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坐上了从北京赶往云南昆明的火车,车站里等车的人很多,一路上拥挤得不行。
对于云南,我是从没去过的,对那里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直到今天,世南下定决心说要去一趟云南,我才模模糊糊地记起这个地名来。凯弟说他小时候去过丽江一回,那里有风景壮丽的自然山水,而且居住着的很多少数民族,都十分热情好客,说旅游的话那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是可惜了我们这一趟不是去游山玩水。
起先我对于要马上动身的事还有些担心,因为毕竟这块地图指出来的目的地并不明确,我们只能模模糊糊对照出铁盒地图位置大概是在云南的西北一角,因为上面的几个边界线和云南地图很吻合,但具体地点我们还没有十分的把握,铁盒地图上的都是些山沟和河流,对于具体这个黑点的位置在哪,哪条山沟哪条河边,是在山上还是在山下,光凭一张这样的照片实在很难判断。
但是世南说不着急,总之先到了地方再好好研究,因为此时此刻谢家的人说不定已经出马了,我们总不能再慢人家一步。所以四个人一晚上商量下来决定,明天早上就坐火车赶往云南。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是纠结的,或者说是迷茫的,离开深圳已经快两个月,起先那种刚离开时的迷茫,不知所措的心情至今已经平息了很多,但却不能说完全消失了。我很清楚如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调查清楚铁盒子的事,更深一步来说,世南认为那个铁盒子是和我们父母有关的,调查了那个铁盒子对我们来说就是一条出路,说不定还能顺道深入了解我们的身世,尽管我们之前一直都没有对自己身世这件事有很大纠结,但这些日子因为二叔的一些古怪,反常的举动,使得我们不得不对这件事产生一种非调查清楚不可的,特别是在世南中枪后,世南的受伤带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迷茫,使得我们不得不追查下去,感觉只有把一切都调查清楚了,才能将自己从这种迷茫和痛苦中解月兑出来。如今,我们踏上的是另一条去往他乡的道路,前方等待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火车一共就坐了三天,一路无话,到了昆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我们就随便挑了家小客栈住了下来,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大概是这家小客栈大概是生意一直不火的缘故,一看见我们进门来就把整张脸笑成了核桃,说着当地的昆明话对着我们一口一个摩登客人地叫得热乎。我起先还愣了老半天,后来听解释才知道摩登是时尚新潮的意思,大概是因为阿杰在身边,才让我们看上去像是几个时髦的大学生。
放下行李后,我们就到楼下大厅里去吃饭,今晚这里的客人似乎不多,老板亲自为我们炒了几盘地道的昆明菜,昆明菜清淡纯和,味道比较符合广东人的胃口,在坐了三天的火车后,我一见到亲切的家常菜筷子就停不了,实在饿得慌。老板有些太过热情,吃着吃着就看见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开始和我搭话,满口的昆明话听得我一头雾水,就在我一愣一愣的时候,世南一把椅子放在我们中间坐下来,指着我们所有人开始一一介绍:“这是凯弟,这是我姐……”
然后他指了指阿杰:“和她男朋友。”我一愣,看向阿杰,他也愣了,不过阿杰很快就反应过来,竖了竖衣领朝老板点点头,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老板倒是有些不知所措,我看着差点笑出声来。
然后世南转过脸来,冲老板笑了笑:“我们几个都是大学生,在大学里参加了一个旅游社团,这次来云南就是来旅游的。”
“哦…”老板点了点头,突然换了一口普通话,“听口音你们是南方人吧?”
世南怔了怔:“你这普通话说得挺标准的啊。”
“因为我不是昆明本地人。”老板笑了笑说,“不过还是云南的,我是这几年搬过来昆明的,最近不都说昆明话快被普通话给同化了吗?这样下去不就损失了一本地特色嘛,我这学说昆明话就是为了给广大外地旅客们带来地道的昆明风味啊。”
我在一旁听着,哭笑不得地继续吃菜,听见老板接着兴致冲冲地问我们:“几位客人是打算在云南哪些地方玩啊?云南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我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跟团的,自个组团的话来这里多多少少需要个向导,我这兴许还能给你们介绍一个呢,包价钱合理。”
“向导暂时不用…”世南摆摆手,掏出口袋里的那张照片,指了指上面的黑点递给老板看,“不过我们这倒是对这个地方挺有兴趣的,老板你是云南人,看看这上面的地图,能看出来具体是在哪么?”
