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回唐华 第十五章 醉凤绯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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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晃半年就过去了。诶,金虹的胎都快七八个月了吧?都是快生的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也有半年没回去了……毕竟,那里还是我当家,逃了这么久……算了,等金虹生下孩子后再说,我这么贸然回去,也是添麻烦。”江尘舞惦记着家事,翻看起近来的账单。

都是那两个没良心的!该死!少爷和死伪娘都把这种事推给我,自己倒跑去玩去了!搞得我进来一睡觉就尽是数字,梦里的每个人都是用数字拼成的,有没有搞错!少爷是七,伪娘是四,加上我这个一,气死你!现在是把我给气死了!

下次把两个都塞进微波炉里叮死就行了。或者用绒毛挠脚心,笑死他!我就不信我的歪理大全里就没有一招搞定他们两个!

“小姐,少爷可是把少夫人挪出了主殿呢!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去打扰,好让少夫人养胎。据说,少爷可是寸步不离呢,很多事都亲力亲为,就算是饮食都要自己先试过了再喂给少夫人吃呢!”吴桐虽说是侍女,她家主子只要求在公共场合才做侍女,其余时候当朋友来看待。她嚼着主子刚做上来的乳香瓜子,颗颗饱满香脆。

江尘舞伸着护甲一行一行地翻录账簿,道,“老哥就这样,习惯了。最爱金虹,最疼妹妹,有时候可是爱金虹更胜于我这妹妹啊。也罢,吴桐,说说这半年来神侯府的动静,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哦。半年来,小姐三人一共参加了皇上邀宴三次,邀去射猎一次,各等官员的邀请,三人同时出席的两次,林少爷的五次,墨少爷四次,小姐您没有过。诶,小姐,你怎么不接受他们的邀请呢?你的邀请函可是最多的……虽然林少爷他们也不比你少,可你怎么不去呢?”

江尘舞苦恼地叹了声,道,“我知道。但是这么多东西都是要我干,难道我不想去吗?不去才怪,前提是我能去。少爷和伪娘也真是的,仍那么多东西给我做。平时我看他们做得很利落啊,怎么到了我这里就难了那么多呢?他们倒好,两个人看起账本来,一天时间全部搞定,我要全部完成……唉,我看了多少天了?”“三天了。”

“……唉……”苦逼啊,本侯我看了三天了才看了三分之一。“罢了,吴桐你继续吃吧,这个甜,小心吃胖了。”

吴桐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肚子。半年时间过去了,她家主子的身材还依旧,她却开始发胖了,圆圆地脸蛋显得更加珠圆玉润,身子也发福起来。都怪她家主子不好,有事没事都喜欢做小吃,把她给喂得这么胖。倒也怪她自己,这种小零嘴,主子都喜欢遍分各阁,那些人都不见胖,怎么就唯独她胖了呢!

就连最喜欢吃甜食的花谢都没事呢!身材好的没话说……

吴桐撅起嘴,托着头瞪天去了。她遇上郁闷时都喜欢这么看着天。

“又在怨着他们没胖啊?”江尘舞莞尔一笑,学着她的样子望天,“神侯府里,少爷不爱吃甜的,伪娘虽然喜欢,但很是重意身段,否则那腰哪有这般的?墨香虽爱吃甜,但是他负责管理账本,终究吃不了多少;风弦喜欢喝茶,茶可是解些许甜的,不打紧;重要的还是花谢吧,他可是习武的人,真佩服太平公主还有心思收服他。他倒好,跑到我府里来了。也罢,不过多收一人而已。他喜欢甜却没事那是因为他练武啊,你也是的,找人比较也不这么比较的。”

“花谢……公主真行,打伤成差不多了就往府里带,谁知他情急之下就跑到我这来了。也是,趁虚而入嘛,趁机收了他就行了,还管他什么呢!看着也养眼,对吧……现在他的伤怎么样了?”

