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电话那头传来了他嘿嘿的笑声,问我:“怎么才过了几年啊,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
我这才哈哈笑了起来,大叫:“谁知道你这几年都跑哪去了,还以为你给雷子抓了呢!”
打电话过来的是阿杰,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跟我们一起在二叔的场子里混大,到底是几岁时候认识的也记不清了,阿杰的真名我们也都忘了,只记得小时候阿杰的老爸是二叔的得力手下,整天小杰小杰地叫他,我们也就叫他阿杰。阿杰大概大我一两岁,我们在一起什么偷鸡模狗的事情没做过,基本上什么坏事都是他先带我们做的,完了闯祸他又总是第一个跑,回头再厚脸皮地回来看我和世南挨二叔的骂,那时候别提有多讨厌他了。但是阿杰又特鬼机灵,每次惹我们生气了总有办法把我们给哄乐了,我和世南也都是大大咧咧的人,很少去跟人计较这些事,只记得那时候起二叔就很反对我们和阿杰混在一起,大概是从那时候起二叔就看出阿杰会是个不正经的人。
虽然说二叔他自己也不算得上是正经人,但在二叔眼里,比他还不正经的,像阿杰这种从小就知道耍滑头的人,利用他是可以,当知心朋友就绝对不行,要是大家都是普通人那当然没问题,但像我们这种身份复杂的人,哪知道有一天他会不会为了自己跑到警局去把我们一箩筐给卖了。这些话二叔都跟我们谈过,世南是压根没放在心上,而我是觉得,阿杰虽然有些油头滑脑,叫人琢磨不透,但本性还是好的,所以也没去考虑那么多。
但我们和阿杰后来还是分开了,原因是什么,我们都不怎么清楚,只记得阿杰的老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为二叔卖命,后来就真的出事了,我猜测阿杰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和二叔有了很深的意见,在我十五岁那年,阿杰和二叔吵了很凶的一架,我记得那天二叔差点要叫人对阿杰动手,不过阿杰怎么说都是兄弟的儿子,二叔始终下不了手,后来阿杰就在那天晚上收拾东西走人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年没回来。我和世南也都觉得心里别扭,从此就很少提起阿杰的事。
没想到这家伙好几年了无音信,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打了个电话过来,我好几年没听见他声音了,还真觉得有些生疏。电话那头他听上去倒是心情不错:“你二叔都还没被雷子抓,哪轮得到我?”
“去你的!”我恼起来,一想到二叔的事就烦,“你tm一走就是好几年,一回来就咒我二叔是怎么回事,还他娘的老惦记着当年和他吵架的事?”
他也不跟我较劲,反倒问我:“听语气你最近和他也不是很合得来啊,怎么,如果要离家出走,我就第一时间提供你吃住。”
靠,成天挑拨我们和二叔的关系,我也不想和他接着瞎掰,就转移了话头:“你这几年到底跑哪去了,连电话也不打一个,该不会真的给蹲牢里去了吧?”
他嘿嘿地就笑了一声,回道:“一言难尽。”
跟没说似的屁话,我摇摇头看看世南,他倒是在一旁嘿嘿地也跟着直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约阿杰出来见面,我点点头,对着电话那边说:“不想说就拉倒,你现在人在哪,该不会已经到深圳来了吧?晚上要没事就溜出来喝酒啊。”
“干嘛非得晚上?”他顿了顿道,“就现在,我在南海酒店等你们。”
得,看不出这小子现在还挺有钱,挂了电话,我跟世南拿了钥匙就开车出发,两人一路都挺兴奋的,直到半路红灯路口停车才发现后面跟了辆车,我往后面望了望,看见是刚才二叔的人,这才有些担心起来:“你说,二叔要是发现我们去找阿杰,不会跟我们急吧?”