老板接过照片,琢磨了半天没说话,最后抬起头来问我们是不是来寻宝的,我们连忙摇头,老板这才说道:“客人你们要去的这地方看上去不像是去旅游的,说是探险的我倒觉得差不多,不是我说你们,客人,就你们这样一点专业装备都没有,去到那地方是白搭的。”
阿杰说:“你倒说说看。”
“这地图看上去是位处怒江地带的,那地方向来都是别人去探险什么的,因为地形复杂,又有很多野生动物,近来这几年据说是有人探险的在那地方挖出了点清朝时的东西,这一下子去那地方的人就多了,搞得跟寻宝似的,我有个朋友在那边,是怒族人,对那里的地理环境很熟悉,这几年就给人当起了向导,带了好几批探险的人哩!”
“寻宝?”阿杰嘿嘿一笑,“怎么,那地方还有古墓?”
“这我倒不清楚,不过以前有人在那边找到东西是真的,后来有没有我就不清楚了,估计走的是狗屎运。这年头不是说网上盗墓小说热门嘛,有些人头脑一热就想要跟着试试,我那朋友说他带的那几批都是打这门心思去的,结果到了那边也不过是到处转转,连个屁都没捞着。古墓这玩意哪有那么好找?再说了我倒还真没听过怒江那边有古墓,你知道,那边少数民族多,他们的葬俗方式那复杂!又没什么油水可捞,久而久之别人就说以前挖出清朝东西的那家伙八成是唬人的。”
世南在旁边听着,喝了一口茶后说道:“我们不是盗墓的,对古墓也没什么兴趣。”
“那是那是,我看几位也不像。”老板忙点头笑呵呵道,“不过如果你们要去这地方,我那个做向导的朋友还是可以帮上忙的,你知道,那地方险峻,有个向导带着去人心里多少也能踏实点,再说你们也还年轻,大学生出门旅游一趟,今儿个又住在我这,老大哥我说什么也得帮你们罩着点不是?”
世南说:“我们几个也不是非要去探险,只是出来旅游一趟散散心,不过那地方要真好玩的话去一次也无妨。”
老板一听,越说越起劲了:“说好玩那地方确实是好玩,怒江嘛,非常有名的,都说什么…世界第二大峡谷不是?景色那美的…就不用说了!少数民族也很多,而且人又热情又朴实,像你们这种在城市里的少爷小姐,去一次那地方玩玩是很值得的,又能长长见识不是?呼吸呼吸山里边的清新空气,吃些野味,现代人都时兴这些!没准还能遇上几个漂亮的傈傈族,白族姑娘什么的,那姑娘身材又好,娶回家去,任劳任怨的,没事还能给你跳跳舞……”
我在一旁越听这话越觉得离谱,忙挥手让他打住:“你刚才说的那个向导,是什么族来着?”
老板看了我一眼,顿了顿,说:“怒族,你们如果需要,我可以马上帮你们联系到他,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我想他手头上应该没活。”
我转过脸看了世南一眼,世南朝我点点头,这事就算这么定下了。晚饭后,我们都回房休息,到了第二天早上,就都出门去买些装备。也不知道这家卖登山装备的店是不是和那介绍我们来的客栈老板串通好了,价格贵得坑爹,但我们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都宁愿买贵点的质量好些,就怕他待会拿的尽是些便宜水货一出事把我们都给搞歇菜了。
我们几乎把整个行李都给换了过来,买了些登山包,冲锋衣,手套,雪套等服装装备,背包装备每个人都搞了个60多斤的,就我的轻了些,怕我背不了,还有防雨罩,登山杖什么的。背包里边还有刀具火种,一些进山时用的食品,宿营装备,药品,其中药品是最重要的。把这些弄回小客栈,我看着都觉得缺氧,感觉我们似乎有些买多了,世南看着银行卡里的数目刷刷往下掉就直骂坑爹。
倒是阿杰弄来的一些东西吓了我一跳,那天晚上他不知道从哪搞来了几只手枪,哗啦啦地从背包里倒出来的时候,我看得目瞪口呆。阿杰说这次去的地方很有可能是野外,那地方野生动物很多,黑熊,孟加拉虎什么的都有,要是遇上了很棘手,有备无妨嘛,我说那些可都是国家保护动物,阿杰笑着问我那你到时候是打算给它当午餐还是一枪保命?上次世南中枪的事还没给够你们教训?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那天晚上就叫他教我怎么开枪。阿杰学过几年射击,对枪支什么的都很熟悉,给我的那把说是p245式手枪,相对比较小,容易隐藏携带,我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玩意,弄得有些手忙脚乱,阿杰说现在没装弹还好些,真要用的时候要小心枪会有后座力。