回想起三个月前,半夜时分,一个落魄的人在安静的路上狂奔,身后留下一串的血迹,身影虽快,但是很明显体力不支,月光下只见脸色惨白。身后一串的火把,一看便是官兵这等人物,又一看,发现是太平公主门下的士兵。那个落魄之人望见了神侯府里的灯火依稀,被逼之下用尽全身力气往大门上撞去。

“咚——”

谁知大门忽然启开,那个人便与偷溜出府络缨侯和她的丫鬟吴桐相撞在一起。还好撞击力度不大,虽是防不胜防,也所幸两人没什么大事。吴桐当即栽倒在那人身上,络缨侯也是后退数步才勉强站稳。

那个人叫花谢。

当时花谢满身是血,看得吴桐心里发毛,赶紧就命人带去医治。

于是,络缨侯偷溜计划失败……事后被另外两位侯爷好好的训了一番。这是后话。

进过了府里的医师检查包扎,才回禀说他中了毒,较难根治,因为解药的一味药引很难找,就暂且留了下来。

事后,络缨侯曾去看望,尽发现又是个美人!这便符合神侯府的规则——非美人不得入住。于是就住了下来,还得到了络缨侯的亲自照顾。终于在五天后醒了过来,见到络缨侯就大言感谢,要不是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早就下床行礼了。

这是神侯府第九位美人,横着进的病美人——花谢。

“就差那味药了。传说开在死亡路上的彼岸花,曼珠沙华。”吴桐带着惋惜的语调道,“要不然还真是位少有的妖人呢!总是喜欢穿粉红色衣服的,无论脸多么惨白,嘴唇总是红得像血一样。”

“不是人妖就万幸了。”江尘舞为这事犯了很久的难,虽说拿出彼岸花比从袋子里拿出钱一样容易,但是那是冥界独有的东西,要是拿出来了那可就是暗示自己的身份,以后办事极其难办。“算了,下次找机会在送过去吧。对了,少爷和伪娘都到哪去了?”

“林少爷回金福楼了,墨少爷回醉凤楼了。”吴桐拢拢碎发。

“醉凤楼……本侯就去看看那里的美人比不比伪娘漂亮!吴桐,更衣!”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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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长安城。

京城与醉凤楼平分秋色的青楼。

绯兮楼。

虽说是楼,但也是个名称。里面大大小小的庭院不下十多处,典雅大方,别有一番“曲径通幽处”的寓意,若不是里面的姑娘们都能歌善舞,各有秋色,还能以为是大户人家,断断不会想到是烟花之地。但是这绯兮楼又很是奇怪,不单单有头牌姑娘,还有头牌公子。这头牌公子的长相不下于那些姑娘们,非但如此,都是能书能画,精通六艺之人,长相各有千秋,都十分俊俏。

这岂不是要众人染上断袖之癖不成?

奇了,这楼主啊,当真是有着一股断袖龙阳的味道。而且心理稍有扭曲,做事从不打正常的牌,次次都是标新立异,生生把京城里的青楼赶省一家与自己对抗。

也不知这醉凤楼的楼主怎么弄的,每次都能把绯兮楼楼主的奸计看个清清楚楚,轻松应对,游刃有余,任凭两楼如此对着,不露败色。

两楼楼主都不生气,一僵持了两年有余了。

如今正临一年一度的冠芳大会,规则不过就是点两家较大的风花之地来比艺,并非有输赢之分,只为博取众人一乐。

今年恰好便是醉凤楼和绯兮楼的比试。

这种比赛很有趣,不但有美人露脸,还能让平日不出门迎客的头牌们好生秀出才华,各显神通,高兴之余还有可能让些有头有脸的大角儿来点戏,更多的便是竞拍买下那些头牌们欢愉之夜了。甚是美妙。

单单如此,也不会名遍天下。更有一绝的便是明文规定要求楼主间的竞技,是书也好,是画也好,是歌也好,是舞也好,都要出来较量一番,以技定胜负。楼主大多都是有才有貌之辈,这种顶级的比艺,那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呢!

这等事果然是诱惑人心啊。

世人纷传,这醉凤楼与绯兮楼的楼主虽为男子身,却各有看家本领。虽说他们很少露脸,却被世上传得神乎其神,为了一睹他们的容貌,这次冠芳大会的位子可早就是爆满了,票价直线飙升,一张普通的立票竟也要高达一百两白银的价格!

这等魅力可想而知。

如今,也等到这一天了。

绯兮楼里,有一人卧于美人榻上,懒懒地倚在榻上,青丝垂乱而不顾,三层纱幕隔断了他与外界的任何可视空间,外立着一人,垂首等待着幕中人的发令。

“你……查过了吗?”。那人是很好听的嘶哑之声,嘶哑也是慵懒过度,久久不出声所致,“那人可真是叫墨言?”

“禀楼主,是。”

幕中人的身影隐约印到纱幕上,雕镂出一个白润的亮影。“当真是本座要找之人?不曾有错?”