“靠,我们又不是要去砍人闹事。”世南拍了一下方向盘,望了望后面,“反正二叔早晚要知道阿杰回来的事,这帮伙计也是肯定要跟着的,那就不用把时间浪费在甩开他们上。”
车子没一会就开到酒店门口,我们下了车就直奔中餐厅,因为现在已经不是吃饭高峰时间,餐厅里的人不算很多,我们四下张望了一会,最后在一个背对着我们坐着穿休闲西装外套的小伙子身上锁定了视线,两人大步大步地走过去,走到面前一看,嘿,还真是他,正悠闲地坐那儿发短信,抬头看见是我们来了,便朝我们咧嘴一笑。
世南上前就是对着胸口一拳,笑着骂道:“个臭小子,老子吧嗒吧嗒地跑来找你,你在这倒落得挺悠闲的啊?”
老朋友见面,又隔了好几年,心里一大堆话要说,但真的见上面了,一时半会倒也还说不出来,也不去管那么多,直接叫服务生上菜上酒。干了几杯酒后,我才细细地打量起他来,几年不见,阿杰也越发的俊俏起来,穿着一桃红色的t桖和黑色休闲西装外套,整个人显得挺惹眼的。这家伙从小就长着一张桃花脸,到现在更是连路过上菜的服务生都忍不住拿眼瞄他。
三个人边吃菜边聊着这几年发生的事,谈起以前的事,越发感到唏嘘,几个从小一起混大的哥们就这么各奔西东了。阿杰对于他自己这几年过得怎样也交代得不清不楚,先是说他去了几趟北京,后来又说是去了香港,在另一个地下赌场的混了几年,阿杰从小就是出老千的好手,对赌场而言这种人就是除了警调子以外排第二的天敌,都巴不得跟捏死个蟑螂一样地捏死他们,阿杰这几年靠这一手混了不少钱,也有几次死里逃生,一直到最近他琢磨着自己混得差不多了,再呆在那儿就是凶多吉少,再说他也挺想我们几个,就过来深圳看我们了。
听我们聊起昨天发生的事,阿杰就在一旁嘿嘿的笑,边笑边摇头,说我们还是不减当年的莽劲,我一边喝酒一边心里骂你又能好到哪去?三个人一顿风卷云残后,就跑到另外一个地方唱k,阿杰用和柜台值班小姐搭讪帮我们换来了免费的水果拼盘和啤酒,三人感觉就像回到了当年在一起的日子,勾肩搭背地一起在k吧对着麦克风狂吼狂叫。唱累了之后,就倒在沙发椅上打牌,玩了一会,阿杰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就问道:“你说你们昨天是为了个什么东西被人整那么惨来着?”
“一个铁盒子。”我抽出一张,看了看桌子上的牌,心里嘀咕着这臭小子该不会是同花顺吧,估计又在我们面前出老千,要是真的我就直接掐死他。丢出一张牌,接着道,“在我来看就一铁疙瘩。”
“还说那是个铁疙瘩。”轮到世南出牌,他丢出一张红桃7,看了看我,“你自己也看到了,那个铁盒子不简单,十九年前的报纸上就出现过,而且那道新闻讲的爆炸事件就在北京,我们当时不也是住北京的吗?”。
“我们住过吗?”。我抬头看了看他,耸耸肩,“反正住过我也忘了,再说那道新闻讲的又不是这个铁盒子,只是碰巧出现在照片里罢了。”
“就是碰巧出现才有古怪……”世南还想说点什么,突然被阿杰打断了,只见阿杰丢出一张牌问道:“那道新闻讲的是什么?”
“好像是一个姓黎的男的,被一群陌生人给莫名其妙地绑起来囚禁了几天,就在对方说要对他下手的时候,碰巧发生了一场大爆炸,把囚禁他的人都给炸死了,他自己倒是命大活了下来。”我看了看手上剩下的牌,打了一张出去,今天运气不好,摇摇头接着道,“看着跟小说里写的故事似的。”
话音刚落,就突然看见阿杰朝我们嘿嘿地笑了笑:“抱歉了,两位。”把手中的牌一开,我差点抽过去,妈的果然是同花顺!
