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哨响划破了宁静的清晨,尔琪翻了个身将被子捂住了头,尽管走廊已经隐约陆续有冲忙而过的脚步声,但是603宿舍还是死一般的安静。
又是急促的敲门声,像是每天早上的一个定时闹钟,门被生管推开了,冬日初晨,微弱的晨光偷偷地映照了进来,投射在地板上反射出一片暗黄的影子。尽管不强,却也让惺忪的睡眼有点睁不开,起身的那一刹,尔琪的心里蓦地乐开了花,漫天雪花飞舞在空中,洋洋洒洒的姿态,似是一个个灵动的精灵那般让人怜爱,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以这般惊喜的存在让人欢欣鼓舞。
尔琪挑了一条米黄色围脖,套上了厚厚的大衣,把自己弄得鼓鼓的,虽然看似笨重却温暖,她喜欢在双手间轻轻的哈上一口气,然后看白色的雾气缓缓地在空中消散。
刚下了楼,教学楼上那个象征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大时钟发出了笨重的声响,厚重的催促声时刻鞭策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给~”刚接过手,一股暖意透过指尖,传递到心里。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何楷兮习惯在清晨拿一罐温过的旺仔牛女乃给尔琪。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时间真是一种很好的催化剂,潜移默化的拉进了原本并不熟稔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但是似乎,茹梅的态度也开始转变了。女生间的小小情结,带着虚荣,带着羡慕,带着与生俱来的嫉妒,矛盾而且复杂的存在。
经过了半个月的调整,自己似乎理清了那一份躁动的心情,或者自己对庄恩狄仅仅只是一时的好感罢了,没了他,日子好像也在过,只是那种自己曾经希冀的宁静有时候会让人无所适从罢了。
课桌上堆叠的书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厚了起来。寂静的教室,埋头不语奋笔疾书也不再是作家的专长了。开始有人习惯不午睡,或者仅仅只在课桌上小睡一会,就连庄恩狄都改掉了吊儿郎当的习惯,每天抱着厚厚地一叠书穿梭在校园,偶尔见面的时候他会给尔琪一个好看的微笑。
自从庄恩狄搬走了之后,似乎在自己眼中的他不再是嬉皮笑脸,不务正业的形象。
偶尔还可以看见尔琪与何楷兮在操场上谈心的情景,连淑萍都不禁感叹她居然可以和这样的木头无话不说。
那个人还是会在操场上冲着埋头苦跑的尔琪使劲的鼓掌,但是却始终没有靠近,操场覆盖了一片皑皑的白雪,夹杂的落叶证明秋天存在过的回忆。
高强度的补习,天天早上六点就要早起,六点半到教室,七点半听力,八点上课的日子似乎也习惯了,突然就这样不知不觉中的消瘦,回家妈妈都会心疼的补东补西。
总之,时间久这样悄悄地,静静地流淌着,任你再怎么想抓紧,却还是在指尖流过,让你望尘莫及。
海城区不常下雪,行走在街头,似乎每一次回来都有小小的变化,有些街区甚至记不清原来的样子了。
蒋媛似乎更漂亮了,亚麻绿的中分直发,发尾微微地卷曲,原本朴素的面容多了一份精致的妆容,脖子上,手腕上多了一些她曾经嗤之以鼻却让尔琪羡慕不已的好看饰品,粉红色的蓬蓬裙,十公分的高跟磕蹬在街头引来无数路人的注视。
手中摇晃的热咖啡,浓郁的香气便随着扑腾的热气消散,那间常来的咖啡厅还是播着“missyhiggins”却听出了不同的味道。
一个小芭蕾舞者因为躲藏在一片甘蔗地中,到了第二天不幸也变成了甘蔗,然后始终在这里慢慢地成长。尝着土壤喝着雨水。她就这么将自己藏匿在自然中,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也逐渐失去了思索与感受的能力。但当她再度看到有人长发披肩翩翩起舞,她才又不可避免地感到内心的痛楚。如果这时有一个洞或者一堵墙那该有多好……
我们之间的差距如此甚远,哪怕我想再次握住你的手,都感觉自己只是公主身边受宠的女仆。
太多的改变,在二零零九年的时光里,人生就像一场舞会,教会你最初舞步的人却未必能陪你走到散场。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右手边是一片透明的玻璃,往下看便是熙熙攘攘的十字大街。