“是的,属下已查明了。只是……”

“只是什么?”声调不高,分明有不耐烦的调,却被拉长,反倒异常的销魂了。

“他投靠了两人。他以墨华侯的身份居在神侯府,与其同住的络缨侯其实与金福楼的掌柜夫人以及江湖上久有盛名的曼珠沙华是同一人,而那个宁晚侯是金福楼的掌柜。这两人……楼主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帐中人悄然失笑,低声喃喃道,“本座能怎么办?冥王天皇都护着,本座还能怎么办?”

纱幕中不断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出,外面人斟酌着道,“楼主可是要属下做何事?”

“罢了。待会冠芳大会便要开始,再不梳洗就来不及了。回去吧。”

“是。”那人微微俯首行礼,后退三步转身离去。

“今天的冠芳大会实在枫叶林吗?”。

“小姐,这断断不会错的,咱们有请帖,就这么进去是没问题的。”

马车溜溜地往枫叶林方向驶去,留下一道车痕,很浅很浅,几乎看不清。“吴桐,这次的大会有哪些是发出邀请函的?”

吴桐扳了几下手指,道,“神侯府一个,金福楼的掌柜夫妇一个……”

“嚏——”某侯爷喷茶。

“还有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临月小姐一个,别的就没有了。”

三个?这次大会只发出了三张邀请函?天!那没有邀请函的就要买票了?站票都那么贵,那坐票呢?中等票呢?vip特级票呢?价格不要贵到天上去了?

很好很好,老子得上天庇佑,福泽深厚,绝非凡人能比也。

江尘舞抚模着膝上的凤鸣,筝弦被轻轻拨动,沉闷低婉。“很期待伪娘的表演呢!都不知道是跳舞还是唱歌?虽很难想象,但是真的很期待呢!”

怪不得伪娘这些天总是在半夜时分玩弄乐器,还不是传出轻柔的曲调歌声,夜不能寐,烛光还能将一些起舞弄影的身影印在窗纸上,引发起某侯爷的连连猜想。多半这种时间,少爷已经睡下了,某侯爷倒是很有兴致地爬窗台。曾经试过呆在伪娘窗边上拿个素描本画了一夜伪娘睡姿的素描。

不过伪娘跳舞的身影真的很漂亮啊~~腰很细啊~~身段很完美啊!水袖长衣,果然是晚上失眠时最好的消遣。很养眼……

冠芳大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规则,贵宾可以有,但一定要有特长,要求同上,都要表演一番,若是演不出那可是诋毁全部声誉的严重后果。来多少人就得有多少人表演,要求甚高。观众即为评委,好得可以鼓掌欢呼,不好的就等着被众人赶出去,这辈子的名誉算是彻底毁了。

所以贵宾的邀请函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冠芳大会还有一个很有趣的结尾,那可是由着众人们上去哄抢美人,若是抢到,那可就赚了。不用花任何钱,你都能与其共度良宵,一夜无梦。这抢人的对象可得看清楚咯,无论了小姐公子,包括楼主都可以,只要是你喜欢,都可以去抢。被抢到可不能够赖人,那便是自己不懂规矩了。

“小姐,到了。”吴桐撩开车帘,将手伸进去搭着江尘舞的手出来。

“请问是何人?可否有座位?”门旁一个小厮鞠着腰笑吟吟地跑过来,作揖行礼道。

吴桐稍稍咳两声,客气道,“这是神侯府的络缨侯,今日墨华侯与宁晚侯均有事,由侯爷代出。”说罢便从车上将身着一声白绫衣裙的络缨侯扶下,恭恭敬敬地托着她的手。

小厮立马换了副尊敬的神情,扯开嗓子冲里面大吼:“神侯府络缨侯驾到——”

里面的喧闹霎时安静了……

某侯爷黑线——至于么?要是三个一起驾到了还不统统出来跪道相应啊?

这是一个枫叶林,夏季刚过,秋季却出奇的短,转眼就是冬季。但是这里临近骊山,骊山有温泉,水温恒定在四十三摄氏度,温暖如春,纵使这里的枫叶一直红到现在仍不凋谢,赤红一片如同开在死亡道上的曼珠沙华一样鲜艳,却少了很多邪感,温和亲近。

林中一条蜿蜒小道,连一辆马车都通不过,只得走路,或是用轿子抬进去。路边一盆盆姹紫嫣红的菊花开得很盛,常见的黄菊粉菊红菊紫菊都有,交错排开,还有稀有的绿菊,点缀在其中,分外惹眼。

秋风一过,树上的红叶纷纷落下,纷纷扬扬地洒在空中,飘飘荡荡在半空如同荡秋千一般久久不肯落下,飘着飘着就出了这火红的枫叶林了。微风一送,幽长的小道上便铺满了赤红的枫叶。