结果不到半个钟后我们就打算回去了,不是因为玩够了,而是我们实在玩不起了,阿杰连赢了我们三局,差点把我们开来的车也给赢了过去,气得世南差点要把他的衣服扒光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出千的,我虽然也很纳闷,但是眼看k房租的时间快到了,便拉着世南去退房。阿杰说想看看我们在深圳住的新房子,他上次离开的时候我们还是住在广州的,反正他暂时也不急着回酒店,便坐上了我们的车子同我们一起回去,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外面的天空正在轰隆隆地打雷,似乎是快要下雨了。
我们在深圳的新房子是一座靠近海岸的小别墅,一路开过去都是高端别墅区,阿杰边探出头去看边唏嘘说我二叔这几年真是越混越得瑟。我坐在前座世南的旁边,抬头看着后视镜里阿杰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感到一股莫名的惆怅,刚想说点什么,便听到旁边世南突然咦了一声,将车子停了下来,嘀咕道:“怎么回事,都停电了?”
我也朝周围的房子看去,发现确实如此,在我们住的房子旁边有好几个别墅都是漆黑一片的,天色已暗,又还不到睡觉的时间,那几个屋子都是有住人的,如果不是今晚都集体出去了,应该就是停电了吧。世南将方向盘转了转,倒车停在别墅前便下了车。我下了车就往包里边掏钥匙,原本周围一片黑暗都看不清,世南正要掏出手机来给我照明,天空就突然出现一道闪电,周围变得格外明亮,雷声也轰隆隆地响起来,震得人心脏直跳,我不由得嘟喃道:“怎么这么巧,打雷停电,该不会是高压电网给雷电击中了吧?”
世南看了看周围,摇了摇头道:“不清楚。”
三个人开了门就进了屋里,阿杰原本是过来看看房子的,这下一片漆黑就没什么好看的了,世南试了一下电灯的开关,没反应,于是就说要去检查一下总闸,我想起楼上好像放有应急灯,便叫阿杰在客厅里呆着自己上了楼。
楼上一共就三个房间,我和世南的房间,最后一个房间是书房,我估计应急灯应该是放在书房里,便朝最后一个房间走去,二楼的走道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走道两旁的房间窗外透出那么一点光线,刚走了没两步,我就突然感到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个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似的,我停下脚步来,站在那个我感觉不对劲了的地方迟疑了一会,下意思地别过脸去,就看到旁边那个我的房间里,光线下的阴影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人在黑暗环境下对于仅有的光线照出来的阴影会感到特别敏锐,就像我现在这样,我站在那儿盯着我那没关上房门的房间,从门口就可以看到和我房间里的窗,光线就是从那里出来的,窗户下面的一张斜摆着的沙发椅给映出了模糊的轮廓,而在那把椅子上,很明显地有个什么东西坐在上面,正安静地面对着我。
那是个什么东西?我当时就有点疑惑和紧张,我不记得我出门前往椅子上放了什么东西啊,而且这张椅子我经常坐,从来都很少用来堆积东西的。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二叔对我们的警告,难道是有人潜入了我们的屋子,现在就有个人正坐在那把椅子上和我在黑暗里对视?
