斗角的生活,不喜欢被所有人逼迫着的日子,不喜欢那些娇艳如春花的女子如潮水般的进入未央,所以她才选择了决裂。陈皇后当发现所有的一切都随着父皇的地位和权势一天天增大而改变不可控制的时候,她曾经惴惴不安过,也曾经为了这些不安而做出许多错事。可是最后她发现这样的改变只是为了跟随一个跑的飞快的男人的时候,她选择了放手。”骄阳清清淡淡说着,那个久远的女子好像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安静淡雅的面容之下却是刻入骨髓的高傲不羁,眉目之间充满着一种冲荡豪情。她不会跳舞,不会唱歌,她只会舞剑,读书,骑马射箭。“她就是这么样的女子,使人永远移不开眼啊”

“但是这和太子有什么关系?”霍光皱眉“昔年太子出生前,她就已经在长门宫了”

“这些事情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是在巫蛊之乱之后偶然听父皇说起那段往事,如果说卫皇后有恨的话,就只在这点了?父皇凭什么要刘据成为太子?”她轻轻叹口气“父皇再怎么不重视出身地位,可也明白太子的重要性,况且那个时候卫家已经有了功高震主之势。费尽心思压下王家,窦家之后他难道还想看到一个新的卫家?”

霍光三人仔细听着,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孩童们天真快乐的嬉闹声。“太子可是当年陛下的第一个儿子,就是凭借着这样的地位也足可以成为储君”张安世说一句。

“这样的话,说出来未免底气太过于不足”骄阳轻轻哂笑“几十年以来,孝惠皇帝,孝文皇帝,孝景皇帝哪个是因为第一子而成为储君的?虽然说立子当立长,可是长子都是太子么?”

“这?”张安世结舌。

“这里面难道也有陈皇后的作用么?当年闭锁长门的皇后也还可以插手未央宫?”

“陈皇后心都已经不在未央了,又怎么会插手这样的事情?”骄阳拍拍膝盖“阿娇一直想要出去外面看看,她早就听许多人说过外面的风景和长安的不一样。可是在不爱未央之后,父皇却用阿娇亲人的性命来威胁她,如果某一天失去阿娇的消息那么便是堂邑侯国除人亡之日。那个时候的父皇一切都称心如意,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失去什么,即使是曾经的也不容许,所以他用这样的方法把阿娇禁锢在长门。”

“可是,这都是太子出生前几年的事情呀!”

“蝴蝶,蝴蝶,哥哥,蝴蝶”外面飘来女童娇憨的声音。孩子们总是最幸福的,可以那么快,那么心无芥蒂的和一个人成为玩伴。

“是呀,如果不是陈皇后还在长安,估计据也不会那么快的成为太子。”

“是不是有人托命给陈皇后?”金日磾看了一眼脸色沉沉的霍光说。骄阳的话对于霍光来说不亚于是霹雳,他一直以来刘据是天生的太子,是注定的储君。可是现在这个女子却说一切的功劳都是因为一个早就应该隐没在历史中的女子。卫家一直是他心中不变的神圣之地,可是现在那些地方去却正长出一簇簇怀疑的青草。

“**之中是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尤其是本来并没有多少地位而一跃万人之上的人。意外得到的太多,自然也会害怕终有那么一天又全部失去。母后是那样敏感的人,她又怎么会忍受这样的悲惨?”骄阳说起卫皇后的时候眼中出现了稍许叹息。原本是极低贱什么都不曾拥有的人,偶尔因为帝后的一次隔阂而进入未央,慢慢的一切都到手自然就会紧紧把握,因为低贱的贫困的日子已经过的太多余痛苦不堪了,没有谁会愿意把原先的生命重来一次。即使是圣人也扛不住陡然从九天跌落凡间的痛苦。“骄阳交叉握着手轻轻说起“想必子孟也是不能忍受这样的苦痛吧?”