像……染了血一般……

谁这么好心,弄出一条用鲜血染成的路?必是知音也。

蜿蜒的小路忽然柳暗花明又一村,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舞台,前面是小小的空地,摆着不过百来张的太师椅,舞台两旁各有三张桌子,几张精致小巧的凳子,都用了琉璃在上面点缀。桌上还摆了几盘小菜,一壶酒,三个杯子。以及一壶茶,同样是三个杯子。

“参见络缨侯——”

到座的人不少,连行礼的声音也不小。

方才引路的小厮在一旁点头哈腰,引着她往一张桌子旁走,“侯爷,您就坐在这儿吧,有什么吩咐尽管问小的,小的一定办得好好的!”

“嗯。”江尘舞摇摇手,小厮哈腰便走了。

“快起来吧,到了这里可不是论官职尊卑,倒是论才艺高低了,谁不知诸位之中还有琴艺高于我?”她从吴桐手中接过凤鸣,扯去琴套,架于两膝之上,轻轻一拂便是这声清脆悦耳的琴音,久久回荡在耳边。“今日墨华侯和宁晚侯临时有事,所以本侯代替前来,今日只好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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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看着,又有两个人前来,又是那个小厮点头哈腰地引路,江尘舞抿着嘴看着那两人,稍稍眯了眯眼睛,看得更清楚。

林长晚,旁边的是一个大美女,身材怎么也逃不过“法眼”,长裙下是一具火辣的身材,胸部的大小真的很想用椰子来比喻,丰臀细腰,弱柳扶风,娇滴滴地与林长晚并肩走在一起,不住地抛着媚眼。若是林长晚稍稍侧目望一点,就连忙别开脸做娇羞纯洁状,这脸一红啊,那可是比天边的晚霞还要漂亮,冰肌玉骨这一衬,当真是诱人啊。

不过,真当林长晚是白痴吗?

少爷三大特点的第一条就是风流,厚脸皮,调情调到什么程度手到擒来。

那见的美人还少吗?

有柳飞燕那种专门卖嗲型,有朱砂那种穿红戴绿吸引眼球性,有花漫飞那种装柔弱无骨寻找依靠型,有静仪那种装纯洁卖萌型。

要在多数些都行。比如说墨香吧,回来没几日,本性就显露出来,原来那种正经劲是用来装得,本质就是一个诱攻或者诱受。不过自我感觉还是诱受可能性大一些。第一次见到林长晚摘下面具,立马花痴,眼神里那种暗光浮现啊,由生难忘。

非但如此,还曾经替江侯爷我暖床!大半夜的,用肌肤来替本侯我暖床!差点就要尖叫通知全球。

那便是临月吧,可万万不能忘了,现在他的身份是金福楼掌柜,金福楼掌柜可是有夫人的。

众人看见络缨侯的脸色不大对,面纱下隐约是在紧抿嘴唇,而眼神正在看上正在到来的金福楼掌柜已经天下第一美人临月聊得很是欢快,想着这络缨侯曾传出与金福楼掌柜夫人有些什么关系,应该是为她而感到不安吧。

难道我要告诉你们我是为了忍住笑才抿着嘴的吗?

我每次看到这种勾引场面总是喜欢笑,但是这种场合我适宜笑出声吗?要不是看在络缨侯的面子上,早就抱树疯笑去了,还用得着这样忍着?

“吴桐。”她朝着站在身边的吴桐招招手,示意附身咬耳朵,“吴桐啊,能找个椰子来么?”

吴桐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吃惊地撅起了嘴,“小姐,这现在可是初冬啦,哪来什么椰子啊!小姐要来做什么啊?”

“吴桐,你看。”江尘舞往林长晚的方向一瞟,含笑道,“那个女的是被叫做天下第一美人的临月,我只是想比一下,是椰子大,还是她的胸大。”

“……小姐你好不知羞!”吴桐的脸飘起了阵红云,撅着嘴生起小孩子脾气了。“啊,好啦好啦,你又不是第一天跟着我了,我是怎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啊!”江尘舞开始第一百二十七次这般哄吴小孩。

吴桐本来就是长的可爱,越是这样闹脾气,就越发讨人喜欢,连多斥责一句都舍不得。真的好想捏一把她的脸啊,像个包子似的,又圆又女敕的。

“快坐下吧,待会可要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他们展示呢!你的腿上次被撞了又着了寒,还不快坐下!”