我咽了咽口水,那这他妈的也太诡异了,要真是有人潜入我们的屋子里头,就应该是二叔道上的人,那这个时候他就不应该这么安静地跟我对视,跳起来给我一枪更直接了当吧?我站在那儿看了看,发现这个阴影好像真的一直纹丝不动,好像它是个没有生气的物体似的,难道是我多疑了?我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朝房间里迈开脚步,这玩意没动,我一步步地走过去,走到那个椅子上的阴影跟前,慢慢伸出手模了一模。
软绵绵的,像是某种布制的女圭女圭,我松了口气,顺手拿起来对着光线一看,确实是个布女圭女圭,这才想起这东西好像是上个礼拜世南送我的一个等人高的布女圭女圭,他知道我最恶心这种东西,就特意在我生日的时候买来气我的,我当时就把这女圭女圭丢到了楼上的阁楼里,直到昨天在家里闲着没事整理了一下阁楼里的旧家具,这才把那个布女圭女圭给拿到二楼我的房间里来。想到这里,我长舒了一口气,无奈地咧嘴苦笑了一下,难道我最近真的给这些世南的事弄得很神经质,动不动就紧张起来吗?再这么下去,我就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我放下那个女圭女圭,但心里又好像觉得有哪里还是不对劲,仔细一想,不对啊,我虽然把那个女圭女圭给拿到这里来,但我并没有放在椅子上而是给塞衣柜里了啊,平日里从来都没有人去动我的衣柜,世南再怎么无聊也不会做这种事,那这个女圭女圭是怎么跑出来的?
刚想到这里,突然听见身后门吱呀的一声就给关上了,随即又被立刻锁上,我心里猛地咯噔一声,立马转过身去,房间里一片漆黑,门给紧紧地关住了,是谁?!他妈的这个房间里果然有第二个人!
我马上后退了几步,这下子连呼吸都变得有点不顺畅,整个人就干脆屏气起来,静静地听着房间里的一切动静。刚才房间的门如果只是单单的被关上,我说不定还会以为这只是被风吹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但我分明还听到这个门随后又给锁上了,而且是从里面锁的,也就是说,这个房间里有另一个人存在,看见我进了房间里,便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走到我身后锁上了门,而且他自己现在也在这里,正默默注视着我。
你越不出声说明你越不正经,我顿时冷汗就瀑布一样地下来了,一边松懈下来的神经突然又给噌地绷紧上去了,开始观察着周围,这里光线太暗了,在我周围的除了这个窗其余的基本上都沉在了黑暗里,这样对我极其不利,虽然现在我背着光线,对方说不定也看不大清楚,但局势还是对我很不利,想到这里,我马上一个闪身从窗口旁边走开,躲进了黑暗里。如果有人在黑暗里看着你,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自己也躲进黑暗里,彼此在黑暗里悄悄地观察着对方。
对方见我躲进了黑暗里,也不做声,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房间里一下子寂静得像没有人存在似的,但却依旧弥漫着一股无比紧张的气息,我依旧屏着呼吸,一动不动,竖着耳朵在死寂中寻找着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这个时候我的心跳得很快,但我也只能祈祷对方听不见我的心跳声,这个时候谁出声谁死定,我心想狗日的,想唬我哪那么容易。反正你不出声,我也就不出声,大家就这么干耗着。世南他们就在楼下,见我不下楼去肯定也会上楼来找我,你要把我关在这里面无非就是要先断掉我和他们的联系,那你就等着吧。
可是忽然间,我心里又感到一阵恐慌,万一对方不止这么一个人呢?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跟我在一起呆在这个房间里的就只有另外一个人,因为我的房间不大,如果要一下子隐藏多点的人数而不被发现,像现在这样寂静无声地移动是很难的,所以我排除了这种状况。但是如果楼下和别的房间还有这个人的同伙呢?如果他们是一开始就预备好了的,准备来对我们下手的呢?那现在世南他们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不行,我一咬牙,心想我必须认定对方肯定不止这么一个人,有备无患,从他刚才的动作移动来看,对方十分冷静,且行动灵敏,显然对于潜入这种事他是十分专业的,要说只有一个人那还真不敢确定。无论如何,我们的屋子里有了入侵者这是无疑的,现在我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直接冲出门外,到楼下去和世南他们会合。一想到这里,我就立马锁定了视线,在窗户透入的光线照射下,门的位置十分准确,我现在必须马上冲到门口打开锁跑出去,这一系列动作需要很快完成,因为对方动作非常快,要是我在开锁的时候就被他抓住,那就玩完了,所以我不能有任何差错,必须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