在一切准备妥当后,我们坐上了赶往怒江的车。客栈老板当天晚上帮我们研究了地图,告诉我们这个地图上的黑点很接近怒江地区里边的一个叫齐那桶的峡谷,在那附近有一个叫秋那洛的村落,居住着一些少数民族,如果我们能先到那个村子里落脚,对于我们要找到那个黑点位置的帮助很大。
又是漫长的车程,我们先是坐客车到达贡山,在那里我们找到了客栈老板为我们介绍的向导阿腊,和我们想象的一样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老头,穿着一身深红色的异族服饰,头上包着白色的包巾,说着一口还算流利的普通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少数民族的身份给阿腊带来了一种远离尘世的落俗感,他所带给我的感觉不大一样,至少不像客栈老板那样市侩,阿杰告诉我那天我们离开客栈的时候客栈老板向他要了一笔不小的介绍费和协助费。
阿腊说要到齐那桶那边必须先坐很久的长途车,我们的车子一路奔驰在险峻多歧的山坡道路上,也许因为已经进入了山区的缘故,天空显得格外清澈,在峡谷边城能看到的那些比较简单的楼房,在这边基本上是看不到了,那些雄奇而壮观的自然景观也就格外凸显着,车窗两边所看见的那些起伏绵延的山脉,在朝阳下泛着一种若蓝若绿的奇妙色泽,看着它们,仿佛你整个人已经开始渐渐融入到这种自然的神秘世界中。而这些怒江纯净无染的生态环境,对于我们这些从小生长在大城市里的人而言,此时此刻确实是一饱眼福。坐了一阵后,车子过了溯江,沿着溯江而上便是丙中洛乡了,这里离齐那桶较近,沿路风光也更美,路也更险,时不时都能看到路边立着“注意滚石”的警示牌子。阿腊在一旁也闲着没事,就开始给我们讲一些怒江的事情,有什么美食啦,什么风俗啦,不过大多数都是在跟我们讲怒江这里险峻的环境,大概是因为觉得我们几个都是城市里的公子哥小姐,长途跋涉来到这种地方免不得要吃点苦头,要先给我们做做心理准备。
我问阿腊这地方为什么叫怒江,阿腊说因为怒江是一条水势凶险至极的江河,水流湍急,而且浪大旋多,别的江河如果要渡过去都可以坐船,但怒江却是不能用筏船的,只有枯水季节才能勉强偶尔用用,解放前小日本曾经从缅甸进犯,企图强渡怒江,结果江流太急吃了个闭门羹,最后也只能炮轰怒江对岸意思意思就回去了。我问他如果非要过江那该怎么过去,阿腊说可以用溜索和桥梁,不过也非常危险,每年这里打滑摔跤,被山石击落的农民不下数十人,而且一旦摔到江水中去,几乎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连尸体也打捞不上来。阿腊劝我们几个也别去轻易尝试,在这周围他带着玩玩就得了,年年轻轻的何苦去遭这个罪呢,而且这个季节又不是枯水季,他劝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打这个主意。
我们几个人都趴在窗边眼巴巴地看着窗外艳丽的景色,脑海里幻想着阿腊向我们描述的那些凶险刺激的场景,感觉心脏就噗噗直跳。不过时间久了之后新鲜感一过,中午的烈阳光线开始刺痛了眼睛,我们拉上了窗帘,又重新各归各位,世南无聊之余和凯弟玩起了手机游戏,杀得很起劲。阿杰倒是很有兴致,看到车上坐着的除我们之外就是几个少数民族女人,就跑过去搭讪了,我也没闲情去理他们,把帽子盖在头上就睡起觉来。
“哦,你会说普通话?”
“一点点,你是汉人?”
“嗯,我和我朋友来旅游。”
“第一次来?”