“呵呵,还是小姐最疼我!”吴桐脸色立马多云转晴,万里无云,拍拍就粘着江尘舞坐下了,还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死死不放。

啊……这妮子可真是笑里藏刀啊,表面上一副风平浪静乐呵呵的笑容,下面可是抓着短处不放啊……

江尘舞昂头看天,阳光透过枫叶淡淡地洒下来,地面上星星点点的光影。想必大会即将开始了吧,人都到齐了。

贵宾席上三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做有一人,皆是贵宾。这三人都是要登台竞技的。

除了林长晚这个出行不带人以外,就连临月也带了一个丫头,手上也和吴桐刚刚一般,抱着一个琴套,里面放着琴。

厉眼一看,林长晚身后别着一支紫玉笛。

筝,笛,琴。

不知道伪娘可使用乐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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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规定,贵宾为先,逐而到楼主,最后才是头牌们的天地。

这贵宾,可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当得起啊。不但要多才多艺,还要打头彩,没点心理素质,这么上去不是纯心笑死人吗?

啊,弹个什么曲子呢?好想弹十面埋伏啊,但是那是琵琶弹得了的,我这个是筝,怕是没有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讨厌!指定曲子不很好吗?多几个备选的,我都不用那么麻烦了!

某侯爷开始继续纠结……

“夫人……”

某侯爷很镇定地打了个冷颤——少爷,下次不要这么突然的传音啊……

“怎么了!”某人怒视,少爷视而不见,斟酒自品,遥遥一敬,惊艳全场半老徐娘如花少女一片。

“夫人……这酒可是上好的雪山酿,不尝一尝吗?”。少爷含笑饮下那杯玉酿,朝她颠转酒杯,示意“我已经喝完了,你怎么不喝呢?”

“……我说少爷啊,你是知道我不喝酒的……上次喝酒后我怎么样了你是知道的,想让我当众出丑吗!”

那是一个叫人难忘的晚上……很难忘,因为我喝酒了,然后破例亲了少爷一口……当时就把少爷震惊了,却又反攻回来,抓着我吻了很久……啊,真是一段很难忘的经历啊……还好只有两个人知道……

“能再亲我一次吗?像那时一样……”

江尘舞一个怒眼瞪过去,却被少爷比水还柔的眼光给化解得七七八八。

自己酒量真的那么差吗?江尘舞戳手指……

“小女子临月,今日就在此献丑了。”临月从容地起身,招招手,身旁的丫头就赶脚似地跑上去架琴,稍稍地调了调音。临月雍容地扭着先秦女步,丰盈的腰肢如弱柳扶风,好生婀娜。她的声音甜甜的,糯糯的,没有任何做作,天生便是这种如同刚煮熟的糯米一般,香甜软糯。

台下一片叫好。

临月摆弄了下长裙,坐在琴前,抬眼便往林长晚抛了个媚眼。

“噗——”少爷释然失笑,声音不大不小道,“临月姑娘果然是美人啊,举手投足间足以见风情。这一杯,敬你。”少爷端起酒杯,有意无意地将白玉般精致的手腕露了出来,隔空一敬,一仰头饮尽。

临月心花怒放,含笑着致谢,道,“多谢公子。”

“今日,小女子就献歌一曲,仅供大家作乐。”临月也秀出她白如玉无瑕的手,轻轻点在琴弦上,巧手一勾,曲子第一声响起。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帏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临月一开口,便立马知高低。这种声音一听,就刹那间酥到骨子里了。李白的《长相思》的上阕,带着忧伤的味道,苦苦相思终不见所思之人,心中的苦意一听便明。

等等,现在李白不是没出生吗?

这……罢了,谁知道呢?她出自绯兮楼,堪称天下第一美人,这等地位,怕是那位公子有兴致便给了她呢!

咱家的书库里还珍藏着李白杜甫的亲笔诗集呢!

台下稍稍感叹后就是大声呼好。呼好的,未必是看在她的歌声上,估计是看人的。

少爷也稍稍露出笑意,但是有些苦涩的味道,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苦声道,“姑娘的歌喉好生为妙,如同黄鹂一般啊。这《长相思》可是还有下阕的,不如就让在下补全了吧。”

方才少爷一直在抚模着紫玉笛,脸色异常的惆怅,这并不像是在欣赏歌声,而是陷入了回忆。这歌声,多半又勾起了少爷的伤心事。

“这笛声甚是单调,不妨让本侯把词也念出来吧。不知公子可否介意?”