霍光要紧牙关不说话。这样的说辞是没有必要回答的。所有人义无反顾的去做某一件事的时候就是已经决定要告别以往的岁月了。

“难道就只有这些?”

“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成为理由?不过母后的确是一个隐忍深沉之人。她知道父皇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和陈皇后拥有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孩子。陈皇后闭锁长门前,父皇曾经说过如果**嫔妃有诞下皇子者,皇子即为陈皇后抚养,位尊嫡长子。”

“啊”金日磾也微微有些惊诧“这些,这些都不曾纪录在尚书那里”

“这些原本就是父皇和陈皇后私下说的,当时陈皇后并不当一回事。如果孩子不是自己怀胎十月而生,嫡长子,谁抚养又有什么意义?但是母后却知道一旦刘据得到这样的承认,那么就是得到了成为最好的护身符!于是她去长门请求陈皇后可以养视刘据”

“同意了?想不到陈皇后竟然会如此大方?”张安世又说一句,转而咂舌“不是都说陈皇后为人任性刚毅么,她怎么会答应一个昔日卑贱奴婢的请求,而且这个请求的人又夺取了她所有的荣耀?”

“大方说不上,如果你有某一个珍贵的事物被别人握在股掌之中,你也不得不同意。我不能说当年陈皇后到底有什么被母后拿捏住,但可以肯定必然是陈皇后所珍视的,所以最后陈皇后答应了这样的请求。她在某次父皇来看望时随口说了一句‘听说,孩子已经降生了,应该要好好的代替我珍视才可以’,短短的一句话让父皇欣喜不已,从而也改变了一个家族的命运。陈皇后只看过太子三次,却影响了他的一生。父皇也把太子当做是思念旧人的寄托”骄阳笼罩在一层春晖之中,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觉得一身冰冷。如果骄傲的刘据知道自己只是因为某一个人无奈的眷顾而有了如此的地位,他还会具有作为一个大国太子所应有的所有热情和骄傲吗?真相往往都是太过于残忍的,这种力量摧枯拉朽让信念土崩瓦解。骄阳轻轻叹这一口气,眉眼顾盼之间出现切切伤感“母后当年说的事情想必对于陈皇后而言是极为重要的,否则她当年也不会屈折身份答应这个要求。陈皇后答应养视太子,可是却从来没有把他待在自己身边一天,太子依旧还是卫家人的太子,陈皇后只是给了太子,或者说给了卫家无形保护而已。这就是为何刘据和昔日陈皇后有关始末了”

“所以,当初陛下看重太子,不仅仅是因为太子是他的第一个儿子,更主要的是因为当日陈皇后对他的影响?”深目的金日磾此时的目光更加的深邃悠长,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为何当日巫蛊之乱时,陛下因为在阳石公主和诸邑公主以及椒房殿挖出桐木人而下诏诛杀两位公主却罪不及太子的原因了,在陛下心中也许太子就根本不是卫皇后的儿子,而一直就是陈皇后的儿子!”张安世恍然大悟拍着大腿。提到两位公主,骄阳的脸上出现了悲戚的神色,悄悄转过头去。“也许当初太子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事的!”他的懊恼皱眉

“当时江充也曾经妄言在姐姐府邸之上瞧巫蛊之气,可是为什么陛下却并没有降罪在姐姐身上?”霍光盯着上座之人说出,口气隐隐有些威胁的意味“二位公主都是姐姐的同胞姊妹,且平日相亲相厚,这都是众所周知的,可是为何昔日姐姐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惩罚?难道姐姐也和陈皇后有什么关系么?如果有关,为何姐姐当时不站出来保护二位公主和太子一家?”出乎所有人意料,霍光竟然是用如此严肃的口气质问骄阳,骄阳脸色苍白了一下,提起袖子掩着自己的嘴巴。

“子孟,陛下并不是糊涂之人。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天子并不是只听一面之词的,而且第二天太子就诛杀了江充狂贼,一时长安动荡,所以公主才躲过一劫!”金日磾按住霍光的手看着有些失措的骄阳说“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是不是对的!”