声音就在耳边,吵得我几乎睡不着觉,我把帽子从头上拿下来看着阿杰,阿杰见我醒了,对那几个坐在对面当地的妇女抿嘴一笑,坐了回来。
车子最后行驶到一个峭壁前就停下了,接下来的路我们都必须步行,车子开不了,齐那桶峡谷里几乎没有什么平地,大自然甚至连给人耕田用的地都没给留下,但这里的人民又是坚强勇敢的,农民们在那高高耸立的山坡上烧荒,开掘出一块块小小的平地,称之为壁耕,远远看上去就像山坡上一片片绿色的鳞片。但这也是极其危险的,种地的农民稍有不慎也会坠落山崖葬身怒江,由此可见怒江这里的险峻是处处可见的。
车子停下后,我们便背着各自的背包下车,阿腊在前面带路,高山深谷内路途崎岖,有几段路几乎都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阿腊是本地人,无论前方的路多么曲折险峻都走得飞快,我们几乎都有点跟不上这老头,阿腊偶尔会停下来指给我们看哪些地方是景点,其实不用他指,一路上也看得我们眼花缭乱。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拨开丛林后前方突然豁然开朗地出现一块平地,烟雾缭绕中,我们隐隐约约看到草坪上坐落着一片简朴自然的小屋,知道秋那洛已经到了。
水雾缠绕之中,这座比较接近原始的村子远远看过去显得如同画一般楚楚动人,在阳光和雾气的交错中若隐若现,十分迷人。秋那洛是个非常小的古老村落,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小屋下穿着各色服装的人们在村子里走动,在这里许多少数民族相邻而住,许多住房看得出还保留着老式的房屋格局,几家人门口栓着一头老牛,土墙边悬挂着许多粗粗的玉米串儿,村落周围都是庄稼地,如此融洽而自然的氛围带给人一种安宁自在的感觉。阿腊和村子里的一户傈傈族人家交谈了几句后,这户人家便热情的接待了我们进了屋内,这里的人淳朴善良,见我们长途跋涉累得无力,马上准备了包谷稀饭,他们管这叫“咂啪拉”,是一种当地的传统美食,味道非常好,我连吃了两碗才罢休,感觉这种长途跋涉的劳累几乎被一抹而尽了。
吃过饭后,世南便迫不及待地拿出了照片,指着上面的地图,比划着给这家人的一个大叔看,叫阿腊问他们知不知道这地方在哪,阿腊还没问,旁边的一个大妈一看到我们手上的地图便有了反应,马上拿过来指给她一旁的女儿看,两人嘀咕了几句后,阿腊向我们翻译道:“她们说前些日子她们见过这地图,不是一模一样的,当时她们看见的是画在另一张纸上的一样的地图。”
什么?我们一下子感觉跟炸了起来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忙叫阿腊仔细问问,阿腊和那两个女人交流了几句后,才回过头来:“这些傈傈族人说,前天有个年轻的外族小伙子来过这个村子,带着这张地图,只停留了一天向他们询问一些当地的事情,然后就离开了。”
“那个小伙子,问她们那个小伙子的情况。”
“很高,她女儿说那小伙子像是个汉族人,长得非常好看,只是眉眼间有些冷淡。”
“是不是这个人,你让她们看看。”世南掏出一张照片递给阿腊,这张照片是我们那天离开谢家时,谢家人派人拿给我们的一张谢夜的备份照片,和我们那天在上房里看见的照片一样,是另外洗出来的一张。
大妈看了一眼,马上就认了出来,笑着点了点头。
“那小伙子后来去哪了?”