“琪,你瘦了”描绘着黑色的眼线,那般关切的语言让尔琪听起来并不是那么的真实,但那声音实实在在是蒋媛的。
“你不也变了吗?”。闷闷地说出口,尔琪便又点责怪自己以这样的语调和眼前的这个人这样说话。
轻轻的叹气声在宁静的咖啡厅里响起,蒋媛用手托住了腮帮,许久都不愿意说话。也忘了这样的僵持到了什么时候,只记得那天蒋媛的电话突然响起,她马上换上了一副轻快的语气和电话里的相互调侃,那样快乐的她,在她,在尔琪面前,至少是刚才看不见的。
这天尔琪和蒋媛城市里的许多角落,和很多许久不见的人聚首,她们无不感叹,物是人非的沧海桑田,却也惊讶于对方的改变。
很多情愫在心底滋生,许久不见,蒋媛褪去年少时的腼腆,变得圆滑且世故了起来,这样也不过是短短的时间。
这就是大学吗?是自己一直向往,却被拒之门外的殿堂。是许多学子寒窗苦读想踏进的辉煌,如今看来那些过了度的自由让人不觉得物质了起来,最起码现在的蒋媛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孩子了。
尔琪的心不自觉地沉沦,似乎要触碰到低谷了,是自己心里的那份自卑感让自己想远离这些大学生,还是无奈的,带着尴尬的在他们中间周旋,想离开,是当时唯一的想法。
回到家后,尔琪刚打开qq,就看见一条新的验证消息。验证消息那一栏只留了何楷兮三个字。
才刚通过,原本灰暗的头像就跳动了起来。
“在吗?”。
“恩”
“去老年大学的图书馆读书吧!”
愣在电脑前许久,才轻轻地敲了个好字,才刚发送,何楷兮就又传来了一条。“那10分钟后我在那里等你”然后他的头像就这样黯淡了下去。
突然想笑自己,尔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何楷兮说话从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可是自己什么时候,竟也这般随意地接受一个男生的邀请了?
才刚下车,就看见对面的街口站着那个醒目的男孩,身边是一架黑色的单车。今天何楷兮一反常态地穿起了宝蓝色的开衫卫衣,围着一条果色的竖条暗纹的围脖简单,干净,利索。
宽松的外套,好似卸掉了他原来那股死板的元素,这么阳光的何楷兮,尔琪还是第一次看见。不管是经常穿着双排扣风衣有着翩翩风度的何楷兮还是现在这般的休闲的他放在哪里都可以成为街头的亮点。
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地和男生走在街头,心里的那份担忧蓦地涌了上来,尔琪有点害怕被认识的人遇见,然后告诉自己父母。但是转念一想,自己都觉得好笑,是想让别人误会什么?
“看来你家很近啊,这么快就到了,我出门的时候也不过十三点零五分,现在也才十二分”
何楷兮牵着车,拐进了一条小巷子,有一辆车飞驰地冲了出来,何楷兮伸手拦了一下只顾着说话的尔琪。
“小心点,别光说话了,你好歹也看看过往的车。“
“平日里少走了马路一时被放了出来,竟不知道看看左右了“带着一丝歉意,尔琪略带调侃了数落了自己。”带了什么书?话说这次放假之后又要对理综进行个检测了,你最近的成绩比以往,呃,好了点。“”给你。”尔琪翻了翻口袋,拿出来随手从家里带出了的阿尔卑斯,何楷兮看了一眼,就随手赛进了卫衣的口袋里。
海城的老年大学图书馆是一座国家二级的图书馆,它的位置有点偏僻,即使海城本地人,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的,还指不定会迷路,但是何楷兮似乎对这里很熟悉,那般从容的模样看来是这里的常客了。
走了约二十分钟,终于可以看见一条小道,延伸而上有一个复古的门栅栏,门上还镶刻着两个狮子头,透过大门里挺拔的树木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瑰伟的建筑群。
熟悉的画面,与儿时那段参观蝴蝶会场的那一幕想切合。当时年幼的自己看着怜惜那些美丽却失去生命迹象的生灵,幼稚地问过妈妈,为什么它们被关在里面?
那时候的妈妈给了尔琪一个听不懂的答案,她说因为它们好看啊。
如今想来,也是这般。因为美丽,所以值得纪念,因为美丽,所以值得定格,因为美丽,所以被制成了标本,却再无无法煽动那些斑斓的翅膀寻找自己心仪的花。
“走吧。”停完车的何楷兮打断了尔琪的回忆。便径直入馆了,馆前的树叶飒飒作响,天空的云层越发厚重了起来,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