“承蒙侯爷垂怜,万分荣幸。”少爷稍稍行礼,动作间都见惆怅失意之色。惆怅地拿起玉笛,惆怅地闭上眼睛,惆怅地对着笛嘴,悠扬带着伤感的笛声缓缓响起,沉闷低旋。

江尘舞深知林长晚的童年并不一般,抿了口水润润喉咙,换上一副嘶哑相思的嗓音念起。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为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笛声戛然而止,这是本不该停止,应该还有一个回音,但是他就这么断开了,留下了相思的空白。

这次台下的沉默更久,人们都傻在那里了,已经不懂得叫好。临月呆呆地看着两人,吃惊着这两人的情绪都出奇的一样,比一个人都好!

她和他相视一望,都笑了,他笑得苦,她笑得柔。

还是你懂我——他安静地比出口型。

你也一样——她回笑。

如果你觉得痛苦,那我就是一杯甜酒。

她笑出声来,破开着沉默的场面,“真是好啊,长相思。那本侯也赠上一曲吧。吴桐。”

吴桐得令,将凤鸣置在桌上,退了三步。

江尘舞凝起全身力气,拨出一个恢弘蓬勃的开头。

高山流水。

筝的声音从沉闷转为明朗,如同拨开云雾见天地一般,时而如同高山一般宏伟壮观,时而又如流水般婉转清澈,一片大好风光。

筝声渐渐地发颤,颤音后竟是一声沉重但恢宏的重音!如同琴弦断开了一般!

重音后,就是空空荡荡的回音,显得格外的空洞,心中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好像心头掉了一块大肉,整个人瞬间就不完整了。

“高山流水遇知音,当年伯牙听闻钟子期的死讯后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今日有幸一听诸位的琴音,当真是如同遇到知音一般啊。”话锋一转,她柔和道,“吴桐,收琴。”

那声重音后,琴弦没有这么断开,依旧完好无损。吴桐静静地抚模着刚刚最后一击的那根琴弦,模过的地方,余温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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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堪绝!”一声慵懒带有磁性的声音从空中的阁楼传出。

众人抬头寻找。

空中有两间相对的阁楼,很小很小,小到只能勉强装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但那是中心所在。里面坐着的可是醉凤楼和绯兮楼的楼主。今天头牌中的头牌。

声音从绯色的阁楼里传出,想必一定是绯兮楼的楼主。

刹那间,江尘舞的脑神经似乎震了震,怔了怔,欲说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这个声音,这种味道,这种气势……当真是不一般啊。

“绯兮楼主说笑了。不妨阁下与在下比一比?”对着的画着凤凰的阁楼里的人笑道,声音低婉,几乎模糊了他的性别。

伪娘,墨言。

说罢,众人安静下来,随后一声清脆的琵琶声缓缓流出,伴着稍稍嘶哑阴柔的歌声从空中洒下。

“小山重叠今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歌声浅浅淡入悦耳的歌声,一曲缓慢的伴奏后,重唱。

“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声音依旧阴柔委婉,婉转的曲调盘旋在枫叶林上空,久久空悬,回响在每人的耳边。

“双双金鹧鸪——”

一曲描写美人梳妆的曲子缓缓地停止。

但好像还停留在人人身边,意犹未尽。

花间派鼻祖温庭筠,《菩萨蛮》。

听过女的唱,男的唱还是头一回。

却唱的比女人还好。

呵,墨言啊……

“好!”一人勃然喊好,众人通通附和,一声声好响彻枫树林。

却没人听到,对面的阁楼里的表演已经开始了。

那是《凤求凰》的前奏,很轻,很沉,很飘渺不定。

阁楼的帘子忽然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红色的人影,手中举着骨埙贴在嘴边,顺着楼梯走下来。

这人的脸白得不可思议,但是嘴唇却是紫红色,眼角还用了淤资画上眼影,尾部翘起,一副妖孽的模样。但是配上一身红衣,胡乱散着的青丝,却带着一种不详的美,美得让人恐惧,但又离不开眼。

如果说,江尘舞是曼珠沙华,他便是红色的曼陀罗,带着刺,带着毒,却异常的妖冶,呼着人前去追随,奉上自己的一切。

……包括命……

楼梯的盘旋的,那人不急不慢的走下来,踏上地面的第一眼没有看向临月,没有看向观众,没有仰头看楼上的墨言,而是那双带血的眼直直逼向了坐在不远的江尘舞。

他笑起来——冥王,万不可小看了我们死神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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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君:终于写出这堆东西了!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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