阿腊转过去,这次他问了很久,我们只看见那两个女人不断的摇头,我心里一沉,估计着这会又要没戏了,不一会儿,只听见阿腊说道:“她们说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小伙子当时和村子里另一个资历很深的老人出去了,像是要那老人帮忙带路,他们两个出去后就没回来了。”
我一下子坐到椅子上去,感觉线索像是刚刚在手心里捏了一下,下一秒就又悄然溜走了。就在我快要叹气的时候,突然听到阿杰在一旁问道:“那个老人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不清楚,你们得去问那老人的家里人。”
带那个年轻人离开村子的老人和阿腊一样是个怒族人,对这附近沟壑纵横的地形非常了解,他家里的子女都按规矩称他为奥朴,也就是父亲的意思。他的子女告诉我们,奥朴离开村子已经一天了,平时奥朴最熟悉这附近的地形,偶尔也会离开村子去打打猎,但不用担心,奥朴离家从来不会超过三天,而且这次出门前他并没有交代会出门很久,所以我们只要耐心地在村子里等,他就会回来的。
我们回到了傈傈族大妈的屋子里,大妈是个心地极好的人,见我们这样在乎那个小伙子的事,还以为那人是我们的同伴,在这里走散了还是什么的,说了很多我们听不懂的话来安慰我们,弄得我们哭笑不得,完了大妈又热情地邀我们晚上在她家住下来,这里的人们好客,而且我们又暂时没客栈旅馆住,于是也就答应了。
村里边的人很少见到我们这样的外地人,不少都跑来门口往里边看,看得我们几个都怪不好意思的,凯弟原本还想跟阿杰一起去勾搭几个本地女孩,没想到对方居然比自己还热情奔放,到了晚饭的时候居然要和他们喝同心酒,这是当地民族欢迎外来客的一种最高礼仪,是男女贴在一起喝酒的,看起来比喝交杯酒还要来得亲密,弄得他们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特别是世南愣愣的模样,逗乐了不少当地的姑娘。
晚饭是大妈给准备的,有几样是山间野味,平时在城市里是很难吃到这种天然的野味的,客栈老板没说错,这地方如果是来旅游的话确实是相当不错的。我们几个一顿风卷云残后,个个都心满意足,但由于一路坐车的时间长了,人特别容易累,早早的就准备去睡了。
大妈的屋子本来就很小,最后也只能我和世南挤在一间房里睡觉,阿杰和凯弟两人去另外一户人家那里过夜,我和世南一边收拾着各自的床铺,一边听着屋外山间一些安宁自然的细碎虫鸣,感觉这半天下来自己真的被这种山间纯朴善良的氛围给感染了,好像我们真的是来旅游一样,我甚至有了这么一种冲动,几乎想跟二叔通通电话跟他聊聊这地方的风俗人民。
想到二叔的事,心头就突然一阵抽痛,我随之意识到,我们已经无法,至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然地和二叔一起生活了,除非我们真的了解了一切的真相之后,在这异族他乡中寻找探索,拨开一切迷雾,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困扰着我们的事的来龙去脉,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世,除非在那之后,我们了解清楚到,二叔和这些事是无关的,或者至少他不是一个想害我们的人,我才能像以前那样地对待二叔。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拍了拍被子打算上床睡觉,却听见旁边的世南突然啊了一声。
我转过身去看他,问他怎么了。世南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好像正在思考感觉着什么似的,过了好一会才问我:“你帮我看看,我感觉背上……好像有些东西。”
说罢他转过身来,将上身的外套和t桖月兑下,光着上半身背对着我,在微弱的灯光下,我惊愕地看到一只手掌大小的,外型像飞蛾一样的肥大虫子,正安静的趴在他背上。
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睛看着那只一动不动的虫子,世南见我不出声,问我是不是看见什么了,手就要往背上模去,我忙上前去拍开他的手,说:“别乱动!有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虫子,趴在你背上。”
“什…什么?!”世南猛地转过脸看向我,我点点头,看着那只虫子,这只虫子给我一种极其古怪的,非常不好的感觉,怎么说呢,它的颜色鲜艳得可怕,头是黑色的,但它的翅膀却是明亮妖艳的红绿相间两种颜色,古怪得有点像蝴蝶,但是身躯比蝴蝶要大得多,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那肥嘟嘟的虫身上,布满了诡异的斑点。
我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只得叫世南先别动,世南一听大骂说他娘的,不让我动难不成还要让这只虫子在我背上产卵过冬不成?!说罢就又挥手要去扫掉它,我忙抓住他的手说:“慢着!这种虫子我没见过,云南这地方虫子多,搞不好还是有毒的,tmd千万不要用手去碰它!”
世南这才安静下来,问我:“那怎么办?”
我看那只虫子还是纹丝不动,转过头四下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充当一下武器的,看见地板上有一把放在门边的像是扫把的东西,忙拿起来,用尖的那一头朝向那只虫子,一边叫世南千万不要乱动,就试着靠近那只虫子,企图将它从世南背上扫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只原本还死气沉沉的肥飞蛾,像是突然感应到了接近它的东西,突然抖了一下翅膀,扭了扭那肥得要命的身子,呼的一下就突然闪动着那奇艳的翅膀飞了起来!我吓得叫了一声,忙挥动扫把试着去打下它,却看见那只飞蛾已经飞到了一旁高高的墙壁上,趴在那里突然猛抖了一下,尾巴部位就掉下一个圆乎乎像肉丸似的恶心玩意,一下子掉到地上,就在我的视线被那团东西吸引住的时候,那只飞蛾又突然扇动了翅膀,朝窗外飞出去了。
我看着那只飞蛾那样飞出去,挖槽!这只王八蛋,居然完全拿它没有办法,只得转过身来看世南怎么样了,好在那只飞蛾趴在他身上似乎也只是趴着,并没有来个什么产卵寄生的恶心举动,世南背上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外面隔壁房间的大妈听见我的叫声,忙过来敲门问出什么事了,阿腊也过来看我们怎么了,我向阿腊说了刚才的情况,指了指地板上那只飞蛾留下的肉丸给他们看。
阿腊和大妈看了看那地上的肉丸,忙后退了几步,这里的人们应该是见惯了各种奇异的虫子的,他们这种反应让我感觉很不妙,忙问他们怎么了,阿腊和大妈说了几句话后,告诉我这玩意他们也很少见到,不过很有可能是某种虫子的卵,他们在这里偶尔也会见到类似的,就像人类的整个**月兑落下来一样,是这种虫子的产卵方式。
我说这不合理啊,虫子产卵应该是在一种它所认为的绝对安全的状况下产下后代,而不是像刚刚那样受到攻击的时候,而且丢下孩子就跑路这算什么?