“对啊,对啊,子孟你好端端的竟然要怀疑公主,如果公主并不是真心的,为什么要收留卫家亲属那么多人,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的保护公子?你可是孟浪了!”张安世也帮着骄阳在埋怨着霍光。“公主,所谓关心则乱,子孟只是太过于关系太子一脉,并不是有意冒犯您啊”张安世拍拍霍光的手“算了,算了。这些都算了吧”

“子孟,如果你因为刚才我说的事情而对于我有心结,我不会怪你的,毕竟谁都难免会想了又想,我到底是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消息,那么我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昔日我还有你哥哥,都曾经一度是陈皇后的弟子,当时太子才仅仅只有两岁!那个时候我和你哥哥都不知道每个月朔望之日都和我们有约的女子就是昔日的陈皇后,以为仅仅是一个隐居在深宫中的前朝妃嫔。谁知道,却是那个久仰大名的陈皇后,如果当初知道她的身份,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许多事情,也许所有人的一生都会改变”骄阳握了握手“我早就知道子孟会这么问我,但是每个人都想保留一点秘密,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骄阳淡淡笑了笑

“刚才子孺说的对,关心则乱,尤其现在公子隐匿在长安,谁都不知道身边到底潜伏着怎样的人,不可不防”霍光隔了好一阵才慢慢笑了,也许因为刚才骄阳提及了哥哥霍去病而让霍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陛下曾经在睡梦之中呼出过陈皇后的名讳,而紧接着就说出‘朕没有儿子’这样的话”他看了一眼隐隐约约出现的红色的裙角“如果陛下真的是心系陈皇后一人,那么我就有办法了”

“你要叫我哥哥,我可是比你大,比你高好多,你看看你才长到我这里”声音稚女敕如柳芽却有着一种小小的豪气。“你叫了我哥哥,我才会天天带着你去玩,去荡秋千去扑老鼠!”

“好··哥,哥!”妞妞努力挤出话来“哥,哥,带,带着,去玩,去玩!”她胖乎乎的白女敕女敕的手伸向病已,小小的身子扭动着。

“哈哈,你可是不要忘记了,以后你见到我可是要叫我为哥哥!”

“就是为了让孩子可以无忧无虑的玩耍,我也要拼着去试一试了”霍光咬牙说话“也许李夫人是最为肖似陈皇后的了,以至于让陛下在李夫人薨逝之后一度神情委顿,最后让方士招魂到神明台才作罢,看来陛下对于李夫人充其量也只是睹物思人而已,真正要招来的也是陈皇后,既然活人不能为公子争取什么,那么我们就只好请出死人来”霍光撑着地有些阴测测说着“一切行止我自有安排,子孟只请求公主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出面就可以了”

金日磾和张安世都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霍光,但是骄阳却笑着点点头。目光流盼之处带着一抹似乎是早就已经等待已久的狂热。

长安天边终于出现了一抹好像早就已经等候很久,迫不及待出现的金光。金光冲破了云层投射到了地上,所有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好像是在梦中才可以看到的平和的光华。这样的景象,让一切变得虚妄又真实。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所有人就是这样生活着,没有争吵没有战争,一切平和的像是无风的湖面,但是所有的丑恶都被深深沉在满是淤泥的湖底,经年不见天日,他们在那里慢慢的腐朽首当其冲的就是心。

卫东笼着袖子静静站在房间的门口,看着远处柳叶飘曳之下的两个小孩子,他们的身上好像总是缠绕着一种奇特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让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最为爱好的轨迹前进着。“太子,春天果然是一个孕育着无限生机的时光,而你看到了所有的希望么?”他轻轻撇嘴看看后面依旧沉重的房间。里面的声音细小的如同微风,如果眼前的小孩子身上有的是希望,那么身后房间的那些人却可以有让希望成真的力量吧。“公子,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着你长大的样子,君临天下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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