阿腊说这不一定,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它吸收了足够的营养和养分之后突然产卵的,而且这种卵他们见过后都会尽快烧掉或者是给马上破坏掉,因为它很快就能给孵化出一窝的虫子,而且成长速度惊人,能一下子就自由活动起来,有的还能攻击人,据说还有毒。
世南一听大失色:“靠,难不成这些卵还是刚才他们老妈留下来的复仇支援部队?”
阿腊说不知道,马上和大妈出去准备了一个火盆,说得马上把这卵给烧了,不然待会如果真孵化了会很棘手,叫我们在旁边盯着看,一旦孵化了马上叫人帮忙,世南说还等火盆?直接一铲子给拍死得了,阿腊说这东西不能直接拍死,要是有毒的话待会收拾起来很棘手,当下必须火化。
我和世南就战战兢兢地呆在房间里盯着那恶心的肉丸,两人都不说话,我万般无奈地把视线固定在这玩意身上,仔细观察它是否有变化,这东西看上去就跟剥了一层皮的肉丸一样,颜色跟他们老母似的鲜艳得吓人,而且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那近乎透明的外皮下面,有着一点一点的像是正要孵化的小虫子扭动的身躯,我说不妙,看上去像是快要孵化了,这一窝要是出来溜达我们今晚也别想睡了,忙喊阿腊他们动作快点。
大妈在外面找了老半天才搞来个铁盆子端进来,用了点木屑和枯草作为燃料,点了火之后就要把那肉丸丢到里边去,我说这怎么拿起来,阿腊说没事,用手拿,我一听差点没被他给恶心死,你他娘的用手拿试试!忙转过身去找工具,用刚才那把扫把和大妈拿来的另一个铲子似的东西,两者合用,慢慢将卵夹起来,然后就要往旁边的火盆里丢去,突然听见啪的一声,似乎是我们给夹起的力气,把那卵外面的一层皮给弄破了,一下子整个肉丸就跟快散架似的,我心里说完了,这玩意要给我们催得孵化了!
刹那间,几乎是不到半秒内的事,世南动作极快,猛地将那快要散架的肉丸给一脚踢到火盆里去,肉丸几乎就是在进入火盆里被火烤到的那一瞬间,啪啪两声裂开了,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我也没心思去看,只知道那玩意是死定了,顿时房间里弥漫了一股像是烤焦肉似的恶心味道,臭得要命,大妈忙到旁边去开门开窗通风。
我们都到房间外面去,大妈的女儿们给我们吵醒了,都起床过来看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世南脸色还是很难看,我问他说怎么了,他说刚才阿腊说这虫子是吸收了足够的营养和养分才会突然产卵的,难不成之前那玩意趴在他背上都是在吸血吸骨髓的?
我叫他再转过身去给我看看背上怎样,世南背上光滑一片,连个针孔大的伤口都没见着,我问他说那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他说没有。我舒了一口气说:“那就别胡思乱想了,要真觉得心里不踏实就去洗个澡冲冲身体就是了,再擦点带过来的药,今天也该折腾够了。”
大妈的丈夫这时候也过来了,问了问情况后就皱着眉头和阿腊说了几句话,阿腊听后表情就很不自在,我问他说怎么了,阿腊说大妈的丈夫认为:这种虫子不是一般的虫子,应该不会随便给趴到人身上,依他来看,世南也许是被人给下蛊了。
我当场目瞪口呆,整个人就给愣在那里,下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